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撐得住再一次傳送嗎？”維拉蒂斯擔心地撥開越崎被血黏在臉上的發絲。

“撐不住也得撐。”阿比斯毫不猶豫，他微微抬起越崎的頭，另一只手放在越崎眉間，放出一個治療術，幾秒之后，越崎睜開了眼睛。

“不要睡，好嗎？”他低著頭溫柔道，“昏迷過傳送陣容易精神錯亂，遠程傳送必須保持清醒。我保證回去立刻給你治療，你一定要醒著。”

越崎眼神茫然空洞，過了很久才理解了阿比斯的意思，她昏昏欲睡，累得張不開嘴，只好眨了一下眼睛。

阿比斯明白她的意思，撫了撫她的頭，再次念動了咒語。

眾人身影一閃，出現在靠近領地的傳送陣上，越崎掙扎著要起來但沒力氣，控制不住哇地吐了維拉蒂斯一身，腦子里全是尖銳的嗡鳴。

“阿比斯！”維拉蒂斯幾乎要發怒了。

“別動怒，我的能力上限就這么多。”阿比斯心平氣和地說道，“先回去，大型治療術需要法陣，我要畫法陣。”

治療術并不是萬能的。

輕微破皮流血可以用魔法直接解決，但那僅限于輕傷。受傷嚴重的時候也是需要專業醫師來治療的，而像越崎現在這種危及生命的傷勢，普通治療術的效果可以說僅僅只是聊勝于無，真的想把性命救回來還需要大型法術。

越崎現在還能維持一點神智，阿比斯猜測那是鳴音給她畫下的符咒起了作用。

幾人匆匆趕回領地，鳴音看到雷音面色蒼白地守在領地邊緣。看到她沒事之后，雷音疑惑地迎了上來，血腥味很濃，他目光一轉，才發現受傷的是越崎。

“你……”他剛張開嘴，就被鳴音爪子捂住了。

“別問，別說那么多，晚上房間里說。”鳴音低聲警告他。

“你瘋了？！”雷音掙開鳴音的爪，壓著聲音急急道，“到底發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把……”

“閉嘴吧，哥。”鳴音很疲憊地閉了閉眼，再睜眼時沒理會雷音，朝越崎跑去了。

雷音氣得一跺腳，也忙跑步跟上鳴音。

維拉蒂斯把越崎抱回了自己的房間，她也沒想到今天剛被分配到的這間臥室第一個入住的人居然是領主。

越崎一直醒著，她有些抗拒，不想睡到維拉蒂斯的床上，但是無力反抗。

“越崎越崎，你現在覺得怎么樣？”鳴音眼巴巴地趴在床頭，“疼嗎？冷嗎？想睡嗎？”

“不要纏著她，她需要休息。”維拉蒂斯想趕走鳴音。

雷音進房間后倒吸一口冷氣：“這、這是怎么了？”

你們這么多人保護不了一個她？這句話雷音含在嘴里不敢說出來。

鳴音跳起來拉走了雷音：“幫她治療！”

雷音滿臉懵：“什、我嗎？”

“嗯。”鳴音拽著雷音進了自己的房間，“救她，我不想她死。”

“她不會死的。”雷音一口拒絕了，“我救不了她，我用不了魔法。阿比斯大人在畫魔法陣，他是專業牧師，他能救回大人。”

“他不是。”鳴音眉眼浮現出幾分陰鷙，“他只是一個會治療魔法的劍士而已，哪有牧師背的不是法杖而是重劍？”

雷音語塞：“……也許這是他的愛好？”

“廢話少說，你救不救吧！”鳴音生氣地瞪著他，“你要是拒絕我就發火了！”

雷音也很不滿，眼里驀地蓄滿了淚水，聲音急促：“你又拿這套來氣我，我只是擔心你！你把血脈之護轉移給她干什么？你認識她才三天吧，你就把保命的東西交出去了！”

鳴音也急了，聲音比雷音更大：“血脈之護又怎么樣，要不是越崎收留了我們，我們能有幾個血脈之護在深淵里消耗！”

雷音沉默了，他抬手擦眼淚，垂著頭不說話。

鳴音也放軟了聲音：“哥，我們還要報仇，你不可能永遠逃避你的天賦。”

“你們會死，你們全都會死，你難道不明白嗎？”雷音痛苦地蹲下捂住了頭，“我就不該答應你胡鬧，念什么咒語啊，啟動傳送陣的后果是什么你也看見了，大人這么快就遭殃了……我不希望下一個是你，我不希望你出事！”

“那只是巧合，不是你的錯！”鳴音用力把雷音拽了起來，“我們還要去找阿祖和災音，哥，你能保護我們，我們都會活著的。”

雷音抱住鳴音，在她脖頸處默默流眼淚，鳴音笨拙地拍著他的后背安撫他，半晌，雷音悶悶道：“我會去找阿比斯的，你不要不開心。”

“我沒有不開心。”鳴音喃喃，“我只是有點害怕。”

她害怕越崎像阿爹阿媽那樣死掉，她也害怕族人對雷音天賦的恐懼會成真。

生而識法者，禍也。

引禍者何？兔也。

雷音和災音一樣，都是繼承的阿祖的血脈，他們三人都是先天術士。

箴言傳出來之后，阿祖就帶著災音離開了，而那時雷音還小，尚未顯露出魔法天賦。

等族人們發現雷音也是天生的術士之后，隱藏著的恐懼頓時爆發，全部朝雷音指來。除了阿媽和鳴音之外，所有人都說他是個禍害，不允許他使用魔法。

但魔力溢出這種事他又控制不了！

因此他也遭到了身邊人的憎恨與仇視，久而久之，雷音愈發厭惡魔法，再也不肯使用。

但阿媽一直不相信那句箴言。

她說，不使用魔法可以，但你必須要學——只有學會了才能控制。

因此一直逼著雷音學習魔法知識，還為此和阿爹爆發了好多爭吵打架。

雷音從小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孤僻又膽怯，恨他們所有人。

但其實，他最恨的還是自己。

“怎么了？”阿比斯看著一直站在旁邊看他畫魔法陣又不說話的雷音。

“鳴音看到大人出事很害怕，想讓我來幫忙。”雷音說，“我、我稍微懂一些魔法陣，可以幫您畫……”

“不必，很快就畫好了。”阿比斯已經畫到最后收尾的階段了，“幫我去喊維拉蒂斯讓她把大人抱出來吧，麻煩你了。”

雷音又站了幾秒后，離開了。

不是他拒絕鳴音的要求，而是阿比斯拒絕的。他這么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