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三月時間眨眼而過,鉆出千絕地的王勝一頭利落短發已經長垂到了肩頭,周身落拓氣息愈發濃重。
似浪跡天涯的俠客,孤身行走人世間,與無憂城中討生活的百姓格格不入。
所以,一路下來,王勝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吸引了不少或明或暗的目光。
偏他猶自不覺,兀自逛得起勁兒。
遠遠地就聽到一道熟悉的女音在街口那處夸夸其談,王勝打眼一瞧,登時樂了。
他以為誰呢,原來是那賣了自己產業的、親愛的小徒弟呀!
高瑤正忽悠一幫傻子起勁兒,忽覺身上一涼,一個冷顫剎那游遍周身。
“怎么……有些不對頭兒啊?”
她搓著胳膊暗自嘀咕,“直覺不對,我…我還是趕快撤吧!”
畢竟,傻子也沒想象中那么好忽悠,有幾個看起來已經快要長出腦子了。
高瑤做下決定后,突然發出一聲夸張的驚呼,伸手朝斜對面一指,嬌呵道:“天呀,是王勝!”
王勝嘴角一抽,滿臉哭笑不得,一時竟不知該不該夸她有眼力見兒。
這便宜小徒弟的隨手一指,正正巧落在自己所站方位。
傻子們循聲望去,街角那邊只有幾片落葉在半空打著旋兒,空空蕩蕩哪里有人?再一轉頭,高瑤早已抱著財貨溜之大吉了。
“嘿,小騙子!”
眼下情形,哪個還不明白是上當了?
眾人擼袖子,“追!找到她,打斷她的腿!”
呼啦啦一幫人在街頭巷尾喊打喊殺,高瑤跑路時抽空一扭頭,滿眼黑壓壓人頭攢動,登時腳底抹油,溜得更快了。
引著一幫人溜了幾條街,高瑤終于甩脫身后尾巴,扒在墻角探頭探腦向外張望。
那小模樣,滑稽中又帶著幾分憨態可掬,王勝失笑,踮著腳尖悄默聲繞到她身后,伸出大掌在其肩頭輕輕一拍。
“大爺,大爺!”高瑤像受驚的兔子一蹦三尺高,捧著錢袋子,納頭就拜。
“大爺饒命,我有錢,都給您,求求您不要打斷我腿啊,大爺!”
王勝啞然,盯著受驚過度,跪在地上叩首不停的高瑤心中多少有些尷尬。
“那個……不小心嚇到你了,抱歉。”
高瑤磕頭的動作一滯,滿臉不可思議地抬頭,“師傅?真是師傅!師傅,你從千絕地活著出來了,你好厲害啊師傅!!”
她臉上的歡喜做不得假,王勝心頭憋著要收拾她的那股子勁頭,登時就散了。
“哪有你厲害,那牛吹得,隔了幾條街我都聽見了……”
久別重逢,自有說不完的話要敘,可這時卻有不開眼的找上了兩人。
不開眼的一共有三人,個個兇神惡煞,領頭的更是有四重境巔峰的修為。
“小子面生,剛來無憂城?借點錢花花唄。”
“有點棘手啊。”王勝小聲問高瑤:“無憂城內不準殺人,對吧?”
“嗯,無憂城規矩,內城不準動手,外城不準殺人。”高瑤飛快為他講解無憂城規矩。
“等下若是打起來,徒弟你先跑。”王勝輕聲交代高瑤。
“嘿!”為首壯漢滿臉不爽。羅剎當面,這小子竟還有心思跟身后小妞喋喋不休。
“小子,你很狂啊,這么不把我兄弟放在眼里?”
“豈敢豈敢。”王勝抱拳道:“在下初來寶地,有些不大懂這里的規矩,還望各位大哥高抬貴手,放我二人……”
客套話還沒有說完,高瑤已經一溜煙跑出去老遠。
“哈哈哈哈…”
在一陣哄笑聲中,王勝抽著嘴角補完最后兩字。
“……一馬。”
“小子,動動嘴皮子就想我們哥幾個放過你,沒睡醒吧!”
王勝不愿惹事,掌心華光一閃,抬手丟過去一物。
壯漢拆開外包裝,只見里面巴掌大一塊烤肉,香氣撲鼻,靈氣充裕,看起來十分誘人。
“這是?”
“四重境千幻毒蚺肉。”
真不是他故意的,自宋命走后,千絕地中的毒蚺不知為何看他十分不順眼,動不動就搞偷襲,幾次三番下來,王勝只能勉為其難地享用了這道送上門的美味。
壯漢三兩口啃完毒蚺肉,眼珠一轉,便斷定王勝身上一定還有好東西。
他們叫嚷著要王勝交出納戒。
王勝見狀一聲冷笑,遂開始活動筋骨。
鬧玩吶?宋命他都不慣,還能慣著這些宵小之輩?!
一場打斗在所難免,打斗過程中,不可避免的便波及到了路人。
路人是個大塊頭,鐵憨憨,因為一盆薔薇花追殺了王勝八條街,頗有種不死不休的架勢。
兩人一路自街道纏斗上屋頂,沿途踩破青瓦無數。
大塊頭飛來一拳,王勝折身回擋,攻擊是擋下了,可余波卻如蠻牛一般直接把王勝掀飛幾丈,身體重重砸落在屋頂上。
咔嚓——
脆響聲后,腳下驀地一陷,王勝暗道:不好,屋頂要塌了!
下一秒,身體如墜深淵,王勝昏頭漲腦地摔進了下方屋內。
屋里頭布置的極為雅致,博古架上瓷器陳列,蘭花草葉脈舒展,室內還燃著熏香,味道清雅中透著絲絲甜香。
看得出來主人品味十分不俗,可惜,都被他這一砸毀了個七七八八。
望著屋中桌案旁一臉驚魂未定的房屋主人,王勝眼皮狂跳,一臉的尷尬,“抱歉,抱歉。”
身后大塊頭已經再次追了上來,王勝也只來得及說出這句,便急忙順著敞開的窗扇飛遁而去。
許久后,房間中的兩人終于從飛來橫禍中回神。
唐巧心有余悸地拍著心口:“玉哥哥,這無憂城,有點嚇人。”
“只是個意外罷了。”
一襲雀綠長衫,肩披玄墨牡丹斗篷,從骨子里就透著幾分書卷氣的呂溫侯安撫般摸她腦袋。
“少東家。”
管家自外面走進來道:“宋家人馬已經到樓下了,不過……他們一行好像在城中出了點意外,馬車損毀,駕車的馬夫也受了傷,我讓咱們的人將人帶下去救治了。”
“知道了。”呂溫侯點頭,復又問:“宋家此番,來的主事者是何人?”
“是宋家那位新晉的五長老,戴著面具,十分的神秘。”管家壓低聲音,“少東家,要不要派人去查?”
呂溫侯不過略作沉思,便忽地展顏而笑:“不用查,我知道他是誰。”
似看到金燕展翅而飛,管家只覺眼前一花,少東家已經消失在了拐角,只遠遠傳來一句簡短吩咐。
“派人,速速將別院收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