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壯觀的宿舍區無人機表演大約持續了約半個小時。當無人機飛行隊收拾好隨身的裝備,并將降落下來的所有無人機全部打包后,坐在輪椅上的盛冕垠嘆了一口氣。
“她還是沒有出來。”他說。
阿偉和林煒琪站在他身后,二人皆沉默不言。也許是因為在這個時間點上他們也不知道應該說什么好吧。不過盛冕垠轉念一想,這其實也沒什么,也是一件意料之內的事情。若是一次臨時計劃的無人機表演就能把她哄回來,那未免也太容易了。
因為表演已經結束了,四周圍觀的人群已經漸漸散去;唯有他們三人,以及一名推著輪椅的鐘點工留在原地。
“我們也走吧。”林煒琪說道。
鐘點工剛要推動輪椅,卻被盛冕垠推到了一邊。
“讓我再等她一會吧。”
他的心里是多么憧憬,憧憬雪薇出現在路的盡頭。他知道,倘若她不出來,自己會做無數的夢;在夢里,她會回來。而這種失而復得,會在一次次從睡夢中醒來后悵然若失。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見此情景,林煒琪和阿偉也就沒有再強人所難,而是選擇在一旁默默地等著他。
就這樣,盛冕垠默默地坐了許久;終是沒有等到他想見到的人。
也許今天該走了...隨著天色已晚,就連旁邊路過的學生也已經越來越少了。“走吧。”盛冕垠低聲對鐘點工說著。當輪椅轉向后方,他看到一個身影,默默地杵在距離他二十米遠的地方。
那是秋綾。昏暗的路燈照在她那面無表情而又疲憊的臉上。當她發現轉過身來的盛冕垠,默默的低下了頭,快步地拎著包從路的另一側走了過去,沒有和他們三人打個招呼。
“哎...”盛冕垠又嘆了一口氣,除此之外,什么都沒說。
三人道了晚安之后,林煒琪和阿偉便各自回宿舍休息了。鐘點工則推著盛冕垠朝著醫院的方向走去;畢竟他剛剛受傷,至少也還得在醫院里觀察兩天。他們剛剛行至天星廣場的出口處,便被另一個身影攔住了去路。
“管家?你在這里干什么?”
“公子,董事長要找你問話。”
盛冕垠作一臉頭疼相。他仍然保持著這么多年養成的思維定式,一般母親突然出現總沒什么好事。就算是母親給他買車那次,他都總覺得里面會不會是有什么陰謀詭計。“母親找我?我今天受傷了,行動多有不便,若母親真的找我有事,可以去醫院。”
“董事長近日很忙,實在是脫不開身。她囑托今天務必把公子帶回去。公子不要讓我太為難了,就跟著走一趟吧,她是你媽。”管家說道。
母親本來就非常強勢,家中事宜,往往不會與人商量,說一不二。不過仍然可以感覺到,自從她當了這個董事長之后,她的強勢,在原先的基礎之上,便又多出了幾分。比如現在這種情況;盛冕垠怕是想不回去,都很困難了。
管家打發走了鐘點工,沒過一個鐘頭的功夫,他便推著疲憊的盛冕垠走進了海垠能源園區內,海鶯博士的辦公室。他記得上一次來的時候,這間辦公室里并沒有多少陳列,而今日再來,這里已經變得堪稱富麗堂皇。天花板以及所有的墻壁已經重新粉刷過,華麗的水晶吊燈發散著耀眼的光。四面墻壁滿滿當當地掛了一整排看上去很名貴的油畫,但是盛冕垠并沒有看出來它們畫的究竟是什么。就是有一點他可以確認,這些應該也不是什么名家的作品。
實木辦公桌和兩排實木書柜的擺放,與墻上的油畫相得益彰,頗顯大氣。
“我媽什么時候變得那么豪橫了...”盛冕垠想著。這對他來說倒確實是怪事一樁。要知道,海鶯博士之前就連用于送禮的名酒都要用山寨貨,他們家大湖市的房子也可以用“幾乎沒怎么裝修,也幾乎沒什么像樣的家具”這一句話來總結,因此看到她把辦公室給搞成這樣,他自然也是不大習慣的。
不過就在這時,水晶燈上一個燈珠閃爍了幾下,然后熄滅了。這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抬頭盯著這水晶燈仔細一看,原來上面已經有好幾顆熄滅的燈珠了。
“管家,這燈該修了。”海鶯博士說道。
“董事長,我已經托人問過了,這燈是在直播間買的,價格不貴,請人來修不劃算啊,不然直接換新的吧。”
海鶯博士眉頭一皺,非常不悅地對著管家說:“行行行,換換換,以后別當著他的面說這些陰陽怪氣的話。”
“好的董事長,那我先退下了,您和公子先聊。”
這時候,盛冕垠才意識到,這些看似名貴的實木家具,散發著一股刺鼻的甲醛氣味。看來這些東西也并非是實木的。
海鶯博士見兒子坐了個輪椅,也并沒有詢問他發生了什么,仿佛是早就知道一般。因此,他的心里完全捏了一把汗,難道母親今天大晚上把他喊來,是準備為了這件事情訓斥他?
“你看看你,怎么搞成這樣了。下次注意點,丟人現眼。還有,女朋友不理你了?”還好,母親的語氣并沒有十分嚴肅。不過,盛冕垠今天并不想去討論任何跟雪薇有關的事情。“沒事,我自己能處理好。”
他本以為母親要纏在這個點上問下去,不過還好,其實并沒有。事實證明,今天讓他來公司,其實是有別的事情要交代。
“兒啊,你記得吧,上次我們聊過那個隕鐵。你后來有做什么研究嗎?”
