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野薄唇緊抿,垂目看著蘇昭昭,任由她在自己臉上輕輕擦拭那些山匪的血漬。
同門之間有這些舉動,并不代表什么。
顧野明明也知道。
但他的心跳還是快了好幾拍,臉上悄然爬上一團(tuán)紅暈。
蘇昭昭有所察覺,但卻未放在心上,只道是被她擦拭時(shí)揉搓紅的。
好一陣子,她才開口:“好了,干凈了。”
顧野收起神,臉色卻有些不自然:“有勞蘇師姐!”
蘇昭昭轉(zhuǎn)身,頭也不回道:“我去看看貨有沒有損失。”
背過身的一剎那,她才有些狐疑,剛才是她看錯(cuò)了嗎?
顧野好像臉紅了?
顧野私下那樣逼迫她的時(shí)候,可沒見過他會臉紅……
大概是被她剛才擦拭血漬揉紅的吧?
想到這,蘇昭昭搖了搖頭,將這些念頭打住了。
她卻不知,顧野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的背影。
直到她走遠(yuǎn)了后,顧野才喃喃地開口問林敏兒:“你說,蘇師姐剛才這樣做,有沒有別的意思?”
林敏兒怔了怔,有些不明所以:“蘇師姐做什么了?”
“你說,她是不是故意的?”
林敏兒仍是云里霧里:“什么故意啊?顧鏢頭兒,你是指同門互助這事兒?”
顧野收回目光,斜睨了林敏兒一眼:“同門互助?怎么沒見你沒幫我?”
林敏兒以為顧野在指責(zé)她,急急解釋道:“我?!可能……是蘇師姐她細(xì)心一點(diǎn)吧!您臉上帶著血漬去見申大官人,不是也不太好嗎?”
顧野又將視線移到了遠(yuǎn)處的某人身上,半晌才一臉漠然:“她慣會把人當(dāng)狗玩!”
……
回到京師,已是四日之后。
這一趟鏢,在顧野的帶隊(duì)下,盛昌鏢局不僅替申大官人安全押運(yùn)回五千萬兩的白銀,還申大官人迎娶美人歸來。
申蒼海一高興,就拿出五百兩白銀給顧野,聊表謝意。
顧野也沒推卻,拿著這五百兩白銀,帶著此行的鏢師們一道去見沈闊做為交代。
才穿過鏢局內(nèi)院的大門,就與沈闊碰了個(gè)正著。
沈闊笑得和善:“顧野,你們回來了?”
說著,就立刻轉(zhuǎn)身走在前面,頭也不回道“正好,我也有事想找你們呢!隨我來!”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不知何事,卻不敢不從,紛紛跟在沈闊身后。
只有蘇昭昭心里門清。
記得前世,申家這趟紅貨鏢結(jié)束之后,沒多久鏢局就再度接到了申蒼海的“守鏢”。
似乎是因?yàn)槟闲〗阄茨苋肷昙业拇箝T,申蒼海便買下了間宅子,取名南家大院。
因一時(shí)沒有那么多下人,才要鏢局的鏢師替他保護(hù)大院與南小姐的安全。
前世就是由顧野帶的頭,當(dāng)時(shí)她也參與其中。
不出意外的話,沈總鏢頭此時(shí)找他們,應(yīng)該就是要商量這件事。
蘇昭昭默默想著,腳步不自覺的放慢了。
直到察覺和其他人的距離有些遠(yuǎn)了,她才又急急跟了上去。
來到沈闊的房間后,沈闊招呼他們坐下,卻又不急著說事。
顧野與柯浩然、溫柏川相視一眼后,看向了沈闊:“沈總鏢頭,是不是鏢局出了什么事?”
沈闊看著顧野,斟酌了片刻,笑道:“沒有。顧野,申大官人和我說,他很滿意你這一次的帶隊(duì)。所以,他希望接下來的守鏢,還由你負(fù)責(zé),要你們這一隊(duì)的人參與。”
蘇昭昭不動聲色的掃了一眼房里的人,每個(gè)人臉上的神色都不一樣。
魏師兄和林師妹好像很開心。
但顧野他們?nèi)齻€(gè)則是有些嚴(yán)肅。
蘇昭昭卻暗暗沉吟,這和前世的情形差不了多少,那她還是要小心申蒼海!
