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我的研究也就只能到此為止了。因為并沒有什么新的線索出現。直到在我身上,發生了一件很可怕的事。那是一個夏天,我和幾個朋友第一次來到你們的國家旅游。旅游的目的地是琴嶺山脈,本來也不為別的,單純只是因為我比較喜歡山林。”哈里亞特繪聲繪色地敘述道:“但是在山里一片未知的區域,我們迷路了。隨后我們就遭遇了可怕的怪物。”
“什么怪物?”盛冕垠問道。既然哈里亞特用了“怪物”這個詞,那就一定不是山中的豺狼虎豹,應該是一些在動物園里見不到的生物。
“哎...”哈里亞特嘆了口氣:“各種各樣體型巨大的動物,有五米高的狼,二十多米長的蛇這些。還有一些散發著藍光的奇怪物體。我們遭遇了襲擊。那真的是一段十分可怕的經歷,我至今仍然會在夢境中見到當時的慘狀。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死了。等到我被救援隊發現的時候,所有的怪物都已經消失不見了,現場只留下我同伴的尸體。”
“我就這么不明不白地回國去了。這件事情,也就只能一直深埋在我的記憶里,變成一段我不愿意提及的往事。我原以為這件事情已經徹底結束了,但是,當我來到X大學任教之后,這件事不知為何,又被翻了出來。當時,有幾個奇怪的人找到了我,再次提到了琴嶺的事情,并給我提供了幾件不可思議的實驗品。”
“實驗品?那是什么東西?”
“嗯,所謂的實驗品,就是一些他們從琴嶺山脈里,當時我迷路的區域捕捉到的動物。他們很久以前就聽說過我做的‘靈魂重量’的實驗。所以請求我用這些樣本,將這個實驗重做一次。你說奇怪嗎?這些實驗動物死亡的瞬間,容器的質量并沒有減輕。”
“所以教授,您覺得這說明了什么問題呢?”
“我其實并沒有想明白這個實驗能說明什么問題,因此我也沒有對外公布這個實驗的結果。但是那些人,有他們自己的看法。他們認為,琴嶺山脈里面藏著什么東西,能夠讓動物發生某種微妙的變化,而這種變化,可以讓人實現長生。”
這一瞬間,盛冕垠明白了之前哈里亞特說的“一群想要長生不老的瘋子”是怎么回事。原來,這就是事情的來龍去脈。他繼續聽著哈里亞特往下說。
“后來,他們就威逼利誘我跟著他們再去一次琴嶺山脈,去那里尋找能夠讓動物發生變化的東西。這打死我我都不可能再去的,太可怕了,這是我一輩子的心理陰影。所以我便拒絕了;他們臨走之前給我撂下很多威脅我的狠話,不過后來看來,應該只是嚇唬人的。幸虧我沒去。一周之后,我就從小道消息聽到了這伙人在琴嶺山脈全部遇難的消息。”
都死了?盛冕垠再次確認了,哈里亞特提到的這伙人,正是Daisy在遇見咖啡所講的故事中的團隊。看來,這兩個人說的都是實話,基本反映了這件事情的全貌。
“再往后,因為這個團隊的消失,再也沒有人跟我提及實驗的事情。然后,你當時過來問了我這個問題,我因為一時激動,所以話說的有點重。我后來想了想,有些事情或許可以拉上你一起想。因為,你是我見過的,最有天賦的學生之一。”
聽明白了教授的用意,盛冕垠的興奮,寫在了臉上。
接下來,就輪到哈里亞特來解釋,他到底需要盛冕垠幫忙探究什么問題。
“我們回到之前的那個實驗,你能否幫我想一想,琴嶺山脈的動物死亡之后質量沒有減少這個現象,到底說明了什么問題。我知道這個問題已經有些超出你所理解的‘生物學’的范疇了。但是如果想要進一步了解意識的形成機制,把這個問題想明白,是必經之路。“
這個問題,可一下子就讓盛冕垠犯了難。他的直覺告訴他,這根本就不是一個科學問題,這似乎更像是玄學問題。講白了,他必須先解決“靈魂跑到哪里去了”這個問題。但是很明顯,主流科學界是根本就不承認靈魂這種東西的存在的,所以,能夠用來參考的文獻也一樣是少之又少。
這和他原來預想的完全不一樣。原來他以為,教授會跟他說一些神經元啊,腦電波之類的科學解釋,但是沒想到,結果居然是這樣的。
“我回去想想吧。”他對教授說。
晚上,盛冕垠一直在翻來覆去想著這件事,但是結果卻是毫無頭緒,越想越頭疼。他現在不得不承認,對于閱歷尚淺的他,這個問題實在是超綱了。
由于在想事情又沒有睡好覺,第二天,他直接睡到了中午十二點才醒,而且,是被雪薇的一個電話叫醒的,不然的話,他可能還得睡到下午。
“學長,你又不回我消息了?”
