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圓索性伸出手指,使了一個小術法,讓侍女沉沉睡去。
她拿出那枚樹葉,問冉喜:“是他的手諭?”
“我也奇怪他怎么這么爽快地答應了。我現在這副樣子,什么都做不了,他又不管我死活,所以,只好請求他,邀請你來陪我幾日。”冉喜說道。
祈圓心里清楚昭陽的爽快背后定是打了什么鬼主意。但當下最要緊的是冉喜的身體。
“你可知那日跟你們一起回天界的蜃海長生仙姑住在哪里?”
“我想想,兜率山!天帝給她九霄宮殿讓她選,她婉拒,而是選了一座小山,她說這山和她的蓬萊仙島有些許相似之處。”
“我去找她求些仙丹來,先把你的身體養好,無論你后面是什么打算,身體康健才有精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祈圓心疼地看著冉喜。
想起那日去東海前與冉喜笑談的場景,那時的冉喜仙姿風華,笑靨如花。而現在,昭陽神君絲毫沒有珍惜她,即便冉喜有了他的孩子。
祈圓想渡一些自己的神力讓冉喜精神些,但又怕自己的神力過于猛烈傷到胎兒,只好作罷,治病救人還是找蜃海長生仙姑穩妥。
冉喜叫醒那侍女,侍女慌慌張張地反復嘀咕道:“我怎么睡著了?我怎么睡著了呢?”
“無妨,你日夜照顧冉喜姐姐,自是辛苦疲倦。既然醒了,要麻煩你去給姐姐準備些飯食,她畢竟有你們神君的孩子,需要補補。”
侍女喏喏答應著退下了。
祈圓服侍冉喜梳洗打扮,讓她倚床休息,自己去兜率山找仙姑。
出了瓊華宮,祈圓先讓紫玉去廣寒宮看看情況,自己去尋那兜率山。好在前幾日學會了騰云駕霧之術,小奇不在自己也能來去自如了。
問詢了幾個小仙子,終于在穿過一片竹林后看到了一座小小的山峰矗立在繚繞的霧靄中,確實與蓬萊仙島有幾分神似。
天界的山沒有積雪,沒有四季,繁花似錦和碩果累累同存。宮殿依然是在山頂,需上了長長的臺階。
臺階兩邊依然長有葫蘆狀的忘憂果樹,鮮花盛開的地方也依然有蝴蝶蜜蜂樣的小小仙子。
祈圓來到山頂,牌坊上也依然寫著“蓬萊仙宮”四個大字。庭院里的那棵大柳樹也和曾經的蓬萊仙島上的一模一樣。不禁感慨:這么美的地方怎會有人舍得摧毀。雖是重建了,但是每每想到島上的慘狀總是令人唏噓。
一個騎鶴的仙童帶祈圓來到內殿拜見蜃海長生仙姑。
仙姑見到祈圓很是驚訝,“這次是誰讓你來找我的?”
祈圓連忙搖頭,“是我自己有事求您。”
“噢?何事?”
“您還記得那日從玄黓手上救下的女孩子嗎?”
“那個新娘?”
“對對對,昭陽神君的新娘——扶桑一族的女子。”
“當然記得,她怎么了?”
“她懷了昭陽神君的孩子,但是因為久在天界,沒有扶桑神樹的滋養,又有胎兒要供養,所以現在靈力虛弱,我來您這里,希望能跟你求些仙藥靈丹,幫她調養好身體。”
“她的夫君以及天帝王母都不曾在意,倒是你小姐妹情深。”
“他的親人都被玄黓殺了,扶桑城只剩下我和她,她是扶桑一族唯一直系血脈了。”
聽到玄黓,仙姑就已經想幫她了。扶桑城比蓬萊仙島還要慘烈。天帝和王母至今沒有懲治玄黓,只派那昭陽出兵,卻又屢屢失手,仙姑心里自是明白——指望天界收拾玄黓是不太可能的了。
這個禍患必是天界之外神力強大之人去除。她要幫羿神的女兒——這個善良正義的孩子。
仙姑將一個翠玉色的小瓶遞給祈圓,“這顆仙丹足夠她撐到孩子出世。”
祈圓小心接過,連連道謝。準備離開。
“且慢!”仙姑叫住祈圓。
仙姑又將手腕的小白蛟放出,不一會兒,小白蛟銜了一個小筐子進來,里面裝著各色仙果。
“這果子每天吃一顆,對靈力的恢復和胎兒成長都有好處。”
祈圓甚是感激地接過,自己沒有找錯人,蜃海長生仙姑才是她心里慈悲寬量的上神該有的模樣啊。
仙姑微笑著示意祈圓速回吧。
出了殿門,彩霞滿天。祈圓速速回到瓊華宮。
冉喜依然嬌弱地斜倚床頭,侍女也沒在房里照看著,冷冷清清。
祈圓將仙丹給冉喜服下。看著她臉色慢慢紅潤,“仙姑的丹藥就是厲害。放心吧,仙姑說了,這顆仙丹至少可以保你到孩子出世。”
冉喜將祈圓緊緊抱住,心里五味雜陳,愛恨情仇,酸甜苦辣,在此刻被溫暖。終是有一個可靠的人。
“南妞,謝謝你!”
