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獵物帶回廣場中央，除了隊長牙需要去找首領匯報外，其他隊員就沒有事了。眾人領了分到的肉和貝幣，就可以回到家中好好休息了。

直到下次外出狩獵前，隊員基本都可以自由安排時間，而距離下次外出狩獵，一般會有3-5天。

姜姝跟著矛一起往那邊的大家族走去，其他人看到這一幕已經見怪不怪了，整個部落都知道，這個外來女人和云一家十分親近。

到家后，姜姝向阿媽和祖姆們簡單地報了平安，匆匆吃了晚飯后，就拖著疲累的身體回家了。

她剛推開門，就看見小灰雀拍打著翅膀從窗戶飛了進來，停在她的肩膀上，嘴里發出“啁啾聲”。然后依戀地把它的小腦袋靠在姜姝臉上，不斷地磨蹭。

姜姝淺笑，坐到椅子上，把小灰雀從肩膀上挪到手心，溫柔地用指尖撫摸它的小腦袋，以通靈術傳念道。

“怎么了，小家伙，想我了？”

“susu，回來?！?/p>

小灰雀依然有些口吃不清，只能表達一些模糊的意思，姜姝憐愛地摸了摸它的鳥喙，回道：“對，我回來了?！?/p>

小灰雀在姜姝腦袋里嘰嘰叫著，表達著它的興奮，說著它這幾天去了哪里，找到了多么肥碩的大蟲子，又是如何在一只黃色雀鷂的爪子下逃脫。

它將頭貼在姜姝的指尖，聲音里滿是委屈和后怕。

“大黃鳥，壞！”

姜姝順著小灰雀的毛，像哄孩子般說道，“好，大黃鳥壞，下次我看見它就把它打下來?！?/p>

“不過現在我要去休息了，明天找好吃的喂你。”

小灰雀熟練地飛上姜姝的床頭，趴在專屬于它的小獸皮上。

也許是回到家中的緣故，姜姝的身體和神經都放松了，睡得十分安詳，很快就又進入了熟悉的夢境。

****

姜姝抬頭，現在是深夜時分，天上一輪血月高掛，蒼白的月光滿是寒意，涼得她打了個寒顫。

她環顧四周，首先進入眼簾的是那塊熟悉的大黑石，在夜晚里映出了巨大的輪廓，猶如一個躺在那里毫無生機的巨人頭顱。

從黑石而下，視線一路移到腳下，掃過的都是亂糟糟的洞穴棚子，以及躺了一地的尸體，尸體上流出的血液在黑夜中成了黑紫色。

有男人的尸體，有女人的尸體，有老人的尸體，還有小孩的尸體，每一具尸體上都有著猙獰的傷口。

顯而易見，這里剛發生了一場慘烈的戰斗，或者稱之為殺戮更為恰當。

姜姝恍然明悟，自己又回到了之前的夢境，并續上了那個夢。

她的耳邊響起了小孩驚恐的哭叫聲，還有大聲咒罵聲。她回頭去看，發現是一個男人正提溜著一個小孩從洞穴里往外扯，小孩太小，還看不出性別，在男人手底下撕心裂肺地哭叫掙扎著。而男人身后還有一個蒼老的婦人伏爬在地，她的胳膊不自然地扭曲著，口中哭嚎著讓男人放開她的孫女。

姜姝瞬間判斷出了現在的情況，巖石部落夜襲黑山部落的計劃獲得了全面勝利，現在已經進入了清理戰場階段，他們在找出所有的幸存者，然后一一殺死！

男人揪出小孩后，一把將她扔在地上，然后拔出身后的石刀就要砍下。

姜姝想也不想地出聲阻止了。

“住手！別殺她！”

同時，姜姝也抬頭向著四周大聲呼喊道：“住手，別殺了，留下他們的命！”

見出聲的是su，是想出夜襲計劃并帶領大家獲取部落戰爭勝利的女人，其他人也給面子地停下手里的斬殺行動。

首領面色一寒，冷冷地質問她道：“su，你在胡說什么？什么叫留下他們的命？讓他們繼續活著，以后再報復我們部落嗎？你是想讓黑山部落的人，以后也用同樣的法子，殺死我們部落的人嗎？”

姜姝喘著氣，只覺得這月光涼得刺骨，眼前的一切真實的可怕，首領在等著她的回答，而她的回答關乎到黑山部落殘余的幾條人命。

“首領，我說我們要留下他們的命，把他們變成我們巖石部落的人。”

首領冷哼一聲，“你覺得這可能嗎？他們親眼看到了我們殺死了他們的族人，怎么可能真心歸順我們部落？他們只要找到機會，就會在黑夜中抹了我們的脖子！”

“讓他們活著，就是對族人生命的最大威脅?！?/p>

“對?！逼渌艘渤雎暩胶偷?，“不能讓她們活著?！?/p>

姜姝看著蜷縮在地的孩子，她大大的眼睛里噙著淚水，臉上滿是驚恐，在男人的手底下掙扎著，想要跑回祖姆的身邊，口中呢喃著“祖姆……”。

姜姝想保下她們的命，畢竟她們之所以會淪落到這個地步，都是自己提出夜襲計劃一手導致的。

如果自己沒有幫巖石部落想出作戰計劃，那么巖石部落可能就會莽撞地沖到黑山部落，一輪血戰后白白送命，然后巖石部落的老弱婦孺們也會在不久后消失在這個殘酷的原始山林。

可是她現在幫了巖石部落，卻將黑山部落推到了絕境。

要如何才能救下黑山部落殘余族人的生命，姜姝情急之下，腦海里浮現出兩個字——“奴隸”。

她不知道自己想的這個法子是否正確，但是看著這些老人小孩在她面前殺死，她實在于心不忍，重要試一試的話，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吧。

姜姝開口道：“首領，讓他們留在部落干活吧，我們只需要給他們一點食物，把他們嚴厲看管起來就可以了，不用給她們自由，我們不需要把他們當做族人對待?！?/p>

首領不解，“讓他們生活在我們部落里，但他們卻不是我們的族人，那是什么？”

姜姝沉默了片刻，才艱難地吐出那個詞語，“奴隸?！?/p>

姜姝忐忑地等待著首領的回應，對方皺著眉頭在思索著，她說出的話將決定幾人的生死。

姜姝絕望的是，首領拒絕了這個提議。

“她們都是老人和小孩，能干什么活？在部落里吃白食還差不多，還是全部殺光來的簡單。”

說罷，首領就對旁邊的男人做出指示，讓他殺掉躺在地上的老人。

鮮血長減，噴涌出一米多高，有幾滴血落在了姜姝的臉上，似乎在嘲笑著她的偽善。

姜姝看著倒在地上的老人，對方那雙充滿不甘和仇恨的眼睛仍大睜著，仿佛在說：“你才是真正的劊子手，你才是導致黑山部落滅族的元兇，今天晚上流的每一滴血你都脫不了干系，你休想把自己摘出去?！?/p>

她耳邊又響起了小女孩的哭叫聲，小女孩趴在被血淹沒的老人身旁，一聲一聲的喚著“祖姆——，祖姆——”

下一刻，小女孩的聲音徹底消失了，男人掐斷了她的脖子，讓她也躺到了她的祖姆身旁。

夜如此寂靜，月亮無聲地看著黑石前發生的這一幕。

這一晚，黑山部落六十七人，包括老人小孩，男人女人，全數被殺。

而巖石部落付出的代價是輕傷三人，重傷兩人，一人失蹤。

那個想出夜襲計劃，帶領部落獲得勝利的su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