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子彈劃破空間,割裂了雨幕,卷涌起螺旋狀的氣流直擊目標。
嗡——
攻擊被一道憑空出現的水波紋屏障阻攔,戴無忌凝睇著屏障外再難寸進半分的彈頭,不屑冷嗤:“雕蟲小技!”
戴無忌手掌一翻,也不見他有何多余動作,掌中突兀多出一條閃耀刺目紫芒的鎖鏈。
下一秒,他手腕一抖,鎖鏈立時激射而出,在擊碎了子彈后依舊去勢不減,快如閃電般直朝著王勝面門襲去。
速度之快,惹得王勝一陣心悸,但他對上戴無忌吃了那么多次虧也不是白吃的,不過眨眼間便已沉下心神。
后仰、折腰,手掌撐地的同時腰胯陡然發力,一個干凈利落的側空翻,王勝完美避開了來勢兇猛的鎖鏈的同時也不忘沖對方喊:
“戴無忌,你現在最應該做的是拿了解藥救薔薇,而不是在這里浪費時間!”
戴無忌聞言,唇角猛地向下一扯:“找死!”
語罷,戴無忌渾身氣勢陡然一厲,手中長刀在空中劃了個半圓,刀鋒斬碎虛空,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濃烈殺意,漫天落雨還來不及近身,便已經被刀身散發出的凜冽煞氣化作了一片氣霧。
“…宋命,死!”
長刀揮出,戴無忌突然折身,出乎了所有人預料,他這一刀竟不是沖著王勝而來,而是對準了身后宋命!
周身形成的場域使風雨不得近身,戴無忌神情平靜如古井般無波幽深,宋命甚至能從那雙淺茶色的瞳仁中窺見自己狼狽的剪影。
此刻,那雙瞳中的世界在下雪粒子,比雨冷、比雪硬,雪粒鋪天蓋地、劈頭蓋臉地砸落下來,砸的人渾身發疼,眼眶泛酸,心頭涌上一陣又一陣的憤懣苦澀。
凜冽的殺意自上而下籠罩了全身,雷霆萬鈞的威勢之下,宋命咬牙低喝,調動全身魂力灌注入手中骨扇內。
他舉扇格擋,那把可以輕松接下熱武器的折扇,甫一與長刀接觸,扇骨便頃刻被刀鋒所斬,裂帛聲連綿不絕,水墨扇面被刀刃從頭劈砍到尾。
偏這還沒完,長刀刀鋒忽地一個挑轉,似游蛇般靈巧掉頭,招式瞬間由去變來,去若流星眨眼而逝,來如長虹貫日璀璨,滔滔其勢如破竹輕易!
伴隨一聲似瓷器碎裂般的清響聲后,折扇剎那崩散,宋命虎口血流如注,身體也好似一顆墜落的隕石,于半空狠狠砸向了地面。
——砰!
大地龜裂,地面憑空多出一丈余深的天坑。
胸腔傳來陣陣似要炸裂般的疼痛,宋命倒在坑底,唇畔不可控地溢出縷縷殷紅。
閃電在頭頂上空盤旋肆虐,滾滾悶雷聲中,猩紅的鋒利刀刃閃爍著奪目的寒光,若江海傾瀉直撲而下,雪亮的寒芒映照在人的眼底,猩紅的刀刃不斷靠近、逐漸放大……
戴無忌雙手持刀,全身力量毫無保留的加注于刀身之上,那即將落下的長刀化作了無常手中索命幡!
