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
大清早的誰那么缺德?不停地按我家門鈴!痛苦的用被子蒙上頭,不想去理會。
“鈴……!”
門鈴在繼續響。
我媽從廚房里出來,匆匆跑去開門。至于我,一向都是個賴床的主兒。尤其這次回來,更是變本加厲。別人都該吃午飯啦,哥們才開始洗臉刷牙。
“阿姨,您好。請問,潘笑爭是住在這里嗎?”
“哦,是呀。你們是……。”
“我們是他在BJ的朋友,專程來看看他。”
“歡迎歡迎,快進來坐吧。”
門外寒暄的聲音聽著耳熟,難道是那曉年他們找來啦?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該不是還在夢里吧?用手使勁擰了一下大腿,感覺生疼!
“這孩子呀,從BJ回來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不爭氣的傻兒子呀!傷透了老母親的心……。只要一提起我,我媽立馬愁上心頭。她先是嘆了口氣,很快又被本性里的熱情好客占據回主動。
“現在看見你們來家里玩,我是打心里高興。把這兒就當成自己的家,千萬別客氣……。”
“阿姨,小爭在家嗎?”那曉年的話語里充滿了柔情,讓人聽起來容易產生誤會。
“多么漂亮的妮妮呀!你長得可真好看。和這熊孩子在一起,他沒惹你生氣吧?”我媽不由得嘖嘖稱羨。
真好玩,她老人家大概是把那曉年當作了未來的兒媳。
“那我呢?他經常惹我生氣,可壞啦!”夏沫沫等不及被問到,自己就跳了出來。
“對,他是壞笑笑!”又多出來一個小孩兒在插嘴。
竟是小健將的聲音。這幫冒失鬼!在非常時期把小家伙一齊帶出來,他爸媽怕不會急瘋了吧?
“你們都是好孩子,就他自己是個壞孩子。先坐下,阿姨去給你們洗蘋果……。”
突如其來的熱鬧,讓我媽一時慌了手腳。正主兒還沒起床,只好難為她先幫忙應付。
臥室與客廳僅一門之隔,我躲在被窩里偷聽談話。
剛打算起床,卻被歡樂哥倆搶先一步推門進來。小健將伸出手來,想掀開我身上披的毛毯。這下捅婁子啦!嚇得我慌忙轉身,在眾人面前把毯子死死壓住,神經緊繃著不敢有絲毫松懈。
不由得深深后悔,為啥偏偏今天忘記鎖門。如今進退兩難,再想起床已沒那么容易了。
萬幸!他們被我媽拿出的水果和飲料吸引,只僵持了片刻便溜回客廳。抓緊時機,我閉著眼把衣服胡亂往身上套。忙中出錯!臨出門時才發現,運動褲竟然反穿。那一整天褲子勒在腿上,走起路來感覺十分別扭。
起床后,圍繞客廳轉了一圈。發現里面沒有布魯茨,讓人不免有些失落。
“咱們老師呢?他沒來嗎?”我開口詢問。
“來了。”
“他人呢?我怎么沒看到。”
“在樓下蹲著,死活也不上來。”
這是唱的哪一出?老頭兒的架子也忒大了!你人都到地方啦,還不肯進屋坐坐?徒弟的寒舍,就那么不入老師法眼?就算劣徒家住六樓,您老,也不至于膽小恐高吧。我招呼大伙兒一齊去請老師。
就是抬,也要把老家伙給抬上來!
跑到樓下,遠遠瞧見布魯茨正彎腰躲在花壇邊。一段時間沒見,他顯得更加蒼老和憔悴。我的鼻子一陣發酸,若是再多看幾眼可能會流出淚來。
老家伙縮著脖子,一副猥瑣的模樣。這里顯然不是西二旗的家屬院。呆在一個陌生的環境里,他變得惶恐不安,一雙老手搓了又搓,卻無處安放。我心里一股無名火頓時竄了上來,剛想開口訓斥幾句,可轉念一想又感到好笑,只得搖頭作罷。
“你們在家好好玩,阿姨先出去買菜,等中午給你們做好吃的。”
這節骨眼,我媽碰巧正走下樓來。她一直善解人意,找了借口便要離開。我鄭重其事地把伙伴們一一介紹。輪到布魯茨的時候,他露出一口老黃牙憨厚地笑笑。
老媽為人隨和。瞅著眼前青黃不接的眾人,她打趣說我們這幫樂隊可以叫“男女老少”啦。
前呼后擁,終于把老葉同志抬上六樓。
大家良好的自我修養只維持了十分鐘不到,便紛紛原形畢露。老頭兒坐在沙發上,悠閑地喝茶、抽煙、看電視;歡有病鉆進廚房,打開冰箱亂翻零食;夏沫沫占領了臥室,四處搜尋我的隱私;那曉年毫不客氣地打開電腦,只聽到一陣點擊鼠標的“啪、啪”聲。
那年頭能有一臺電腦,對普通的百姓家可算是件奢侈的事情。十分幸運,我擁有一位偉大的母親。她的文化程度不高,講不出為人處世的大道理來。卻在點點滴滴的生活中無微不至,把對我的愛悄悄融入其中。
全金屬的汽彈槍,在兒時的伙伴中我是第一個擁有的。當她獨自在為生活而四處奔波時,送我的第一件禮物,便是當年風靡一時的“小霸王”。她所經歷的種種艱辛和酸楚,我至今仍無法體會。山地車、木吉他、慢跑鞋……。平凡的她用盡自己的全力,讓我的童年享受到無比的樂趣,滿足著我那顆小小的虛榮心。哪怕手頭上十分拮據,過著清貧的生活。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不養兒,不知報母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