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andon,abandon,放棄。agricul....”
微冷的風混合著清晨的陽光,單詞書被握的變形的書頁在指間摩梭。
喉嚨有些干澀,我清了清嗓子,繼續舉著書高聲讀著。
一切就像往常一樣,如果忽略單詞書上干涸已久的血液的話。
身旁已經腐爛的同學腳步虛浮的向我撲來,似乎不太喜歡我背單詞的聲音。
“這位同學,每天早上晨讀是老師要求的,就算打擾到你吃早飯了你也不能欺負同學啊你說是不是...”
“還從abandon開始背呢,有沒有實力?”后側傳來的聲音有些沙啞。“你得這么背。”
“FUCKOFFYOUMOTHERFUCKER!”
原本已經被我吸引了火力的同學立即被他的聲音吸引,向旁邊涌去。
三角尺教具只能堪堪擋住同學熱情的親吻,已經鏖戰許久,饒是平時早起5公里都是灑灑水的班長,此時也有些力不從心了。
黃色塑料逐漸變形,發出即將斷裂的咯吱聲。
從遠處飛來一只圓規,直插怪物的腦門。
是來自數學課代表的援助。
我趁機將地上的新華詞典撿起砸在那東西的頭上,這才讓它安心的睡去。
這該死的令人安心的知識的力量。
…
“這道題打眼一看就是減函數,有什么可不會的?”數學老師拿粉筆敲擊著黑板,試圖用響聲召回愣神的同學。
我四下張望,其他人都已經看向黑板,而老師此時似乎正看向我的方向。
走神的自然不是我,那就是我身后那位了。
坐在后門旁邊的是個很文靜的女生,平時上課少見她走神。我回頭,發現此時她正死盯著敞開的后門。
前面再次傳來老師尖銳的嗓音:
“后門有什么好看的?她前面那個女生,過去把后門關上!”
她叫的是我。
我起身走到門前,手搭上金屬的門把手。下意識看了一眼門外,然后愣在了原地。
門后的走廊里赫然站著一個校職工,至于是誰,我不認得….不,準確來說是認不出來。他的臉部可以稱得上是高度腐爛,可能有些夸張,但確實足以讓人反胃。
他沒有移動,也沒有扭頭,只是站著。
我立即關上了門。沒有想象中的大喊大叫,我甚至發不出一點聲音。
直到這時我才開始注意我身后的女生,她并不是在走神,而是因為驚嚇。身體幾乎動彈不得,微張的嘴顯露著她此時難言的驚恐,也因為是側著臉并沒有被老師發現。
“不會吧?”
我快速的用指甲掐了一下手指,指尖的刺痛讓我瞬間清醒。同時也讓我對現在的處境有了判斷。
“這…不是夢”
我不能貿然行動,排除萬圣節化妝舞會的可能。我現在無法確定外面的情況,如果打斷老師說出自己的判斷,輕則被當成神經病,重則會導致有好事的開門查看從而導致團滅。
所以權衡過后我決定靜觀其變,輕手輕腳的關上了門。
于是我就這樣僵坐到了下課,人群蜂擁著擠出教室,沒人尖叫。
那個女生也保持著沉默,不知道為什么。一切如常,我的內心卻恐懼到了極點。
和后排那位算不上熟,頂多是知道對方叫什么的關系。我嘗試和她溝通,證明剛才不是我突發幻覺。連著叫了她好幾次,但她并沒有要理我的表現。
之前怎么沒發現這人這么奇怪。既然她不理我,那我就只能自己想辦法了。
我并不打算幫助其他人,思來想去還是拉起正在刷題的蕭筱去了廁所。因為在我的預想里,藏在廁所隔間或許能減小被其他人或者喪尸發現的概率。
有心在廁所里多停留了一會,直到上課鈴打響,也不再有任何的異常出現。我幾乎是被蕭筱一路拖回班里的。
甚至整個上午都沒有再出現任何異常。
事實證明,老天爺還是給了我一次心想事成的機會。
下午14:36,警察接到了第一起惡意傷人事件的報警。這是我后來在新聞上看到的,和學校里開始爆發的時間差不多。
午后第二節美術課,渾渾噩噩了一上午的我,才剛安慰自己放松了下來。
只記得是課上到一半的時候,遠處的走廊里傳來尖叫,應該是高一那邊的。很快遠處的尖叫便從一個點連成了一片。
我和后桌女生立即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她的表情大概很難看吧。我沒有回頭,只聽見她撕心裂肺的叫喊。
不出所料幾個好事的人和老師一齊沖了出去。
蕭筱無心看熱鬧,卻被我一把拉起,我沒有隨大部隊一起向高一那邊跑,而是再次將她拉進女廁所,確認沒有別人后關上了門。
沒等我從恐懼中拉回思緒,蕭筱就搶先開口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你已經第二次把我拖到這里了,到底怎么了?”
我朝她擺了擺手,示意她等我一下,隨后我便癱坐在洗手池上,背靠鏡子喘著粗氣。
似乎是過了很久,我才慢慢和她說了我看見的東西。
果不其然,她很生氣我沒有將這個消息告訴任何人。不過很快她也想明白了,只是依舊有些生氣。
“你有沒有想過人家只是受了重傷,而你因為想象力過于豐富選擇了不救。而且你可以隨便編個謊讓老師去查監控看看誰在那里啊……”
埋怨的話很快便被門外傳來的砸門聲打斷了。
我知道不該開門,想著她還在生氣于我的冷血,心一橫就打開了。
立即從門外鉆進來四個女生。兩個是隔壁班的,剩下兩個是張子浥和陳炘。
關門前的瞬間,我和一個…姑且稱之為感染者吧,和它打了照面,面部沒有第一個感染者腐蝕的那么徹底,依稀能辨認出是我們班上的大喇叭,正是剛才沖在第一排的那幾個。
這讓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倒不是因為昔日同窗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而是因為這病毒傳播速度也太快了!
