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7日!
冬霧第6天!
兩個人影扒著電線桿,一上一下探出頭來,他們的目光望向十米外的交岔路口。
“是這地方嗎?”
“是啊?!?/p>
“隊伍怎么還不來?我們不會來晚了吧?”
“不可能,昨天我投過骰子的,應該就快來了?!?/p>
在預想中,那里會出現浩浩蕩蕩的迎親儀仗隊。這對新人是民俗文化研究者,他們婚禮選的是頂頂好的日子。
最適合借點喜氣搞點占卜學。
這次的出獄人員得到了前輩指點,兩位預言家提前找醫生護工借了羽絨服,此時在寒霧中等待了半個小時也還面色紅潤。
“水汽太多的環境會讓我的骰子罷工?!?/p>
骰子先知掏出那顆20面骰子上下拋了兩下,這場預言儀式不是為他準備。
這次負責預言的是占卜師,她從身前的小挎包拿出一瓶礦泉水。
“你從哪里來的這個?”骰子先知沒在精神病院里見過這東西。
“我昨天在沒人的會客室拿的。”占卜師晃了晃那個還剩一半多的瓶子。
她在客人走之后保潔來之前進到了屋子里,并拿到了她想要的道具。
“你有沒被喝過的水嗎?我有點渴?!摈蛔酉戎驴谡謫柕?,這東西捂的他臉很潮濕。
口罩上結了一層水珠,摘下來之前骰子先知舔了一口,咸的。
“沒有。我們也沒有買水的錢?!闭疾穾煼榱苏麄€小挎包,遺憾的回復了骰子先知。
“并且,這條路上沒有一個一元硬幣?!摈蛔酉戎^續拋著他的骰子,在這條街上他沒能找到任何一枚銀色硬幣。
此時他們身后的下水道中,一只老鼠叼著一張面值五十元的紙幣從黑色皮包里探出頭。
透過它的視角,我們可以看到各色花花綠綠的鈔票以及一張夫妻合照。
沒有一枚硬幣,一元的,五角的,這里都沒有。
鈔票們被皮包保護的干凈平整,之后會被用于修繕老鼠的巢穴。
骰子先知不知道那些錢的存在,也不必去為老鼠的建材捶胸頓足。
等待的過程太過無趣了,他們只能不停的聊天,蹲下再站起,繞著電線桿轉圈圈。
天氣不好過路人很少,偶爾看見有車輛也是匆匆經過。
“嘀——嘟—嘀——嘟—叭叭叭——嗚哇————哦”
一輛救護車鳴笛路過,兩位預言家行注目禮相送,直到它徹底陷入霧氣中。
兩個剛從超市步行回來的年輕主婦走入這條街,扭頭看了一眼救護車的方向。
“三輛了吧?”其中個子高些的那位說著,回想了一路見到的場景。
“最近發燒流感挺嚴重的??赡苁鞘裁磦魅静“??!鄙园┑哪俏灰颤c點頭,又把自己的口罩往上拽了拽。
“可不是嘛。我鄰居家老公吃了藥白天是退了燒,可到了半夜燒的人都不清醒了!”
“那咋辦呀?”
“還能咋辦呀,只能打救護車拉醫院去,到現在還沒回來呢。她家小孩大的七歲,小的三歲,都只能送到外婆家去?!?/p>
兩位主婦說著說著路過了兩位預言家身邊,她們看了一眼兩人的病號褲子停止了對話。
兩人不明所以,還擺擺手跟她們打招呼。
主婦們笑著點頭回應一下,也沒和他們再多說什么。
直到走遠確定兩位預言家聽不到的時候,她們才繼續談話。
“最近的小年輕真是什么奇怪的情侶裝都有?!?/p>
“剛那小伙子穿的挺俊的嘞?!?/p>
“害呀,臉好看套身麻袋都沒問題?!?/p>
……
有響動傳來,遠遠看到有人影舉著紅色的牌子踏著霧氣穿行過來。
白氣遮掩看不清他們的下半身,臉部也是模模糊糊的,帶著一股漂浮不定的潮氣。仿佛是一場從過去穿越而來的夢境,隱約間幻聽到嗩吶嗚咽。
“來了?!闭疾穾煍Q開瓶蓋,倒了一些水在手里。
骰子先知盯著那隊身著大紅古裝的迎親隊伍,一直到看清他們臉上戴著熟悉的藍色口罩,他才松了口氣。
還好,是人。
“不知道為啥,我這心里總是涼颼颼的?!摈蛔酉戎嗣约旱牟惫?,媽耶氣管子都涼了。
占卜師看著骰子先知表情有些凝重,她似乎在想什么,又把話吞了回去,終究是開了口:“這么大的霧,要不你還是把口罩戴上吧。”
聽聞此言,骰子先知傲嬌的“哼”了一聲,隨后戴上了口罩,拉好了羽絨服拉鏈。
嗯,確實不涼了。
等到能看到大紅花轎嗅到那空氣中充盈的喜氣時,占卜師手中的水反重力升起漂浮半空,她閉上眼睛呼出一口氣開始了預言儀式。
“來自(礦泉水生產地)的靈,請你向我揭示未知的命運,世界的沙漏將在何時流盡再次翻轉。”
她輕聲呢喃著,眼前被黑暗包裹,一條條奇異的光線從深處飄出,帶著濃濃的水汽。
它們牽引著占卜師,直到她的呼吸與它們同頻,足夠去理解一切。
占卜師沉浸在預言儀式中,骰子先知在現實守護著她的身體,他眼角的余光繼續關照著迎親隊伍。
中式儀仗隊隱藏在霧氣中,紅色古裝若隱若現,人數這么多的隊伍,卻幾乎聽不到他們的腳步聲傳來。
骰子先知打了個哆嗦,往伙伴那邊靠了靠。
看到這隆重的隊伍,骰子先知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前女友。
在那場火中預言儀式之前,他們已經發展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
“哎呀,如果當時沒有在做那個火中儀式的話,估計現在我也結婚了吧?!?/p>
至于那之后,在他被送進精神病院的第二個月,她提出了分手。
好在骰子先知很了解他那個同父異母弟弟的尿性,當時的他相信不久之后前女友就可以成為弟妹。
結果問了骰子六個月,這倆的感情還只停留在牽牽手的階段,骰子先知整個人都麻了。
你們這么搞會讓我一點復仇打臉的沖動都沒有哎!你不是自稱老馬家把妹王嗎?你不是從初中就暗戀她嗎?
這么青澀單純的模式,連擁抱摸臉都幾乎沒有,作為成年人不會很尷尬嗎?
就是這種程度的把妹王嗎?你這樣會讓哥哥的被動退出顯得毫無意義??!八嘎!
越是感到周圍環境詭異,越是心理活動頻繁容易胡思亂想。
在骰子先知快要咒罵幻想中的弟弟時,占卜師睜開了眼睛。
半空中的水在她睜眼時停滯了一秒,隨后嘩啦啦落了一地。
占卜師長呼一口氣依著電線桿坐到地上,這場預言花費了她太多精力,她疲憊的捂住臉在骰子先知的注視中緩緩說著。
“壞消息,我們還剩三場冬霧的時間?!?/p>
“冬霧的持續時間為30天一場?,F在就是第一場冬霧,也就是說還有兩年時間,大家全部玩完?!?/p>
“好消息,有一輛希望列車足夠承載所有人。”
“這個星球沒戲了,我們移民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