盛冕垠趕忙把手機切換到了微信聊天窗口,結果發現了一大早,雪薇便約他中午一起吃飯,并且有好看的東西要給他看。不過當時,他還在做夢呢,自然是沒有回復的。
“雪薇,我沒有,我剛剛才醒。昨天晚上因為學術上的事情沒睡著覺。你在哪里等我,我現在出門,你等我一會啊!”
他飛快地出門,一路小跑著到達了和雪薇約定的地點;眼前的景象,讓他十分驚訝。
只見雪薇身穿一件淡藍色調的漢服,衣料上散布地繡著一些雪花形狀的裝飾,顯得典雅而又不失活潑。細看材質,通體都是細膩的真絲,和市面上或者攝影棚里百八十塊的便宜貨,截然不同。頭發已經盤起,發髻里插著純銀發簪,發簪尾部鍍著雪花形狀的藍色琺瑯,頗有古時大家閨秀的既視感。
雪薇果然是把她名字里的“雪”演繹得淋漓盡致啊,全身都是雪的元素。雪薇穿上這一身,只能說是恰到好處,神來之筆了。
盛冕垠的臉上流露出吃驚的表情。
“喜歡嗎?”雪薇問。
“雪薇,你總是能帶給我驚喜。我想說,我見過你每一種不同的風格;每一種風格,都讓人著迷。”
雪薇一時沒有說話,只是有些得意地看著學長。
“你這從哪來的?以前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今天突然穿給我看,驚到我了。”
“這是漢服社的朋友幫我挑的,花了大價錢。我一直攢著錢呢,就是為了買一身合適的漢服,現在買來了,第一時間想著穿給你看看。”
果然,就看到這身衣服的第一眼,盛冕垠大概就猜出來了,為了買它,雪薇可能是下了血本的。
“恭喜雪薇同學三坑里面入了一坑!”盛冕垠壞壞地說道。
“三坑?那是什么?”
