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記不清這是自己第幾次睜開眼了,每次都是這樣,當她即將觸碰到真相時,都會毫無征兆地昏睡過去。
也許曾經的她不明白為什么,如今才知曉緣由,
有一個人,費盡心思想讓自己忘了她,一次又一次違背了自己的本心,使她昏睡過去,以為一切都只是夢,
若不是那兩個由自己記憶編織而成的夢,她應當會被蒙住這段過往,一輩子吧。
但如今,她都記起來了。
真傻,她心想。
那個人少時的夢想是從醫,本身就出生于一個醫學世家,哪里會不懂醫術呢?
只不過自己忘了這段過往,所以才沒有反應過來罷了。
“仙家醒了?方才有修士丟了魂香進來,仙家大概不知道魂香吧,那是一種特制的迷香,自古流傳,至今已有數千年,如今掌握此技藝的人寥寥無幾。”
“這種香會使人昏迷,并陷入夢境之中。陷入的夢境通常是有人刻意偽造的,是虛假的。”
“這些人大抵是想用幻覺困住在下,方便下手,只是那人的修為不夠,準頭也不大好,扔的有些偏了,在下吸入不多,很快就醒了,倒是仙家可否還好?”
“魂香所營造的環境過于真實,易蒙蔽人心。仙家當心些,可別把幻境當了真”
清酒泠看向溫孤溟。
一襲紅色戲裝,一如人間初見時,發絲雪白,散落在肩頭,
只是臉上再無初見時的靈動,取而代之的是漠然。
“我沒事,你自己也要注意些。”
“那就多謝仙家掛懷了。”溫孤溟轉過身,背對著她站著,
“只不過,在下身為魔尊,人人喊打甚是人之常情,魔道是在下自己選的,最后結果如何,在下亦是知曉,”
“既然你已知曉結局,又為何......”
“人這一生啊,總會為了守住些人是或其他什么的,被迫做出某些選擇,要么保住你想保住的,永墮黑暗,要么......”
“放棄。”
“也許你會忘了一切,重新開始,但更多的人會因為后悔當初的選擇而生出心魔,到頭來走火入魔,下場一樣凄慘。”
“既然最后的結局注定都不會有好下場,那么我選擇護住我想護的,這樣,哪怕是死,在下亦能瞑目。”
清酒泠沒有說話,
直到這一刻,她明白何為夢境,何為現實。
溫孤溟從始至終都是這樣的,似乎早已看破,這人世間的一切,帶著淡淡的疏離與傷感,一個人的人世間生活了幾千年,
不,哪能是在人間呢,分明是在這永不見天日的禁摩城里,一個人孤獨的看著一成不變的死氣沉沉,唯一一個陪著他的,是一個早已忘了一切的故人。
“我們走吧,”清酒泠向她伸出手。
溫孤溟愣了一下,也伸手握住了她,“去哪兒?”他問。
清酒泠陷入沉思,
她所記得的事情仍有缺失,如今的境況之下,她更想去一些與她們過往有關之地,
可那些記憶都蒙上了一層紗,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你想知道的人到底是誰?是無邪仙尊還是溫孤溟?】
清酒泠一愣,
是啊,她想知道的人,到底是誰?
她一直如此恍恍惚惚,朦朦朧朧,不知自己想知道的究竟是什么。
【是無邪仙尊,對嗎?】
那個聲音問。
不,
清酒泠否定了腦海中的那個聲音。
溫孤溟,
這個問題的答案,從始至終都是這個人。
“我們去京城,”
“好。”
溫孤溟點頭,并未多問些什么,
“那就,走吧。”
她說著,指尖輕捻,兩人就到了京城,
原來她從始至終都是能離開的嗎?
清酒泠愣住了,
禁魔城從來都關不住她,只是對方不愿意離開罷了,
可為什么她不離開,要一直留在這里?
清酒泠沒有去問溫孤溟,她知道,對方是不會給自己任何答案的。
溫孤溟看向她,兩人正站在鬧市中,人群熙熙攘攘。
溫溫孤溟換了件白色長衫,隱去了自己的白發,站在燈籠旁,火光照在她的臉上,熠熠生輝。
他們隔著人群遙遙相望,一如多年前在歸云城那般。
“走吧,”溫孤溟看向她。
“嗯。”清酒泠點頭,拉住她的手,
溫孤溟的手指僵了一下,她反手握住清酒泠的手,沒有說話,任由清酒泠拉著她往前走。
清酒泠循著記憶,停在一幢三層小樓前,
“到了?”溫孤溟問,
看著這幢樓,她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嗯,進去吧。”
清酒泠說著,伸手推了一下門,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撲面而來的灰塵,嗆得清酒泠連連咳嗽。
“仙家沒事吧?”溫孤溟遞過來自己的手帕,手帕是白色的,用的是上好的天蠶絲,角落里繡了個小小的“溫”字。
“無妨。”清酒泠擺了擺手,剛要進去,卻被溫孤溟拉住了,
“等一下。”
清酒泠疑惑的轉向她,溫孤溟抬手,小心翼翼為她擦去臉上的灰,
“謝謝。”
我姑媽沒有話,看向屋內,指尖輕輕一捻,承蒙多年的灰塵褪去,塵封多年的記憶也一并松動,
她記起來了,
清酒泠看著屋內的一切,亦如記憶中那般,沒有一絲一毫變化,
“溫孤。”
“仙家,怎么了?”溫孤溟看向她,
“別這樣叫我,”
你曾經說,下次見面的時候,不要冷冰冰的喊你溫孤溟,
那,我也請你,下次不要一本正經的喊我仙家,好嗎?溫孤溟。
“仙.......”
“不要這么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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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孤溟愣了半晌,才沙啞開口,“阿泠......”
一如當年在仙界。
清酒泠又聽到了鈴聲,以及一聲“對不起,”
似與一人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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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
“清酒長老?”
“師尊?”
清酒泠睜開眼,謝溫狐垂著眸子,將銀針收回布袋內,方才抬頭,
“師尊好些了嗎?”
他問。
“無事。”清酒泠搖搖頭,
“剛才剛才有邪祟來攻,要是沒有師尊,我們......”寧莜莜的眼眶紅了,
又是夢嗎?
清酒泠想,
“那邪魔不簡單,身上帶了魂香,我剛才給師尊喂過藥,沒有太大的問題,只是還需多休息。”
謝溫狐看向清酒泠,“師尊,再躺會兒吧,”
“是啊,師尊,您就聽大師兄的話吧,等會兒要是有邪祟過來看我怎么弄死他們。”
江夏認真開口。
“得了吧,就你。”寧莜莜翻了個白眼,“我還是信謝師兄,”
江夏:“......”
“行了,別吵了,要吵自己拉個隔音屏障吵去,別耽誤師尊休息,”
江夏和寧莜莜乖乖閉上了嘴,
“師尊,休息會兒吧,”謝溫狐低聲道。
“嗯,”清酒泠點了點頭,閉上眼休息。
謝溫狐指尖動了動,他轉過身,看向薛青青,
“薛姑娘,能麻煩你在前面停一下嗎?”
“怎么了?”
“我要去尋些草藥來,魂香若是不根除,往后還會陷入幻覺中,這個你帶在身邊,方便以后我能找到你們。”他遞給薛青青一個木盒,
“好,那你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