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靠么？”趙司疑問
“大概率行的”
“就我們兩個人嗎？”
“是的”
“不會太少了吧，要不叫上余梅，林州”
“不行，他們對于少年和那個從未謀面的老板都不熟悉，好歹你是見過少年的，不太會跟丟。”
“但我一個人過去會不會有危險，畢竟他們都是男的，力量上我會比他們弱，到時候起沖突就麻煩了。”
“嗯”
王磊若有若所思，最后決定
“余梅和林州都去，護著點你的人身安全。”
“好，我現在就通知他們。”
趙司拿起手機撥通了另外兩人都電話。
很快，那頭就傳來了汽車發動的聲音。
四人在辦公室里聽著王磊的部署。
“林州你負責維護她倆的安全，不必要的時候可以在車上呆著，一遇到出乎意料的首先保護少年和她們。”
林州點點頭
“余梅你跟趙司在一塊，這樣即使趙司跟蹤少年，少年起疑心了，你們也有個伴，如果少年是單獨一人，就不用擔心，你們可以對付，如果是和老板在一起，立馬發消息給我和林州不要強硬對抗。能委婉就委婉，拖！能拖多少時間就拖多少時間！”
“知道了”兩人回道
一切準備就緒，就等開始了。
趙司回到醫院，把少年接出，對他說
“我送你回去吧”
少年點點頭，正好可以省去路費。
兩人在路上都很默契的不說話，應該都心懷鬼胎吧。
“到了，你上去安全，我先走了”趙司降低車窗對少年囑咐
“好，謝謝”少年輕聲道過謝后，轉身離開。
趙司注視著少年離開的身影，直至其完全消失才離開。
少年低著頭，緩緩的上樓，腳好像灌滿了鉛一般沉重，階梯也成了跨不去的大山阻攔他前進。
他現在內心亂如麻，他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媽媽，一方面有回家的欣喜，另一方面又有不知所措的慌亂，感覺對不起母親，又給她添亂了。
眼看著家門近在咫尺，卻仿佛與自己隔了一道墻一般，無法靠近，無法觸摸。
少年舉起的手又放下，放下又舉起，舉起又再次放下。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資格再敲這扇門，也不知道門的對面是否有人為他開門，是否有人會歡迎他的回歸。
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怎么也敲不下去這手。
淚珠模糊了雙眼，從眼角悄然的滑落，潤濕了臉龐，滴落在衣角。
此時少年的情緒如浪濤洶涌，一陣一陣刺激著少年的大腦。
感性快要沖破理性的防線。
少年壓低自己的聲音盡然不讓被人聽見，樓道里很安靜，很安靜，很容易被鄰居聽到。
可是嗚咽聲窸窸窣窣，就像垂死的掙扎，少年越壓低自己的聲音，他就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終于突破了閾值，要釋放出來了。
少年不管自己是否會被別人發現，是否自己現在多狼狽，他現在只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場，把自己內心所有不好的情緒都釋放出來，憋著真的太難受了。
少年放聲大哭，眼淚和鼻涕混在一起，看著很惡心，但是很痛快。
號啕大哭的聲音引來了鄰居的注意。
“哪個娃在這哭啊？哭的那么揪心？”鄰居打開門問
就看見少年蹲在地上抽泣
“哎呦，不是對面的孩子嗎？，怎么哭成這樣？”
鄰居急忙從家里那了紙巾給少年
“咋了？”
鄰居拍拍少年的肩膀安慰道
“沒事，就是我…我鑰匙丟了，進…進不了家門。”少年斷斷續續說
“唉，這有什么大不了的，來我家吧。”
鄰居把少年接回家，遞上水果
“吃吧，吃吧，別太難過了。你也是不湊巧，你媽媽剛剛出門買菜了，前腳剛走，后腳你就到了，敲門當然沒人啊。”
鄰居用紙巾擦干少年的眼淚
