地球公元紀年2026年
沿海地區某省份大湖市
“叮鈴鈴叮鈴鈴...”
宿舍床頭的某果手機,發出了震耳的鬧鐘鈴聲。
時間,早上五點三十分。
這種鈴聲穿透力極強,相比其他手機柔和的鈴聲而言,有種能讓人瞬間清醒的魔力,因此,很快,寢室里的四個男生,全部都從睡夢中驚醒了。
“緬因貓,你瘋了啊....這才幾點,你搞什么...”上鋪的劉胖子抓狂地抱怨道。
盛冕圻揉了揉眼睛,片刻清醒之后,解釋道:“哥們今天對不住哈,要跟我媽去金融中心路演。今晚回來咱哥四個出去吃飯,我請客。”
“路演?就是你上次說的那個不靠譜的電池項目?緬因貓啊,你家這項目我是越聽越不靠譜,乍一聽下來,感覺純粹是忽悠人...我并不感覺能成。”說罷,劉胖子便換了個睡姿,把臉對著墻壁接著睡。
盛冕圻,是大湖市一所中外合作大學X大學的學生,目前剛剛升到大二,學的是生物工程專業。
在學業上,身邊的人,評價他是個非常典型的偏才。他很有想法,對于生物、基因、生化,乃至有機物的結構與合成,都有自己的見解,即便是學校教授,都對他的想法,給予了充分的肯定,因此,也愿意帶他提前參加很多生物方面的科研項目。
而最近,他又對人類的自我意識是怎么形成的產生了興趣,希望能夠有機會參加這方面的研究。
但是,你無法想象,就是這樣一個理科生,數學卻異常的差;而且這種糟糕的數學水平,也確實對盛冕圻的考試成績造成了一些不良影響。因此,不止一個老師,對此感到大為可惜。
說到盛冕圻的家庭...他的父親,在他的老家,一座內陸省份省會城市的重點高中擔任生物老師。在他們那片,也算個小有名氣的名師了。不過呢,收入也就將將可以,尤其是后來,校外培訓被嚴厲打擊,所以他也就只能在學校里面拿一份穩定的固定收入。
雖然教學水平高超,但是一旦離開講臺,他的父親就成了一個比較沉默寡言而且在單位不太合群的人。甚至連單位組織的活動也是時常不去,常常就是在校長面前找一個堪稱十分敷衍的理由,然后大搖大擺,揚長而去。因此,雖然大部分的同僚都十分尊重他的教學水平,但他長久以來也并沒有什么晉升和發展。
而說起他的母親的話,那能講的故事就非常多了。
盛冕圻的母親,其名海鶯,是一名原子能科學家;或者說至少,她自己是這么稱呼自己的。她的確可以算作一名電池儲能方面的專家,經常在各大電池公司之間游走,參與五花八門的儲能電池研發項目;當然也因此獲得了不菲的收入。由于收入的原因,她在家里向來也是說一不二的;她崇尚勤儉節約,雖然有不少積蓄,但是身上卻鮮有哪怕是一件奢侈品甚至是稍微貴一些的衣物。還不僅是這樣,在她的主持下,盛冕圻父子二人也一樣過著十分簡樸的生活。
而最近,她不知道是從哪里找來了靈感,自己提出了一個好像是與原子能相關的儲能項目;也就是這個時候開始,她便開始對外自詡“全國著名原子能科學家”。起先完全沒有人看好,她找不到任何一個金主來為這個項目的科研經費買單,于是就自掏腰包,也沒有和家人討論,就把家里積攢的幾千萬家當,全部梭哈到這個項目種充作了科研經費;為這個事情,盛冕圻和她也沒少吵架。
后來,眼看著家里的積蓄都快要燒完了,海鶯便拿著做到一半的原型產品,去資本市場尋求融資。
盛冕圻本人是十分不喜歡這個項目的;為了這個事情,家人的關系變得極為緊張,父母幾近離婚;但是為了將來還能交得起學費,也只得參與進來,幫他媽一道張羅這件事,參加各種路演和推介。而這些路演,自今年以來,他已經參加了四五場;且每一場,均以失敗告終;投資人的評價也出奇的一致,那便是東西確實是好東西,但是沒有任何實用價值,用一句話來形容,那便是脫了褲子放屁。