“你是我唯一的姐姐呀!振作起來,我們還有好多事要做呢。”祈圓擦去冉喜臉上的淚痕,她知道以冉喜的聰明才智,絕不能甘心做一個不受待見的病秧子。
“將來孩子出生,我要想辦法帶他回湯谷生活,不要他沾染這天界的不正之風。”
“嗯,等他出生,湯谷的扶桑樹已經很高了。”
正說著,房門“哐當”一聲,被蠻橫地推開了。
昭陽神君走了進來,手里拎著一只紫毛兔子!
“紫玉!你放了她!”祈圓怒道。
昭陽神君拎著紫玉幻化的兔子,向上一拋,紫兔子翻轉了幾圈,一道紫光化回人形,踉蹌落地,雙手捂著耳朵,眼睛怒視著昭陽。
“堂堂神君,如此粗魯霸道!”祈圓說著,心里已難以將眼前之人與那日在不咸山初見救下自己的昭陽神君雜糅成一個人,這分明是天使與魔鬼。
“嫦娥仙子已被他囚禁!”紫玉回頭將自己打探的消息告訴祈圓。
“卑鄙!你比你哥還要陰險!”
“哈哈,我只是和嫦娥仙子做個交易,怎么能用囚禁這種話。”
祈圓壓抑著心中怒火,兩個拳頭攥得緊緊的。冉喜拉住她的手,暗示她不要沖動。
“你沒有家族支撐,我可以不娶你。很簡單,只要你肯為我效力,我可以馬上恭恭敬敬送她回月宮。”昭陽平靜而理所當然地說著,轉身坐在桌旁,看著桌上那一籃仙果。
“厚顏無恥!”祈圓恨得牙癢癢。
“姐妹情深哪!”昭陽說著拿起一顆忘憂果把玩著,那果子突然“嘭”一下碎成泡泡。
“不要動它!”祈圓語氣帶有警告。
昭陽又伸手去拿,似乎在挑釁祈圓。
“我說了不要動!”祈圓說著已伸手喚出長矛,直抵昭陽神君咽喉。
昭陽若無其事地站起身,用手輕輕撥開矛尖,“你不能殺我,嫦娥還在我手上!”即使是說這樣的話,他還能微笑著保持天界神君平靜而有禮數的樣子,笑里藏刀的衣冠禽獸!
祈圓終于意識到,昭陽的可怕更甚于那怪獸玄黓。他當年能活下來絕不是膽小那么簡單。
“放了我娘親!”祈圓也克制著情緒用平靜的語氣說道。
“你答應了?”昭陽突然眼中放光,轉頭再次微笑著看著祈圓。這微笑讓祈圓后背發涼。
“做夢!”
“你再想想!”昭陽說完扭頭出了門。
祈圓怔在原地,她氣得握矛的手直發抖,卻不知該如何應對這個平靜的瘋子。
“我去晚了一步,廣寒宮就只剩月兔一人了。嫦娥仙子剛被昭陽神君帶走,常羲娘娘也暫無辦法,畢竟你是她們的秘密。”紫玉說道。
祈圓收回長矛,轉頭對冉喜說:“冉喜姐姐,你務必照顧好自己,等孩子出生想辦法離開這里,回湯谷!我接下來不能陪你了,我要去救我的娘親。”
冉喜點頭,她當然理解,盡管她沒想到祈圓竟是羿神和嫦娥之女。但也不稀奇,畢竟能被常羲娘娘送到扶桑城撫養的孩子,本就不會簡單。
“快去吧!昭陽內心遠比他的外表狠辣,你要多加小心!”冉喜叮囑道。
“嗯。”祈圓帶上紫玉追昭陽而去。
昭陽沒有回自己的紫微宮,而是飛向一處山谷,四面環水,多條瀑布高低錯落掛在崖壁上,谷底一條大河奔流不息,崖壁上竟有一座宮殿,鑲金白玉,小巧別致。
祈圓尾隨昭陽來到宮殿外,竟無人看守。祈圓心想就算請君入甕,我也不能后退。因為她看到母親就在宮殿的回廊里站著,腳腕和手腕被長長的鎖鏈鎖住!
心里咯噔一下,疼痛不已。她的仙子母親從未有過這般模樣。
祈圓一個跟頭翻上回廊,正擋在母親與昭陽中間,面對著昭陽。祈圓掄起手中長矛,準備救走母親。
“沒用的,你帶不走她!這是天界。”
“祈圓,不要管我,你快走!”
“你們母女何必呢!很簡單的事,只要說服你的女兒從此為我昭陽效力,我便可以放了你,你還跟從前一樣廣寒宮生活便是。”
“我的女兒是自由的,她不需要為了我而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嫦娥堅定地說道。
“我不會為一個連基本的仁義道德都沒有的惡魔做事!”
祈圓管不了那么多,掄起長矛與昭陽打斗起來,那昭陽怎是她的對手,打了幾個回合,便明顯招架不住。
很快就有天兵天將來助他,人一多,祈圓打起來就有些吃力了,一個人應對那么多將士,那么多兵器。突然一支箭射來,擦著祈圓的左肩飛過,肩部的皮肉立馬綻開來,又很快愈合了,祈圓感覺不到疼痛。
但是,不咸山的小奇左肩一陣火燒火燎的疼,他知道祈圓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