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3日！

討人厭的大霧天氣持續了到第二天。

休息區關閉的電視屏幕前，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如往常一樣，患者們快樂的在休息區分享零食。我吃口你的旺子小饅頭，你吃口我的波力薯片。

休息區的大紅人當屬骰子先知，他是精神病院里的頂流愛豆。熟悉的末日預言是病人們每日必不可少的娛樂活動。

一群病人圍著一個年輕男性，聽他滔滔不絕。

“伙伴們，據我日觀天象，明日必有大災降世。”

這位長相俊俏的精神病發起病來，就會聲情并茂的演講，宣傳他的末日論。

“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求生之道就在山林中，今晚我便帶大家逃出生天。”

“好耶！”眾病人一陣歡呼雀躍，聽沒聽懂另做一說。

這冬霧生的濃密纏纏綿綿，透過窗戶都看不見窗外白中帶黑的鳥屎。

不過精神病嘛，當然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事物。

“我從這水面已經窺見了未來，男男生子的時代即將到來。”圓臉占卜師緊接著炸裂發言。

眾人又是倒吸一口涼氣。

場面一度火熱。

旁邊的護工們已經見怪不怪，這些話誰信誰是精神病。

據說這位骰子先知是因為在屋子里玩火自焚才進來的，正好和跳湖自盡的占卜師組成一對水深火熱組合。

被救出來后問其自盡的原因，這倆的回答高度一致：

“什么？我找死？是人類要完蛋了！我只是在做預言儀式而已。”

說完之后，還鬧著要回到水深火熱的場地中，他們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于是，兩位預言家在同一天同一家病院喜提入院大禮包。

外面的天氣實在是壞，白茫茫的一片啥都看不清，要是跑出去個精神病估計都找不到人。

這樣的壞天氣是不能讓患者們出去散步的，本院擅長躲貓貓的人才太多了。

讓他們繼續看病友表演就安全有趣多了，你看骰子先知那抽搐的身體，搖晃著雙手，俏皮的投擲。

一顆骰子落下在桌面上旋轉著。病人們激動的眼神緊盯著先知拋下的骰子。

面數為1點，鑒定為大失敗。

再次投擲，面數為1點，鑒定為大失敗。

再再次投擲，面數為1點，鑒定為大失敗。

這顆20面的骰子，也不知道是誰給先知帶進來的，非常沒有手感。大失敗已經是常態化可持續發展。

再再再次投擲出1點，可以看出先知的賭運真的一點背。這位永不言棄的預言家當即表演了一段驢打滾，控訴命運的不公。

一名看不下且不愿留下姓名的男護工普通路過，順便沒收走了監獄長的鐵絲手銬。

很快，表演驢打滾的藝人又增加了一位。

不是SM游戲的問題，單純是怕她又教唆其他病人去捅電插座。

上一個抖M受害者才剛從醫院回來，就已經迫不及待想成為下一個受害者了。

不盯緊這群家伙是不行的。

當然，除了個別搗蛋鬼，大部分病人還是很老實的研究自己的愛好。

走廊里的歌劇演員習慣性英文自嗨：“masquerade，paperfacesonparade，masquerade，hideyourfacesotheworldwillneverfindyou.”

高質量歌劇在高質量精神病院也可以享受，如果高質量的你聽不懂，沒關系這里沒幾個人懂。

也有假發批發商反復騷擾一位頭發稀疏的男護工。

他想賣給地中海氣候一頂烏云遮海的，不恰當的推銷方式最終導致記號筆被護工全部沒收。

驢打滾藝人數量加一。

患者們各犯各的病，精神滿滿一片祥和。

鏡頭轉給電視機前的朋友，這里有一只本病院里年紀最大的老頑童，他以偷竊紅色男式內褲出名。

他就是孟行的好朋友，外號音波怪盜的趙愛民！

今年71歲的趙愛民早已邁過不惑境界，知天命耳順從心所欲，為所欲為。

今天也是音波怪盜元氣滿滿的一天！趙愛民拉著孟行神神秘秘的說著他得出的最新結論：

“我懷疑昨天電視上那個記者，他可能是我哥哥！”

昨天是兒子，今天是哥哥。很難相信趙大爺自己一晚上經歷了什么。也許，是一場雷雨的交響曲，打通音波怪盜隱藏在腳后跟的任督二脈。

這老登可太好玩了，真就是想一出是一出。孟行也不動腦子直接附和：“哇，你有哥哥了耶。”

“是的呀，我有哥哥了。”趙愛民也是歡呼雀躍。

當你能理解精神病的想法時，恭喜你，歡迎加入這個大家庭。

“好厲害。”

“確實好厲害。”

兩人相視一笑，再來一頓好朋友間的無腦夸夸，出錯了那就直接將錯就錯。

殊不知趙大爺的親兒子聽到這話，又會怎樣一番五味雜陳。

為了滿足自家老登發病后的興趣愛好，孝順的好兒子在探望自家老登時，會在身上塞滿大量的本命年戰衣。

這簡直是，太變態辣！

趙愛民成功的沉迷于紅四角，隨即淡忘了兒子。只記得有一個看起來腦子有病的年輕人來過。

小趙也知道這件事，因為在每星期兩分鐘的聯系時間，壞老登就會跟他抱怨，有個精神病送他一大包紅內褲。

“我音波怪盜又不是鋼腚俠，這么多穿到什么時候？”

