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為救老侯爺戰死。
母親擔憂我無人可依,離世前竟找上侯府挾恩圖報,要求侯府世子蕭煥娶我為妻。
因此,蕭煥遭心上人退婚,成為京都笑柄。
侯府人人都說我不知廉恥,妄圖野雞當上鳳凰。
我被逼當眾立誓,此生若想嫁蕭煥便不得好死。
但無人信我。
后來我心有所屬,滿心暢想著離開。
蕭煥的心上人卻為救我想嫁的人,死了。
1
“蕭煥!你憑什么禁我足!”
偌大的書房,我怒火中燒的質問著。
蕭煥手執狼毫筆,一筆一畫極為平靜的臨摹字體,連個眼神都沒給我。
“我說了,京都男兒隨你選,除了賀臨。”
“我就喜歡他!”
“那就一直禁著。”
“你!”
我氣的心肝疼。
彎腰夠過書桌上的硯臺倒扣在蕭煥面前,臟了他臨摹好的杰作,叫囂。
“我是蕭家的恩人,不是下人,你沒有權利掌控我!”
蕭煥放下筆墨,抬起眼,棱角分明的輪廓透著不容置啄的威嚴,嗤笑,和三年前還不會隱藏情緒的他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恩人?救我父親的是你爹,與你有什么關系,若不是父親去世,讓我多加照顧你,你程暖色便是選頭豬,又與我何干?”
他平靜中摻雜的譏諷,像滴入熱油的水,炸開了我的崩潰“你看不起我,我走還不行嗎,不用侯府多加照顧!”
他無動于衷的看著我,眼底的冷芒,流動著說一不二的浮光。
他冷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當我侯府是什么地方。”
怒火沖上頂端,我抬腳踹向桌腿,恨不得多長幾張嘴跟他吵“說什么多加照顧,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嫉妒賀臨,嫉妒他是林淺的心上人,嫉妒林淺為他退了你們的親事,甚至為他而死!你阻撓我,不過是報復,可你要報復,憑什么打著報恩的幌子,要我買單!”
蕭煥被踩到痛處,眼眸驀然發沉,像瞬間凝結成的冰劍,鋒利無比“既然你知道,那就早該死了要嫁他的念頭,從明日起我會為你選婿,在此之前你就安心侍嫁?!?/p>
“我不要!”
“受了侯府三年庇佑,要與不要,不是你說了算?!?/p>
2
初入侯府時,我十四歲。
那時父親已戰死兩年,母親思念成疾,病入膏肓。
每一次咳血,她都會哀戚的望著我,自言自語‘我兒怎么辦’。
我不敢安慰,怕她下一秒就會撒手人寰。
后來破舊的院落,路過一位簡樸的姑娘。
她白紗遮面,但看氣質就是位溫婉美人,說是想討杯水喝。
我娘心善,虛弱的讓我去備熱水。
可折回時,那位姑娘已經離開。
而我娘手中卻緊緊地捏著,侯府當初撫慰時,留下的玉佩。
第二日,她帶我踏上了去京城的路,叩開了侯府的大門。
迎接我們的就是蕭煥。
他長身玉立,雍容自華,是我娘見過最出彩的公子。
那一刻,我娘握緊我的手,眼底滿是絕決。
在面見老侯爺時,遞上玉佩,聲色堅定,要侯府履行當初諾言,要蕭煥娶我為妻。
所有人都震驚到不可思議,包括我。
因為她沒有跟我提過。
她將所有力氣都用在這個請求上,說完就咳出一口鮮血,倒在我懷里。
慌亂間,我余光瞥見老侯爺抬手阻止皺眉厭棄的蕭煥開口,命人去請大夫,打斷了后續。
可侯府是高門大戶,盯著它的眼睛太多。
不過一夜,侯府世子替父報恩要娶恩人獨女的消息,風一般傳得沸沸揚揚。
府里人都說是我娘安排好的,否則她前腳才提,后腳怎么就會鬧得人盡皆知。
她百口莫辯。
我氣的將故意在院門前譏諷的人趕走,勸著她離開。
如果早知她此行是這個目的,我根本不會讓她來。
只是我們還沒有行動,就聽到院前傳來蕭煥被退婚的消息。
來退婚的人說,他家小姐不忍侯府陷入背信忘恩的漩渦,于是送還兩家定親信物,祝蕭煥前程坦蕩,與新人百年好合。
3
我娘蝸居鄉野偏村,來的又匆匆,根本不知道蕭煥已有婚約在身。
聽到消息后,一直喃喃自語“怎么會這樣…”
無論我怎么問,她都只說這一句,最后猛然咳嗽,越咳越急,又吐出口血,昏了過去。
我嚇得六神無主,求侯府的人替我找大夫,可他們根本不予理會,甚至還說我娘又在演戲,來逼侯府就范。
沒有辦法,我只能去求老侯爺,卻在半道上撞到臉色沉沉的蕭煥。
我擔憂我娘,顧不得高門大戶最重男女之儀,拽著他的衣袖哀求“蕭公子,我求求你,救救我娘!你放心,我不會強求你娶我,我可以發誓,真的!只要你救救我娘!”
他身后跟著他的朋友,個個掛著不屑。
“蕭兄,這就是那個挾恩圖報的孤女?”說話的人折扇輕搖,仿佛認準了傳言,主動替蕭煥鳴不平“既然是求,那不如你先發個誓,好證明自己絕無攀龍附鳳的心思,如何?”
他臉上明晃晃的輕蔑,讓我覺得難堪又委屈。
蕭煥也眼尾不耐的掃過我拽他的手,在沉默中一點一點拽回自己的袖子。
和他的朋友一起等著我表態。
我咬牙,屈辱又堅定地看著蕭煥,指天發誓“我發誓,我程暖色此生,若肖想蕭世子半分,必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可我的誓言只換來他朋友輕飄飄的嘲諷“這樣無關痛癢的話我也會說,你不如用你爹立誓,換成他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寧?!?/p>
“你!”
我怒目而視。
我承認,這件事是我娘的責任,我不求蕭煥得理饒人,可也不應該詛咒我父親!
那人用果然如此的眼光再度藐視我“怎么,心虛了,到底是惡狗看到了好肉,怎么可能舍得松口。”
指甲掐進肉里,我倔強的看向蕭煥,一字一句,聲聲嚼血“不提我父親是為救老侯爺而死,他也是個戌邊守國的將士,理當得到尊重?!?/p>
大約是我維護父親的姿態讓他高看,又或許是顧及到我爹確實是他父親的救命恩人,蕭煥眼底被退婚的憋屈松了松,用眼神制止還想替他針對我的朋友。
我咬著內腮的肉,冷然的鞠躬。
“此番是我們母女冒昧前來,我在這向蕭世子道歉,你不愿救我母親,我理解,我會親上林府,與林小姐說明一切,就此告辭。”
蕭煥看我不順眼,我認了,在離開前我會替他向他未婚妻解釋。
算是做到有始有終。
可其他人,沒有資格讓我低頭伏小。
我發抖的轉身,努力維持著骨氣,然后聽到了沉怒的一聲放肆。
老侯爺在管家的簇擁下,氣到咳嗽,直言蕭家的事,容不得外人插嘴,指著蕭煥讓他將狐朋狗友送走后,去佛堂罰跪。
威嚴的長者看著我氣紅的眼,不解氣的又踹向蕭煥“還不先去請大夫!再敢不分輕重緩急,家法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