必須趕緊做下一步打算,雖然廁所有水還相對安全,但我其實不打算坐著等死。
先不論這個廁所門能擋住多久,如果以這個速度傳播,我并不覺得等警察來救我們的幾率是可觀的。
不,根本沒有幾率。
軍隊大概也是起援救作用,而援救首先需要去的聯系。
不過我這么多年對喪尸危機的研究,第一步肯定是先檢查有沒有傷員,雖然我們暫時還不知道這病毒是不是靠唾液傳播的。
事實證明她們幾個跑的夠快,可能剛才那位連她們的影子都沒抓到。
環視一圈后,沒等我說話,陳炘先喘著氣開口道:
“可以啊沭余……躲這么快。”她看了眼蕭筱,“你們兩個跑的時候就沒想到兄弟嗎?心碎了。”
張子浥拉住她,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問我們有沒有下一步的打算。
我將剛才想的那一堆整理了一下,一一道來。
陳炘聽完做出有些夸張的驚訝表情。
“為什么你一次性會想到這么多?”
“哇靠你不會是間諜吧。”
“見過每個月l站會員都得精打細算買的間諜嗎。”我咧起嘴角,盡量讓自己的笑看起來不假。
我當然不是間諜,只是,說真的,這種時候我笑不太出來。
陳炘擺出了標志性的懟手指動作。
“額,其實哥就沒見過間諜。”
話題回到正軌,不過我還是解釋了我從小被不靠譜的爹帶去看喪尸片,從而嚇出一些奇怪的ptsd。
這使我從小就喜歡不自覺的預想如果真的爆發喪尸危機該怎么辦。
誰知道這種經驗真的會有用得上的一天。
陳炘顯然都接受了我的理由,緊張的氣氛松弛了不少,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都緩和了不少。
“所以怎么逃出去,還要和外界取得聯系?”
我遲疑了一下,因為我突然發現,就目前的狀況貌似是不可行的。
照這個傳播速度,過不了多久沒躲起來的人肯定會全部團滅,我們學校雖然破,但好歹也有上千人,之后會變成什么樣無法想象。
同時我們還沒有任何的防護和武器…
等等……武器。
我再次從洗手臺上下來,走向廁所最后面的隔間。那里已經被規劃成儲物間了,雖然都是些清潔工具,但稍微改造也能用做自衛。
我整理了一下東西,四個木柄拖把,幾個塑料掃帚,一瓶酒精和膠帶,還有馬桶搋子什么的。
出乎意料的是一個工具箱。
稍做思考,我決定將拖把的木柄做成矛,掃帚用作暫時的堵門工具。然后把廁所里的瓷磚敲碎,形狀合適的用膠帶纏上,做成匕首。
很快我就從工具箱里拿出錘子開始砸磚塊。意料之中的,門口有了撞擊的響動,因為事先卡住了門,還算安全。
幾個人分工,很快做好了能做的所有東西。我們將工具箱里可能有用的東西都拿了出來,也都用膠帶纏在身上。
下課鈴的響起,引得外面響起一陣腳步聲。很奇怪的是,如果我判斷正確的話,它們應該是在一齊涌向樓下。
“它們,下去了?”蕭筱看向窗外,外面不算安靜。我能清晰聽見緊接著下課鈴聲,從樓下傳來的火災警報器聲。
應該是這個聲音把它們引下去了。要是真這樣的話,那還真是幸運。
如此我們就可以轉移到隔壁的九年級辦公室了。沒記錯的話,九年級的英語老師應該是有一輛suv的。
是我放學的時候偶然注意到的。
她如果不在辦公室,那就大概率是有課的。九年級都在樓下上課,而剛才的火警鈴聽聲音就是從三樓傳上來的,換句話說,她很難再回到辦公室了。
我搖了搖頭,不再繼續思考這個問題,現下還是先自保吧。
已經是下午了,如果天黑之前我們出不去,就只能等明天了。其實明天再行動也不是不行,但有個很現實的問題:等我們安全的度過一夜,我很可能會喪失斗志。
說來慚愧,躺平一直都是我對事的態度,如果現在不跑,恐怕明天是不會再想出去了。
“所以,現在要走嗎?”張子浥看起來似乎有著和我相同的興奮。
我和蕭筱默默的點了頭,看出一班的兩位有些猶豫,陳炘收斂了剛才的嬉笑,換了副認真的表情開口道:
“不是,我說你們兩個不會不走吧。”
“當然不出去了!好不容易才躲進來的。陳炘,要走你自己和她們去!”
其中一個語氣決絕,大概是勸不走的。另一個本來猶豫的見同伴的反應,后退了一步,也決定留下。
陳炘自然是想走的,看到她們兩個的樣子,有些恨鐵不成鋼。
“陳炘,走吧。”
這種時候機會很難把握,保不齊它們一會兒還會上來。張子浥已經在拆門上的掃帚了。我和蕭筱將裝備拿好,也準備走了。
門從里向外推開,從外面滲進來一股惡心的血腥味。看張子浥的反應,大概是沒有感染者的。
我沒有回頭,跟著張子浥的背影出了門,身后是蕭筱。
陳炘猶豫了片刻,還是跟了出來。身后的門很快便再次被鎖起。
辦公室其實就在旁邊,走兩步就到了門口。仍是張子浥在打頭陣,就見她輕輕的打開那扇門。
靜寂一瞬后,她回頭道:
“ok,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