在有意無意的分享下，每個男病區的病人都得到了一件嶄新的本命年戰或非本命年戰衣。

音波怪盜最好的伙伴夢旅者也得到了一件戰衣。這是兩人偉大友誼的象征，內心高潔的人卻不能看到。

因為它是一件貼身戰衣，是人類必須守住的底線！

不好意思扯遠了，讓我們將鏡頭轉回孟行這邊。

就在昨天晚上，這位精神病主角遇到一件匪夷所思但很主角的事情。

昨晚熄燈前的303室衛生間中，一個打扮奇怪的神秘女性從墻上的鏡子走出來。

孟行和趙大爺閑聊起昨晚臨睡覺之前發生的怪事，她感覺很特別于是分享給戰友老趙。

“昨天，我看到鏡子里面出現一個不認識的姐姐哦。”

那位女性看到孟行就是一頓上下打量，看清孟行眼中的睿智后，她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優秀的素質與教養，孟行回以客人禮貌微笑。

那個怪朋友只是出來打了個招呼，沒有留下名字就又鉆回了鏡子里。孟行不免有點可惜，她還以為對方是新病友。

“她和你說什么了嗎？”趙愛民化身好奇心老寶被，雙手捧臉睫毛快速抖動，顯然來了聽故事的興趣。

孟行努力想了想，似乎自打住院以來她的記憶就不太不清晰，記不清對方具體說了什么。

等等，孟行突然想到好像那個人是說了這句話：“她說我是精神病。”

孟行肯定的點點頭：“嗯，應該是這個意思。”

趙愛民瞪大眼睛倒吸一口長氣：“這是可以說的嗎？”

孟行腦海中的其他人格聽聞此言，震驚一片。他們掀起一層大海浪，編號人格會議迅速展開。

腦海中海浪翻騰，十二道虛幻的人影浮動，孟行看不清他們的相貌，卻能聽清他們的聲音。

8號「鋼藍色」語氣無奈：“又來了，她又來了，這日子真的沒法過了！她到底還能記住個啥啊？”

6號「迪廳零件」昨天聽了不少：“我來告訴你那位來客說了什么吧，13號是精神系異能者，也的確是個精神病。”

9號「沉睡山丘」想起病院里的其他病人，他說道：“最初的精神系異能者似乎都是因為精神值過載崩潰掉的。”

“13號好像也是因為我們的出現讓她變成了精神病患者。”

1號「背包客」反駁道：“不，不是我們的原因，是那位劇作家太貪心了。”

“我們本不該一起擠進她的身軀，更不該作為她的人格存在。”

12號「美夢」對此感到疑惑：“什么意思？”

1號「背包客」解釋著：“我們本該被設定為13號的技能點，她將擁有我們的一切。”

“嗯，我也是剛想起來的，你們可能已經沒有印象了。”最初的主角有她自己的驕傲。

2號「焰舞」這才反應過來：“我去！這么重要的事，結果13號就記住人家說她是個精神病！”

8號「鋼藍色」頓感前途無望：“離譜……我想了想你們之前那個提議，那什么給人類整個系統啥的，就那么干吧。”

“其他人配合我一下，靠13號自己恐怕大家都要死第二次了，再給我點時間準備準備。”

……

這些對話已經掉線的鏡中人是不知道的。孟行腦海中的其他人格卻是見證了那歷史性的會晤。

作為孟行分裂出來保護她的人格，大部分人格保有理智。

他們可以肯定昨天出現的鏡中人絕對不一般，可恨的是孟行只顧的和人家打招呼sayhello。

就說了那么一句：“你好，夢旅者。”然后她就抓著人家的手不放，有蛋白質的東西是一點不問。

生活不易，1號到12號人格嘆氣。

伴隨著冬霧鋪散開來的，是未知的危險。在霧氣的遮掩下，傳來幾聲失真的咳嗽聲。

起初人們只以為這只是一次普通的發燒感冒，直到醫院、診所、藥店被焦急的人們所擁擠。

D球在悄悄進化，跟不上腳步的將會被淘汰。

冰冷潮濕的霧氣吸入肺部，又是下一輪的可汗大點兵。

不過，這些不是精神病人關心的事。

再濃的霧氣也阻擋不了她的好心情，今天是孟行最喜歡的通信日。

翻開藍色日記本的背面。

手指順著一排名字向下數。

最終停在一團簡筆畫上，兩個穿裙子手牽手的火柴人小女孩。

“188********”

電話撥打出去。

嘟嘟嘟，一陣忙音后，禮貌的女聲，雙語言的拒絕。

她重復撥打。

她無法接通。

她不信邪。

兩分半后，她大徹大悟。

病院外的妹妹從沒有掛斷過她的電話，一次也沒有過。

現在這場冬霧和孟行有關系了。

醫生辦公室內。

白昴認真的看著眼前的精神病人，只是聽完對方的請求，白醫生表示愛莫能助，請孟行出門右轉。

她不能把孟行送出去。

精神病院就像一個精神病院，外面的人不想進來，里面的人出不去。

里面的人想不想出去，取決于外面的人進不進來。

很顯然，外面的人不進來，孟行就不能被帶出去。

一年的感情攻略沒能勝過十一年的職業道德。

請求白醫生把自己帶出去找妹妹的計劃。

投擲，面數為1點。大失敗。

先知的20面骰子手感真的不好，有一點背。

但勇敢的夢旅者孟行是不會氣餒的，她知道集眾智以成精神病院。

那么集合精神病院所有智者，必得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