“都多大的孩子了，還哭成這樣，說出去都羞人，一個大小伙別這樣，不就是沒帶鑰匙嗎，又不是進不去，等你媽媽回來就行了嘛，難不成你媽媽還會丟棄你不成？”鄰居嗔怪著少年幼稚的行為。
“謝謝阿婆，沒進家門，我真有點擔心自己會被丟棄不要了呢”少年低著頭剝著橘子的筋絡。
“怎么可能呢，你媽媽不要你她舍得嗎，養這么大，說不要就不要，怎么可能！什么死腦筋，為這事哭。”
阿婆敲敲少年的腦袋，腦袋發出咚咚的聲響。
“看來是榆木腦袋，翹起來邦邦的硬”
少年噗嗤一聲笑了
“我可不是榆木腦袋，我可機靈了。”
“機靈的話，也不會為困在家門口哭鼻子了。”
少年被懟的無話可說，的確，剛在哭的可大聲了，從小到大都沒這么放肆的哭過，可以算上是自己回到現在哭的最大聲的一次了。
少年臉微微紅，講道
“只不過這次有點失態了，下次不會了”
阿婆摸摸少年的頭，慈祥的說
“好，下次就是下次的事了，我給你媽媽打電話，叫她早點回來。”
阿婆起身去拿電話。
少年坐在沙發上發呆，突然又笑起來。
“怎么了？”阿婆問
“沒什么，就是想到剛剛哭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就感覺很好笑。”
阿婆沒回答，聽著手機里傳來嘟嘟聲。
電話通了。
“老張，你家的孩子在我家，剛才在門口進不去，哭了，這孩子鑰匙忘帶了，你趕快回來。”
“嗯，對”
“好好好”
阿婆掛了電話轉身對少年說
“你媽媽剛剛說10分鐘就到家了，叫你別哭，在我這呆著等她。”
少年乖乖的點頭。
10分鐘過得很快，門外就想起了敲門聲。
“來了，你的家要開門嘍”阿婆笑嘻嘻的對少年說。
少年盯著門口，希冀浮現在臉上。
熟悉的面龐出現在眼前。
幾天沒見到母親，感覺母親蒼老了不少，臉色憔悴，看著很累的樣子，但看到少年時，眼眸閃過一道亮光。
“回家吧。”
“嗯”少年點點頭，聽到“回家”二字，內心的石頭終于落下，一種歸屬感油然而生，陌生而又熟悉。
在這之前，他一直認為這只是一個房子，自己住在里面，就是一個住所而已，只是住習慣了，把它當作是家，自己實際是流浪小孩，不知道自己的歸處是哪里。
現在，他不這么認為了，因為房子里有人，有人等著他回家，這種歸屬感強烈的沖擊著少年，誘惑著少年。
母親拉過少年的手進入了自己的家門。
感觸著溫熱的手，少年緊緊的握住。
“沒吃飯吧，肚子餓了嗎？我去給你做飯。”母親摸摸少年的臉頰，寵溺的說。
“還沒吃，肚子是餓了。”
母親聽到少年肚子餓了，就轉身進了廚房開始忙活。
少年緊隨其后，也進了廚房。
“你進來干嗎？”母親笑道
“沒什么事，我就是想要看著你做菜。”少年回答
“你想要學做菜嗎？”
“算是吧，反正我就是要看著。”
少年就是要呆在廚房，他也不知道為什么。
母親快速的切好菜，一邊講解給少年，一邊不落下手上的活，少年站在一旁靜靜地聽著。
他應該聽進去了，也應該沒聽進去。
很快，第一道菜就出鍋了。
緊接著母親開始著手第二道菜，依舊按著之前的樣子，耐心的講解。
等到所有的菜都做完，廚房里溢滿了香氣，母親轉頭問
“聽懂了嗎？”
少年呆呆地站著
“沒期望你能聽懂多少，你臉廚房都沒進過的新手小白，這次就當時磨磨耳朵。”
少年撓撓頭，沒反駁。這是事實啊，他記憶里確實沒怎么進過廚房。
“來，把這些菜都端上桌，餓壞了吧，咱們吃飯。”母親招呼著
少年默默的端著菜去餐桌。
“我們好久沒這么坐下來吃飯了。”母親感嘆道
“好像也就三天吧”少年答道
“這么不解風情，三天也很長了好吧。”
“是的”少年扒拉著飯。
“你瘦了，多吃點肉。”母親把夾了幾塊肉放到少年的碗里。
“就幾天，哪瘦這么快，我本來就瘦，好吧”
“反正你多吃就對了，不夠的話，跟媽講，我再燒一份。”
“我知道了，不用了不用了，夠了夠了，吃不完了”少年嘟囔
吃著吃著，少年感到一股強烈的視線盯著自己。抬頭一看，母親直勾勾的盯著。
