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爺爺一雙眼睛看不見,卻精準無誤的對著她的方向點頭:“將軍意外懷孕,所以被送到我這來。”
他是后天眼疾,卻是九香大隊過的最好的。
隔三差五就有人開車來給他送東西,有時候還會送些尋常人家買不到的奶精,但從來沒人敢偷搶。
顏初傾沒在將軍身上多聊,根據范爺爺手指的方向,扛起那個裝農家肥的袋子,約莫兩百斤不到。
扛肩上掂了掂,還在她的承受范圍內。
“范爺爺,地里還忙,我改天來看你。”
“你等等。”
“范爺爺還有事嗎?”顏初傾微彎著腰停在門邊。
范爺爺從鍋里拿出一個饅頭,用油紙包裹起來,“這饅頭你拿去吃,家里別的東西沒有,就吃得多。”
身體雖已年邁,卻依舊站的筆挺,無神的眼睛隱隱流露出犀利,身上貌似留有疤痕,不自主帶出煞氣的感覺。
顏初傾看著他那張臉,莫名說不出拒絕的話。
“謝謝范爺爺。”
她回去接過饅頭放進寬大的衣兜里,這個衣兜還是程香菊給她繡上的,說是裝東西方便。
將軍從屋里慢跑出來,蹭了蹭范爺爺的軍大衣。
“馬上要生崽的犬了,這段時間少吃些肉。”
“汪汪。”將軍依賴的吐吐舌頭,眼里似乎流露著不開心。
顏初傾扛著農家肥回到蘿卜地,時間還早,她下地抓了把土,準備去向自家爺爺討教。
經過幾片已經施肥,但還沒種下蔬菜的空地。
前面就是顏紅軍種稻谷的田,套上犁的牛,他手拿鞭子跟在身后,指揮老牛按方向耕田。
顏初傾看了會,估計是沒時間停下來,便先捧著土回家,準備研究一下修復土地的問題。
看著院子里在大口喝水的男人,顏初傾繞開臟兮兮的某人,把破碗拿出來填上土。
“小妹,你知道我干啥去了不?”
她不想理人,奈何人家主動找上來。
看著皮膚偏白的大哥,顏初傾配合問他:“你干啥去了?”
“我上后山捉了幾只野兔,拿去縣城賣錢了。”
顏初傾有些不以為意:“所以呢?”
捕后山的野兔、野雞去縣里賣,似乎會被抓起來的吧?
顏衛國放下葫蘆瓢,突然認真起來:“所以我可以靠這個賺錢啊!”
“大哥,你這是投機倒把。”
“我知道啊,所以你千萬不能告訴別人。”他湊上去:“尤其是爺奶那邊,不然我要被打死。”
“那你被抓住怎么辦?”
“放心,黑市那邊我有人。”顏衛國很是得意。
“你自己心里有數就行。”
顏初傾知道黑市,因此她懂黑市存在與不存在的意義,主要是看這個地方的人,是否正派。
倘若正派,那么就有存在的必要,總有些人迫不得已,這是生存之根本,她并不反對,但顏衛國告訴她也挺奇怪。
“你記得千萬保密啊!”
剛說完,顏初傾已經捧著那碗土出門了。
顏初傾找到王大娘的時候,她還在地里收油菜籽。
見‘學生’朝自己招手,王大娘放下打棌笑著跑過去。
“翠丫,找大娘有事?”
“王大娘,”顏初傾先喊聲才點頭:“這是蘿卜地里的土,又硬又干,有什么辦法能改善嗎?”
“嗐!我以為什么大事呢!”王大娘笑呵呵地:“這事簡單,施加肥料就行,不過農家肥怕是不夠用,種不出來什么好東西。”
“記得放些顆粒土到地里,不能太多。”王大娘多加了一句。
“我知道了,謝謝王大娘。”顏初傾捧著碗土跑走。
“這孩子,就一塊破地還這么高興。”
她哼著曲兒回到地里,吳寡婦就像聞著味的貓兒湊上來:“她跟你說啥了?”
王大娘收斂起笑:“跟你有啥關系。”
“……”吳寡婦撇撇嘴,她不就好奇這倆咋關系這么好。
之前買了一滴化肥藥劑,還剩下34余額,這次顏初傾直接買了十滴。
而上次做實驗的農家肥很少,所以見效特別快。
最低等級的化肥藥劑,均量使用得三天才能出效果。
顏初傾把兩滴化肥藥劑融入農家肥里,土壤出現板結的情況,可以適量的摻些水進去,效果最佳。
弄完肥料以后顏初傾把袋子放到柴火堆邊上。
顏衛國不知道又跑哪去了,她現在沒去鎮上,也沒法合理去商場買東西,中午就隨便做點。
洗了把菜葉子放到竹籃里,等玉米面糊煮的差不多,就可以把菜葉子丟進去,再蒸上幾個粗糧饅頭。
顏初傾準備就緒,坐到灶臺后才想起來她不會生火。
誰生下來就會,試試再說。
等魏義霞下工回家,看見廚房里冒出的縷縷黑煙,叫罵著沖進去,慢幾步的也連忙跟上。
只見魏義霞罵罵咧咧地從里面揪出一個……黑不溜秋的人形身影。
“死兔崽子,不會做飯你去燒什么柴,用得著你做飯!”
顏建國跟程香菊夫妻倆嚇一跳。
“翠丫,你沒事吧?”
“有沒有燒傷自己?”
顏初傾難得有幾分尷尬:“爸媽,我沒事。”
“還關心自個閨女,去瞧瞧灶臺吧!火沒點起來,我倒是瞧見某個傻貨對著濃煙不停吹氣!”
魏義霞叉著腰進去收拾爛攤子。
程香菊看了眼丈夫,沒好氣的拍上顏初傾的pg:“趕緊去洗洗,把衣服換下來媽給你洗了。”
“我這就去。”
見她逃也似的進屋,顏紅軍點起旱煙,笑著搖了搖頭。
顏初傾脫下染著黑炭的外套,拿出衣兜里的白面饅頭。
“這饅頭哪來的?”
廚房里,魏義霞燒著柴火,目光投向桌上的饅頭。
“范爺爺給的,我不好拒絕。”
聽到范爺爺三個字,魏義霞倒是舒坦臉色,“既然是給你的,自己拿去吃吧。”
顏初傾自顧拿了刀把饅頭切開,見狀魏義霞也沒多言。
“奶奶,范爺爺從前是做什么的呀?”
范爺爺是十八年前來的九香大隊,眼睛不便下地,平日里干的就是記錄農家肥的活,時常足不出戶。
“他是從那地方退下來的,傷了身體,眼睛也看不見了,好在上頭的人還能堅持來看望。”
說起范爺爺時魏義霞不免有些敬意,更多的她就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