“哦,就是女生常有的,有些費錢的三種興趣愛好的諢名吧,分別是漢服,JK,洛麗塔。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呀,沒有沒有,我也沒錢去入這些坑,這一件是我一直想買的。誒?緬因貓學長,下午你有空嗎?陪我出去走走唄,你不知道,把這身衣服穿好我就用了一個多小時,若是不出去走走,實在是有些可惜。”
盛冕垠想了想,今天確實沒啥特別要緊的專業課;至于其他一些看上去不太重要的課程,好像翹了也無妨。
“好,我也正好想出去走走的。那我們去平江路吧。”
陽光明媚,天氣正好。這是盛冕垠這段時間內第二次來到平江路;不過,對他來說,這兩次光臨的心境,竟全然不同。
之前那次是夕陽西下之時,漁舟唱晚,小橋流水,燈火婆娑;而現在則是下午三四點鐘,剛剛過去盛夏一天之中最熱的時候;陽光的余熱照耀水鄉,在小河邊,能聞到一種特殊的,蒸騰的水汽的味道。而路上的人,也比傍晚時分少了許多。雖然下午可能不是在這里壓馬路的最好時機,但是這次,盛冕垠是和雪薇一起來的,而并不是為了談什么正事。
街邊仍然有許多情侶在漫步,或勾肩搭背,或手牽著手。而這次,盛冕垠覺得,現在的自己,似乎成為了他們的一員,這感覺,奇妙極了。他一把握住了雪薇的手,將自己的手指,扣入雪薇的指縫,與她十指相扣。
這并不是盛冕垠和雪薇第一次牽手了,所以盛冕垠才敢“膽大包天”地直接上手;雪薇十分配合地被他牽著在河畔的路上往前走。
雖然路上也有不少穿著漢服的女生,但是雪薇這一身顯得格外精致和講究。再加上雪薇精致的妝容和發飾,堪稱盛世美顏,路人們都向盛冕垠投來了羨慕的目光。
不過雪薇,對這種目光,有著完全不同的解讀:“學長,我穿得這么華麗,你卻就這么穿個短袖出來了,實在是太隨意了,他們心里啊想的是,我怎么會跟你這么一個人走在一塊。”
“哦,你這話中有話啊,這才認識多久,你就開始嫌棄我了?”
“怎么可能,我要是嫌棄你,還把手給你牽啊?”雪薇嘟了嘟嘴:“我的意思是,你這身穿著,跟這小橋流水人家的環境,實在是不搭。不然我去給你挑一件漢服?”
盛冕垠并沒有反對,相當于是默認了。
他跟著雪薇走進了街邊一家亮堂堂的漢服店。店內陳列著各種顏色,各種形制的漢服;價格也是從低到高,有著不同的檔次。
挑選了半天,也都進行了試穿,雪薇最終給盛冕垠選出了兩件比較好看的衣服;一件黑的,一件白的。黑色那件,有點像仙俠電視劇中魔道反派穿的;而那件白的,看上去,卻和仙門中人有些相像。
“所以這兩件,你喜歡哪一件?”
“雪薇,那我可就要問問你了,你覺得我是個什么樣的人呢?如果‘魔’象征壞人,‘仙’象征好人,在你的心中,我是什么樣的?”
“你的理解并不全對。我聽人說過,這個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就像玄幻小說中常見的橋段一樣;有人墮入魔道,犯下大錯,卻依然為了救回所愛之人耗盡畢生修為,甚至失去生命。而有人雖身在仙門,卻也不過是道貌岸然,雞鳴狗盜之輩罷了。所以,我覺得你是什么樣的人,取決于你如何待我,與衣服的黑白無關。”
雪薇這句飽含哲理的話,盛冕垠算是記下了。不愧是一名小說家,果然在回答這些問題的時候,雪薇很有兩把刷子。
選衣服的問題拋回給盛冕垠,他無比的糾結;因為這二者他全部都穿上試過,都挺合適,也都挺好看。而且,既然說到了“仙”和“魔”這個問題,他就更不希望直接自己給自己下一個定義了。因此沒有辦法做出選擇。
不過,突然間他意識到,他依然保持著有錢之前的思維慣性,覺得添置物件必須得二選一。其實對于他來說,現在完全不需要。他身上還有不少錢,如果都喜歡,那便可以都買了。
“雪薇,小孩子才做選擇題。”盛冕垠說道,接著霸氣地轉向老板:“這兩件全都要了。”
買下這兩件漢服之后,盛冕垠現場就穿上了白色的那件,然后繼續陪著雪薇逛街。
走著走著,雪薇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一樣,說道:“緬因貓學長,你說你不會是那個道貌岸然之徒吧?我可跟你說,你永遠都不許欺負我,聽到沒有?”
“你這是哪里話,我為什么要欺負你?”盛冕垠作出無辜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