哦再談談課余生活吧。
X大學作為一所全國有名的中外合作大學,學費較為昂貴;因此坊間一直都有些傳聞,說它是一所貴族學校。誠然,這學校中的確有一些闊綽人家的公子小姐,整日過著揮金如土的生活,把1TB頂配的某果pro手機當作常見的生日禮物、渾身上下穿著價值十幾萬的行頭出入迪廳會所,私人餐吧、把LV、PRADA的托特包當作裝教材的書包、把加拿大鵝當作校服;開著邁凱倫法拉利在學校附近深夜飆車....這種事情數不勝數。
但是顯然,這種事情,盛冕圻也就只能睜眼看看,圖個新鮮,完全與他無關;他也就拿著即使在普通大學都不能算多的生活費,過著普普通通的大學生活。反正,吃飽飯是肯定夠了,而且也可以偶爾去附近商場下下館子看看電影什么的,再多,那也就不敢想了。
學校里面有各種各樣的社團和學生組織。學習之余,盛冕圻總是跟著考古社那幫人混在一塊。說是考古社,平時也不會有什么機會出去考古的;實質上,它幾乎變成了《盜墓筆記》讀書會;這小說在這個社團內,說是人手一套也毫不夸張;而且每次更新最新的作品,社員們總是會第一時間前往書店購買。
除了交流《盜墓筆記》讀書心得,社團也會不定期舉辦其他的活動,比如茶話會啦、摜蛋比賽啊之類的。盛冕圻覺得,在這所學校,這可以算是一些性價比非常高的活動了,所以每次都必須前往參加。時間久了,也就在社團里混成了一個小骨干。
盛冕圻穿上了頭一天晚上已經全部準備好的白襯衫以及灰色西裝,那西裝看上去仿佛是大了兩號一般,給人看上去充滿了松松垮垮缺乏精神的感覺。不過,他從來都不在意這些細節,也沒法在乎,因為這西裝還是商場打折酬賓的時候入手的斷碼便宜貨,自然是沒有適合自己的尺碼。
他本想洗個頭,吹干了再出門,但是看著尚未醒來的室友,他實在是不想打攪他們休息,于是,最終決定,油頭垢面地出了門,臨走前從書桌上拿起了自己的黑框眼鏡,用眼鏡布擦擦干凈,戴在了鼻梁上,然后拎起電腦包便快步出門。
反正,經歷了之前幾次失敗的路演,盛冕圻完全不覺得這個項目能夠得到任何資本的青睞。他已經開始懷疑現在自己這么做的意義;或者是,他早就麻木了,或許,人生原本就是應該這樣,世事無常的吧。
從宿舍樓走出大約四五十米的距離,然后穿過一道保安值守的崗亭,就到達了學生生活區的商業廣場——天星廣場。如果現在是七點鐘以后,天星廣場就會熱鬧起來;各種早餐門店和攤點會非常活躍;學生也會三三兩兩地抱著教材和講義,往教學區走,去趕一天中的第一節課。
如果是晚上,整個廣場就更加熱鬧非凡了;各色飯店餐飲,亮著閃爍的燈箱和霓虹燈招攬顧客;有麻辣燙、燒烤、日料、火鍋、自助...凡是你能想到的,主流的美食類型,在這里幾乎都能找到;在這里,有的是小情侶的閑庭信步、你儂我儂;有的是一間宿舍的兄弟,或者姐妹一起胡吃海喝、不醉不歸;也有的是幾個社團高層“挪用公款”、大快朵頤的理直氣壯;當然了,也一樣少不了許許多多落寞而形單影只的身影。
不過現在,時間還沒有過六點,因此,整個廣場,幾乎看不到什么人影。
心中還有些許困意的盛冕圻便難免心生抱怨:又是起得比雞早的一天。
算了,不想這些了;當務之急,仍然是把上午路演的事情給準備好。他的腦子里,如同播放幻燈片一般,閃過核能晶體技術的全部技術參數和指標,包括制造工藝以及保存方法等等。不知不覺間,他便穿過了整個天星廣場,來到了馬路邊。