“解藥。”
凜冽迅猛的刀鋒驟然懸停在了頭頂三寸,漾溢的罡風削斷了宋命額前一縷發絲。
掃了眼那縷飄飛半空,又轉瞬便被雨水打落的發絲,戴無忌神色幾經變幻,最終盡數化為眼底的晦暗幽芒。
“殺了你,屆時,自然能得到解藥。”
“解藥,不在我這兒。”
宋命取下尾指上的納戒丟了過去。
戴無忌捏著瑩白的納戒,目光如刀片般一寸寸刮過宋命皮肉。
長睫如蝶羽輕顫,宋命緊抿著薄唇,默然無聲地錯開了視線。
先是呂溫侯,后是戴無忌,這本來勝券在握的一局,卻被人幾番算計,令他輸的狼狽又難堪。
納戒屬于個人私物,被魂力所標記,若沒有記錯的話,除非主人身死,否則旁人的魂力是無法打開的。
方才想到此節,王勝卻見一縷電鰻魂力自戴無忌指尖溢出,而后暢通無阻地灌入進了納戒之中。
腦袋驀地一空,王勝愣在了原地。
華光自納戒上流轉而過,須臾,戴無忌陰沉著臉將納戒丟還給了宋命。
“威脅我?”他神色冷然,狹長的鳳眸彎出危險的弧度。
“非也。”
清潤的聲線穿過雨幕,代替宋命給出回答。
云履踩踏過地面積水,呂溫侯蒼白著一張臉走上前來,橫插一腳。
戴無忌何等人物,不過轉瞬之間,便已明了了呂溫侯話語中的含義。
“是你?”他問。
呂溫侯攤手,一臉坦然地道:“你無故傷了巧兒,呂某回敬一二并不過分吧?戴三長老。”
“呵呵,有意思。”
戴無忌勾唇,視線在呂溫侯與宋命之間來回打轉,最終鎖定在后者身上。
“你與他合謀?”
宋命正將納戒往尾指上套,聞言頭也沒抬道:“戴兄不是一早就知嗎?”
“技不如人,我們愿賭服輸。”呂溫侯腳下步子一錯,閃身橫在了他與宋命之間。
“誤傷到戴姑娘實屬意外,賠償事宜我寶慶馀堂絕無二話…不過眼下,呂某人想與戴三長老談一筆生意。”
“哦?”
戴無忌瞇眼,雙眸不知不覺間早已彎成了兩把刃口鋒利的狹刀。
“怎么談?”他刀尖杵地,饒有興趣的問。
宋命聞言,突然轉身朝王勝所在處走去。
他這突如其來的舉止,令空氣都有了一瞬的死寂。
少頃,呂溫侯開口講出了自己的條件:“放了宋命,解藥,呂某雙手奉上。”
王勝聞言,下意識去看宋命。
宋命神色平靜,恍若未聞般蹲下身來溫笑道:“王兄,地上臟污得緊,快起來吧。”
他伸出手,腕骨勁瘦,指骨修長,冰涼的雨水落在宛若玉雕冰砌般掌心中,好似詩人筆下的朱玉落盤,叮叮當當,擊打出一段華麗悠揚、帶著淡淡憂傷的樂章。
王勝眨眨眼,懷疑自己腦殼進了水。
見人發怔,宋命索性伸手,一把將王勝從泥濘的地上拽了起來。
“快走!記住,不論發生何事都不要回頭。”
兩人身體貼近的一瞬間,宋命突然壓低聲音飛速說道。
王勝心頭一緊,反手握住宋命腕骨,“什么意思?”
宋命幽幽一嘆,那雙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狐貍眼中此刻寫滿了復雜情緒。
王勝是個大老粗,所以,他形容不出那復雜情緒下掩藏著的絲絲哀傷,縷縷凄寒,但莫名的,又覺得鼻頭一陣陣地發酸。
“為何騙我?”
時機不對,顯得王勝這問題有些許突兀。
宋命一愣,不自覺抿緊了薄唇:“我…”
他張了張嘴,言語尚未成形,鬼魅般的癲狂笑聲突然響徹了千絕地上空。
不知呂溫侯適才又都說了些什么,引得戴無忌杵著長刀,笑的樂不可支。
“哈哈哈…好…很好!!”
戴無忌倏然轉頭,冷睇著宋命,一字一頓道:“宋命,你現在…又多了一個必死的理由!”
赤血長刀斬碎了雨滴,劈開了暗夜,頭頂陡然炸裂的悶雷聲中,有誰在自己背上狠狠推了一把,聲音焦急地催促。
“王兄,快逃!”
“快開槍!”
呂溫侯聲嘶力竭地喊,面色近乎猙獰,王勝從未見過他如此神態。
“…開槍!攔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