少年不習慣被盯著的感覺，這感覺不自在。
“干嘛一直看我，別一直盯著我，我不喜歡別人盯著我。”
“好好好，你慢著點吃，只是好久沒見了，想多看看。”
少年扒拉的手在空中停頓了一下
“都說了是三天，又不是三年，時間哪過這么快。”
“但在我看來，時間就過的很快，快到我都快記不清你小時候的樣子了，時間又很慢，慢到感覺你在醫院里過了三年。”
“別說了，待會我又要哭了”少年聲音變得有點顫抖，聽到母親這么說時，他觸動了。
“房間里有我小時候的照片，你拿去看看就記得了。”
“好好好，我不說了。待會愛哭鬼要哭了。”母親打笑道。
少年停下手上的動作，鄭重的看向母親，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
“怎么了？”
“我有件事跟您說”少年張嘴欲把所有的事都講出來。
“等吃好飯在說吧。”
“不行”
“吃飯的時候別說話，會嗆到的，聽話，等吃完再說。”
沒辦法，少年只能先閉嘴。
收拾完餐桌上的狼藉，母親問
“什么事？”
少年走到母親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母親被少年的舉動嚇到了，伸手就要把少年拉起來。
不過母親怎么拉，少年都紋絲不動，像一堵鐘定在原地。把母親氣的眼角泛紅。
“不要拉我！”少年嚴肅的說。
“你想干嗎？有什么話不能起來再說嗎？”
少年沒有應答，撥開母親的手后，雙手伏地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隨后站起來
“媽媽，我之前在回家的路上加了一個賣佛牌香袋的老板，那個老板忽悠了我，我當時對他說的話深信不疑，就買了他的東西”
“你哪來的錢？”
“之前存的壓歲錢都拿來花了，還欠了他債要還。”
“你呀！”母親氣不打一出來，又氣又惱，事已至此也無可奈何。
“我騙了你們，我不想再這么下去了，我覺得這些應該跟他們說”少年眼神堅毅。
母親思索了一會開口
“好，我幫你聯系一下他們，倒時候你不能再有什么隱瞞了，要如實說。”
“知道了”
少年知道自己的行為意味著什么，大不了進少管所，他會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辦公室的電話響起。
趙司接起電話
“您好，這里是心理輔導委員會，有什么可以幫助您的”
“是我”
“你有什么事嗎？”趙司問
“我有老板的聯系方式，我想當面說。”
“好，我來接你。”
趙司掛斷電話趕到少年家。
“走吧”趙司對少年說
少年點點頭，跟著趙司回到辦公室。
“你詳細說來”
“我之前在回家的路上偶遇了這個老板，我當時被學校里的事情煩的要死，就想著怎樣可以整到他們，后來聽信了他的話，就在那里買了東西使用。”
“你用過那個香袋是嗎？”
“是的，他說效果會更好。”
“你們這次交易后還有聯系嗎？”
“還會有，我還欠了他錢。”
“你怎么還欠賬了？”
“我身上沒多少錢，之前都是拿壓歲錢去花的，所以欠了一些。到時候，我約他出來，你們再把他給控制就好了。”
“嗯，可以。我跟王磊說一下”趙司起身打算給王磊報告。
少年拉住趙司輕輕問
“這件事后，我會怎樣？”
“看情節嚴重不嚴重，嚴重的話就不好辦，不嚴重的話也是會留檔案的，跟隨你一輩子”趙司嘆了口氣看著少年。
少年出奇的鎮定
“好”
“我會努力讓你從輕處理，畢竟你主動跟我們說了，但是已經造成的事實，你得承擔責任。”
少年如釋負重般松了一口氣
“好，我知道了。”
趙司拍拍少年的肩膀，示意他一下，就離開了。
少年靠在椅子上笑著閉上眼睛，他已經好久沒好好休息了，是時候該合個眼，睡個好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