路邊,停著一輛黑色的奔馳車。這輛車,在這時代的背景下,顯得格外的出戲和不協調。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雖然這是一輛大奔,但是它可能已經有快20年的歷史了;往路邊一停,堪稱古董。都不用看車牌,盛冕圻就知道,這是自家的車;畢竟這年份的奔馳,整個大湖市可能都找不出來幾輛。
駕駛座上,坐著一個深紅卷發,妝容精致,穿著黑色皮夾克的中年女人,盛冕圻一眼就認出來,這是他媽。
他快步來到車的旁邊,打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座。
“早安,母上大人。”盛冕圻皺著眉:“我覺得你該換一輛新點的車,至少該換輛純電的。畢竟你在做電池儲能行業,開一輛這么老的燃油車,你說別人會怎么看你?”
“稿子都背好了吧,車的事情你管不著,我開著舒服。人家要投資的是項目,又不是車。這車又沒有壞,干嘛要換新的?”剛一見面,海鶯便開始‘語重心長’地教育兒子,要節儉。
“對了,我給投行的領導們都買了禮物,買了些茅臺,2000一瓶呢,你到時候幫我帶上樓交給他們。”
盛冕圻回過頭看了看后座,上面果然擺滿了白酒包裝袋;茅臺酒的包裝設計之上,赫然寫著一行大字:“茅臺鎮宴會酒”。
“你確定這玩意2000一瓶?”
“原價2000一瓶,我托朋友299一箱買的,你到時候跟人家強調一下原價2000就行了。”
盛冕圻一臉生無可戀。這分明就是一款蹭熱度的劣質酒。但是他也知道,他母親非常固執,凡是她認定的事情,那是好說歹說都不會有什么作用的。于是,他選擇閉嘴。其實,他心里清楚的很,送這玩意,還不如兩手空空;至少能體現出來一絲絲真誠。
汽車啟動了;一路上,母子二人都在核對著路演的話術;這次路演,盛冕圻負責主講。清晨的道路,格外暢通;除了少數出租車和網約車已經開始了一天的生計,馬路上幾乎看不到其他多余的車輛。很快,他們便穿過了幾個街區,從高教區到達了金融區。
金融區高樓林立,鋼筋水泥和玻璃幕墻,構成了這里最獨特的風景線。清晨的第一縷太陽直射,照耀在玻璃上,把玻璃變為了金燦燦的珠寶一般;仿佛金融區充滿了未知的寶藏,等待著他們挖掘和探索。
汽車停在了湖金中心大廈樓下的一處露天停車場中。母親并沒有著急下車,因為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會。于是,她打開了她那臺至少有十年歷史的筆記本電腦,無比卡頓地開始瀏覽起了一些與技術相關的文獻資料。
于是,盛冕圻也掏出手機,處理他自己的事情。
恰好此時,他的手機收到了一條來自考古社社長——阿緯學長的微信:“今天晚上八點,基礎樓2樓8號教室,宣布考古社管理層換屆相關細節,請務必到場。”
時間過得真快啊,盛冕圻反應過來,他已經大二了;而社團的管理層,主要都是由大二學生擔任。他蠻喜歡考古社的氛圍;因此,他早已下定決心,參加考古社社長的競選。于是,他簡短地回復了學長;然后,刷了刷頭一天晚上,形形色色地同學在外面花天酒地的朋友圈,然后關閉了手機,默默地放回了口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