片刻之后,顧野才向沈闊抱拳,沉聲道:“顧野定然不負(fù)沈總鏢頭所托。”
說著,他站起身,將裝有五百兩白銀的箱子雙手奉上:“沈總鏢頭,這里有五百兩,是申大官人打賞咱們鏢局的,請過目。”
沈闊盯了那木箱一眼,沒有接下,只是淡然一笑:“誒,顧野。據(jù)我所知,這是申大官人獎(jiǎng)賞你們的。你就自己留著,和大伙分了吧。”
顧野微微詫異,下意識撇過頭斜了蘇昭昭一眼,目光似是在詢問可否?
蘇昭昭眨了眨,要顧野接納便是。
但她心里也暗暗起疑,鏢局一直有個(gè)不成文的規(guī)矩,那便是鏢師受到顧主的打賞,作為鏢局的總鏢頭,是要從中收走五成賞銀的。
可這回,沈總鏢頭竟然分文不取?!
這足以說明,在沈總鏢頭的眼中,顧野已經(jīng)不是一個(gè)普通的鏢頭了。
顧野抬眼迎著沈闊的目光,恭敬從命道:“那,顧野便替大家謝過沈總鏢頭了!”
沈闊點(diǎn)了點(diǎn)頭:“過兩日,申大官人會遣人到鏢局詳談,不過我在想,可能與那位南江鎮(zhèn)的女子有關(guān)!”
眾人點(diǎn)頭,并無人出聲。
這是雇主的私事,鏢師也不便議論,見沒什么需要向沈闊交代了,顧野打算告辭。
他剛站起身來,正要開口,沈闊忽的清了清嗓子,問:“顧野,認(rèn)識你這么久,還不知你可有娶妻?”
房里的眾人皆是一愣。
蘇昭昭也怔住了,她好像并不記得前世有過這一出。
她看著沈闊,又拿余光掠過顧野的側(cè)臉。
發(fā)現(xiàn)一向沉穩(wěn)的顧野,臉上也閃過一絲驚訝,只是轉(zhuǎn)眼間又恢復(fù)如常。
“尚無!”
顧野聲音平淡,還十分恭敬。
沈闊驟然眼露驚喜:“那你認(rèn)為……你大師姐,沈碧光如何?”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有幾分錯(cuò)愕,紛紛又看向了顧野。
蘇昭昭也明白了,怪不得沈總鏢頭不收這箱銀子,原來是想要替大師姐找夫君。
可顧野的婚事,已由圣上指了婚,沈總鏢頭只怕注定要失望了。
房間忽然靜得針落可聞,柯浩然最先繃不住,嗤笑出聲。
沈闊笑臉驟變,嚴(yán)肅的看著柯浩然:“浩然,你笑什么?”
柯浩然立馬收了笑:“對不起,沈總鏢頭,我只是想到了好笑的事。”
沈闊自然知道,柯浩然這話不過是敷衍他的。
他又道:“我雖然是你們的總鏢頭,可也是你們大師姐的爹。作為父親,替女兒終身大事問問,哪里可笑了?”
顧野面無表情的瞪著柯浩然,似是警告,柯浩然遞上一個(gè)愛莫能助的眼神,看向了別處。
顧野當(dāng)然知道柯浩然為何發(fā)笑。
他們?nèi)俗鳛殄\衣衛(wèi)署的指揮使,與左右同知,皆是圣上的人,若要成婚,必然要請示圣上,不可隨意與平民婚配?
何況,他們還有任務(wù)在身,身份不能被揭穿。
收回目光后,顧野迎著沈闊期待的目光,面無表情道:“沈總鏢頭,大師姐對同門師兄師弟都很親切。”
沈闊一臉欣然:“你呢?你覺得她如何?”
顧野皺了皺眉,猶豫片刻才道:“大師姐待我也很好。”
“你也覺得她很好?”
沈闊咧著嘴,笑出聲:“那就好了,那就好了。”
沈闊越是如此,顧野便越覺得心驚,他目光一凜,直接追問道:“沈總鏢頭,您突然問起這個(gè),莫非是有意想要撮合我與大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