隕鐵?哪能顧得上研究那玩意呢,現在盛冕垠手中掌握的情報是,在琴嶺山脈內的某處,藏著一個叫隕鐵的東西,這種東西與意識或靈魂存在著某種不為人知的關聯。但是它極其危險,之前,至少已經有一個探險團隊在那里全軍覆沒。
“還沒呢,我們對此得有點耐心,畢竟隕鐵是個危險的東西,我若真的開始著手做這件事情的話,必須要有十足的把握。”盛冕垠說道。
“你看,我就說吧,你要跟我學,我為什么能做成那么大的事情,那是因為我無論做什么事情都是有目的性的,有目的性,才能更快的達成目標。”果不其然,海鶯博士開啟了日常說教模式。之前如果盛冕垠聽得不耐煩了,他會直接擺事實說道理去和母親爭辯。不過現在,他什么都懶得說了,只是準備嗯嗯啊啊的蒙混過關,畢竟近期母親確實也為他提供了一些經費。不過他的確沒想到,母親提隕鐵的事情,并不光是為了說教,而是還有別的事情告訴他。
“我們得加速,資方對于意識和長生有關的項目非常感興趣,如果你能就隕鐵的問題拿出一個大致的研究方向,那我們家就可以賺雙倍的錢。這樣吧,我諒你對于怎么研究也沒有個頭緒。我直接給你個方向吧。”
說罷,打開抽屜,拿出幾張A3紙打印的文件,交給了兒子。
盛冕垠眼睛一掃,這是一份復印的報紙。之所以用復印,可能是因為報紙在這個時代已經屬于是一個稀罕物件,海鶯博士也沒有弄到原版,所以做了一份復印的。一行大字標題,如一道閃電般,映入了盛冕垠的眼簾。
《彼方蕩電子廠舊址一女子離奇死亡,此地曾發生靈異事件》。這不就是那個之前在盛莊聽來的故事嗎,居然搖身一變成了研究方向,讓他感到十分震驚。
“這個地方發生的事情,和隕鐵導致的十分類似。你知道嗎,這女子死法十分不可思議,以鈍器擊打頭部致死。通常來說,沒有人會這么自殺。這是個廢棄的廠房,據說當時之所以被廢棄也是由于之前就發生過靈異事件。所以,這次這個案件,絕不是巧合。你要是順著這個線索查下去,應該能夠得到更多的與隕鐵有關的信息。”
對于這件事,盛冕垠倒并不排斥。因為,他當時剛剛聽到彼方蕩靈異事件的時候,就對其充滿了好奇心,既然母親提供了這個線索,那便以此切入,探查一番。“我知道了。我會先去一趟那里,看看這個彼方蕩里面究竟藏了什么東西。還有,我在盛莊那邊也聽說過一些與之相關的傳聞,也一并去問清楚。”
海鶯博士也沒再說什么,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這天晚上,由于受傷的緣故,盛冕垠仍然睡在醫院里。可能海鶯博士也確實是害怕兒子這邊發生什么狀況,于是便讓管家在醫院陪護。夜間,盛冕垠漸漸蘇醒,朦朧之間,他發現,病房的燈,居然亮了起來。再看了看病房角落的沙發,管家已然不知去向。
他感覺到,病房的門口,站了一個人。
“雪薇,是你嗎?”他輕聲問。
她站在門口,沒有說話,點了點頭,然后走了進來,在床邊的椅子前停止并坐了下來;她眼睛紅紅的,像是剛剛哭過一樣。
“不哭了,那天都是個誤會。真的都是個誤會。以后無論去哪里玩,我都帶上你。”
她點了點頭。
“對不起,不管怎么說,我讓你難過了。以后不會了。我們和好如初,好嗎?”盛冕垠的眼睛也濕潤了,他繼續對著雪薇說道。
她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此時,盛冕垠的心中,升騰出一股想要緊緊抱住她的沖動。于是,他艱難的翻過身,從病床上坐了起來,張開臂膀想要摟住她。意料之外的,他徑直撞上了什么硬邦邦的,冰冷的東西,傷口處襲來一陣鉆心的疼痛。緊接著便眼前一黑。
再次睜開眼睛時,他發現自己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管家正在焦急的呼喊著他:“公子?你還好吧公子?”
他剛想開口問出雪薇在哪呢這句話,卻突然反應了過來,剛才發生的,全都只是一場夢而已。而她,從未來過。這是一種令人絕望的失落,上一秒鐘還有著破鏡重圓的欣喜,而現在,卻只有冰冷的地面,除此之外,什么也沒有剩下。他并沒有把此事告訴管家,因為說了也無益,反而會讓母親知道這些事,這對他自己沒有任何好處。
這個晚上,這樣的夢,他做了數個。
直到最后,他只能在朦朧的睡夢中,看著漸漸遠去的背影:“雪薇...你不要走...”
盡管這會讓他自己更加難過;盡管他已經知道,這些有多么的不真實,多么的虛幻。
直至第二天清晨。管家已經自行離去。困倦的盛冕垠將手機從枕頭下面摸出來,只見只過了這么一個晚上,自己就已經收到了無數的消息彈窗。這些消息,大多數都是考古社的其他管理層,以及社員慰問他發來的。他仔細看了一看,沒有雪薇。于是,又滿懷期待的點擊了雪薇的頭像。仍然是拉黑狀態。
“哎...”
哦對了,還有一條特殊的信息。是母親發來的。只有短短的一句話:“觀前街古玩市場,3樓,天福尋寶。找老板馬天福。說海鶯總介紹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