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息再次睜開眼后,映入眼簾的是燃著旺火的柴堆,頭頂是深邃的夜空。
靜謐中只有火星劈里啪啦地響著。
周息側了側臉,耳邊乍起闞澤的嚎叫:“老大!她她她她她她……她醒了!”
周息閉上眼,再睜開時眸中寂靜無聲,宛若死水。
繁星連作片,照不見歸鄉路。
想撐著身子坐起身時才發現手被緊緊綁在身后,脖子上有東西墜著,周息低頭一看,竟是那枚老式炸彈,被布條綁著,掛在自己的脖子上。
再看那群坐在火堆對面的人,陳麟舉著槍指著胸前的炸彈上。
周息費了一番功夫才從地上坐起來。
跟對面的人對峙。
陳麟嘴里還咬著那根木棍:“你到底是什么?”
周息低著頭,盯著眼前的火堆,聲音充滿疲憊,以及一絲她自己都沒覺察到的迷茫:“我不知道。”
陳麟他們在車上也看到了法陣中浮現的幻影,看到了周息的過去。
不過又是一個可憐人而已。
可是!
死而復生是什么東西!
他如今終于知道了在居民樓里沖天的紅光、消失的水猴子,染血的匕首,沒入沙土之中的血跡,以及沒有任何傷痕的溫室花是這么回事。
他原只當作是哪個小隊拿了基地新研制的新型武器,只當是自己運氣好,撿到一個溫室花;只當自己運氣好,離自己攢夠功績,在基地安享晚年又進一步。
誰能想到都末世了,還能碰見這種靈異事件!
死而復生!
媽的,活久見!
還不待陳麟再問其他的事情,對面的人再次倒下去。
周息情況不好,恍恍惚惚間她又看到很多,有在法陣中虛影看到的,有她所認定的那個現實世界中的。
雜亂無章,卻又都真實的厲害,一顰一笑,一嗔一怒,都像是她親身的經歷一般。
當她再次睜眼,又是搖搖晃晃的車廂中時,周息徹底病了。
她再也分不清到底哪里是真了。
闞澤看著周息醒來,嚇得一下子跳到彪子的腿上,摟住對方的脖子,緊緊不松。
在彪子的厲聲中,闞澤叫停了車,跑到前面把副駕駛的聶四海換過來。
聶四海挨著周息坐下來,一臉八卦:“十七是你什么?是那個把你丟進水猴子群的隊友嗎?”
周息猛地抬頭死死盯著聶四海,對方連忙擺手解釋:“是你剛剛昏迷的六個小時中喊了這個名字一百二十七次。”
周息又低下頭,沒人看得清她的神色,只聽見她說——
“我不知道?!?/p>
聶四海顯然不信:“行吧?!?/p>
隨機又問:“你真是人?”
這下所有人都偷偷支起耳朵屏息聽著,連著開車的陳麟也不自覺放慢了速度。
周息伸直因盤坐而發麻的腿,感受著自己有力的心跳,卻是所問回答:“我說是你就解綁?”
聶四海笑得真誠:“那肯定啊,大家都是老實人,你要是人類,我們肯定給你松綁。”
周息看了一圈偷聽的人,似是而非的回答:“應該是吧。”
彪子跺了一下因為害怕而發抖的腳,色厲內荏:“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還有應該是吧?”
周息起了逗弄的心思,又摩棱兩口地回答:“‘應該是吧’就是有時候是,有時候不是。”
前面偷聽的闞澤哇一聲哭出聲來,連聲和聶四海也在同一瞬間舉起手槍對準周息。
周息現在分不清這里到底是真是假,不敢去死。
她怕她死了,十七就找不到她了。
她死了,就再也沒有人知道十七的存在了。
十七只有她了。
周息扭動著緊緊捆綁的手腕,道:“就是從小體弱多夢,就學了些歪門邪道傍身,個人小愛好而已?!?/p>
闞澤抽抽嗒嗒的聲音從前面傳出:“那就是真的有鬼了?”
周息如實回答:“我不知道啊,應該有吧。”
陳麟的聲音傳來:“那紅色的東西?”
“法陣嘍,小場面?!敝芟⒉恢?,但不妨礙周息吹,反正是她身體里出來的。
聶四海和連聲對視一眼,同時放下了槍。
車廂里陷入沉寂,暗流涌動。
周息不管他們怎么想,反正自己不知道又解釋不出來。
腦袋依舊昏昏沉沉的,周息向連聲要了點壓縮餅干,就著水吃下后又睡了過去。
再清醒時是被人用槍戳著心口戳醒的。
她手還被綁著,一層一層的夢境沉淪讓她異常煩躁,想伸手將那東西拍開,早已麻木的雙手卻使喚不上。
煩躁愈發強烈。
為什么不聽使喚?
為什么動不了?
動?。?/p>
拍開??!
手腕上的束縛隨心意一松,周息滿是脾氣地將戳在心口的東西拍開。
砰——
一聲槍聲后,疼痛將周息徹底從夢境中帶出,巨大的疼痛讓她在清醒的一瞬將層層夢境忘得干凈。
周息捂著心口,溫熱的血從指縫中流出,暈滿胸前綠色格紋睡衣,她看著面前拿著槍不知所措的寸頭壯漢:
“我……我不知道……她突然伸手……我……我就應激……應激反應。”
彪子被嚇壞了。
他不停地往后退。
連聲第一時間脫下外套將周息罩住,整個人呈保護姿勢將周息環在身下,自然注意到隨著法陣出現,周息左耳后一縷青絲變白雪。
前面開車的陳麟和闞澤聽到槍響后第一時間趕緊下車到后面查看。
紅光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