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初言往旁邊一站就是一副看熱鬧的姿態,肩膀上傳來一道力,不大不小,卻足以讓她向后跌去,空蕩的身后清冷了些許,這場鬧劇也在這時候停了下來。
“三公子?”黎歲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他怎么還親自來了?
雪中參雜著雨,從黎歲的臉上滑落。
她替她哭了一場。
“走吧小徒兒,我陪你去看看黎嶸。”常知吟說這話的時候看了一眼白玄一。
正當追求?這小子怕是沒有那么好的機遇了。
“黃成余,你也跟上吧。”
黃成余得意的朝著白玄一擺了擺手,那眼神里分明還充滿了挑釁。
“三公子——”
“回長白。”
“是。”
白玄一沒辦法,垂頭喪氣的回了長白,黎歲笑了笑,說:“師父怎么厚此薄彼?”
“你這小心思,哪里騙得了我。”
這下輪到黃成余愣在原地了,他不過是不爽白玄一跟蹤他們,還顯得多高大似的,這才故意欺負他的。怎么到了常知吟這里聽起來這么奇怪?
“你也要去?”身后一個聲音不輕不重的傳入耳中,張初言雖然看不見,但她似乎知道他是誰,“言言,跟我走。”
張初言看了一眼黎歲,正想著怎么開口,一旁的常知吟先開口說道:“去吧。黃成余,你也先回去。”
黃成余來過很多次,早已經不感興趣,化作原身很快就離開了。
張初言跟著他往回走,沒幾步就聽到一聲巨響,她回頭看去,茫茫雪山,化作人間雨。
黎歲小小的背影變作雪山下的一點色彩。
原來師父說的和解,是毀滅。
“他喜歡過。”張初言依舊看著遠方,“礙于師徒倫理。”
張初言記得胡宿說的記事本,那里面分明記錄過。
一紙荒唐言。
后來他說愛趙玉珍,愛生活里她的痕跡,叫自己的小徒兒涼了心。
可他不后悔,倫理綱常,自古難過。
黎歲沉默著,在雨落下來之前離開了。
臘月二十八,豐合村依舊舉辦了大型的祭祀活動。張初言收拾好后就要去車站買票,雪下的很大,穿的厚了倒也不算太冷。
走過建新路,他握住了她的手。
“我帶你回去。”
張初言停下腳步,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什么也沒有,她不太習慣對著空氣說話。
他一手攬過她的腰,稍稍用力就將人提起來,隨著另一只手勾住她的腿彎處。張初言局促不安四處看著,若是被人看到……
“別怕,不會被看見的。”
身前的氣場若隱若現,她被人抱著往前走去,沒走幾步眼前的景象變得不一樣了。
再次睜眼時,她已經到了自己房間。父母定然忙著祭祀去了,家里安靜的出奇。
“謝謝你,放我下來吧。”
站穩腳后,她下意識去拉身邊人的手,可下一秒她就停了手。
“你喜歡青海,我給你留了個法門,新年禮物。”
張初言依舊看不見他,可這一次,她握住了他的手。
“在人間留下影像有違律例。”聲音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你是我的妻子,倒也無妨。”
張初言盯著他,側顏冰冷如霜,美玉無瑕,也就是如此了吧。
“不可以,你我殊途,不可以的。”張初言松開他的手,她怎么能是他的妻子呢,常三爺說過,他是冥府的尊神,人和神到底沒可能的。
“我能奢求尊神的垂憐——”
“言言,我說過的。”他垂首看著張初言,眼里是一層又一層的冷。
“初言?”
張鐵柱走進來,這個行業里過了這么年,對氣場多少還是有一定的感知的。他看到張初言脖子上戴著的印章時多少也就明白了。
人的情緒就是麻煩。
他一揮手門就關上了,張鐵柱敲了敲門,只能站在門外等著。
他倒是接觸過許多人,每天都來往不斷的,對于這些人他只需判別善惡,賞善罰惡,無一例外。
“我在陽間的事情還很多,沒那么多時間陪你耗。”他看著張初言,只一個轉身就消失不見。
張初言打開門,張鐵柱沒多問,拉著她往祠堂走,一邊走還一邊說著出事了。張初言不明所以,一路小跑著過去。祠堂外面圍了很多人,張清和看到張鐵柱父女過來,立馬喊著讓出了一條路。進了祠堂,門被關上了,外面依舊還很吵。
張初言看著那具本該在墓中的棺材,棺材的四周立著四個紙人,看著都是和她差不多大的男男女女,紙人立棺,不是詐尸就是僵尸。走近后她朝棺材里看過一眼,這不是張家墓中的,棺材認不出,可這里面的人合該認得出的,是他。雖說自己回憶不出他的樣子,但這個人給她的感覺不會錯。
棺材中的人眉眼威嚴,張清和依舊坐在太師椅上,他看起來很為難。這么多年祭祀都沒出問題,張家與冥界也早已劃清了界限,這個棺材明顯是一個下馬威。
張初言把手放在胸前的印章上,不一會兒他果然來了。他朝著棺材的方向遠遠看了一眼,想不到魔界的手已經伸了這么遠了。神魔一線之間,恐怕要有一場大戰了。
如今陽間不斷有人被魔吞噬,冥界已經夠忙了,而他也不斷去解決各地災患,看來有人坐不住,非要挑起戰爭,只是受苦受累的從來都是他冥界。
張初言看著他雙手掐決,手剛放下,一個身穿黑袍的人憑空出站,周遭的氣溫都冷了幾分。
“外面已經布下陣法。”那人朝著他行了個禮,又看了一眼張初言,露出老父親般慈祥的笑來。
想不到堂堂冥府帝君不歸位,竟是哄自家小媳婦去了。
張清和看不到來人,但多少是能感覺到的。
他從太師椅上站起來,“想來這位便是冥府的大人了,此等殊榮我張家定有唯馬首是瞻。”
張清和說這話時是看著張初言的。
“死人了!張鐵柱,你老婆死了!”
祠堂外一個聲音響徹云霄。
張初言轉身就要往外走,理智率先破碎,她有些不著地的急不可耐。
“不諳世事。”這個聲音像一陣風,可張初言已經顧不得那么多的沖出祠堂。她穿過人群,仿佛什么也沒發生,村民們依舊等在門外,時不時聊兩句家常。
她在人群中看了又看,依舊沒看到母親的身影。
回家。
身體比大腦先做出反應。臨近家門口時,身后一個笑聲傳來,“也不過如此嘛。張初言,要不你嫁給我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