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門被打開的聲音著實刺耳,說實在的,那些可憐的海綿并不能阻擋我敏銳的聽覺,這項能力現在于我而言只剩折磨。
門縫處透進來白光刺眼。我看不清來人的臉,聲音倒是聽的清晰。
“怎么躺地上了?”
是何芷。
她走了進來,順手將身后的門再次關上。我支起身子,眼睛早已適應了屋里的光線,黑暗下倒是看能更清楚些。
“怎么上來就給我惹事...”話里聽不出什么責備的意思,倒是擔心的成分更多。
她現在可信的,一個人沒理由在將我們帶到這里來之后繼續試探我們。
見我沒說話,她又接著說道:
“也怪我,這個基地我還是第一次來,誰知道這里的負責人這么變態。雖然我現在接觸不到這兒的第一負責人,打個招呼讓食堂那邊給你們單留出你們的食物還是可以的。”
“不用。”
她走到我對面盤腿坐下,眼神瞥見我纏著繃帶的左手,秀眉隨即皺起。
我搶在她開口之前示意她先別說話。“我沒事。”
“別為了我們開一些沒必還要的先例。”
她眨了眨眼,表示她有在聽。
“你看啊,我們是你帶回來的,你要是太關注我們,他們肯定會把我們綁定在一起。”
“你肯定考慮過這個,所以你才會在現在來找我。”
她點了點頭,緊接著又搖了搖頭。“我沒想這么多,我是一直忙到現在才騰出來時間找你們。”
“二代小姐還挺忙。”
腦門一疼,何芷彈了我一下。“我都說了我是憑實力進的公司。”
“算了,我的身份確實更方便保護你們。他們要是知道你們有我這個人脈,就不會為難你們。”
“那小人脈你能把我們弄出去嗎?我快被吵死了。”
何芷幾乎不假思索激動道:“當然......“聲音都高了兩個度,被我眼疾手快地捂住了。
“你別,我開玩笑的。”我坐直了點。“我有個小問題,可能說出來有點不好聽。就是咱這非親非故的,為什么你這么想幫我們?”
“一定要有個理由你才愿意相信我嗎?非要說的話,你知道吊橋效應嗎?”
“你愛上我了?”
欣賞了一會兒何芷快被我氣的暈厥過去的表情,這才再次開口。“沒有不相信你的意思。”
“我是想告訴你,你不能和我們扯上太多關系,這對你不利。”
“不要說你無所謂,我有所謂,如果我們被綁定,那接下來我們做事會束手束腳的。”
何芷沉默了,她低垂著眼,我看不清她的情緒。過了許久她才再次詢問我,有沒有她能幫上忙的。
“還真有。”
“這個所謂的幸存者營地到底是一種什么存在?”
“沭余。”
“沭余?”
結束了短暫的回憶,我抬頭看向劉與,表示疑惑。
他俯下身,聲音從我頭頂傳來。“寫串行了姐。”
我們倆合作的效率還挺快的,提前十來分鐘就干完了。本來準備提前回去的,結果原本消失的小黑突然出現,攔在我們兩個面前,說時間截止前不能提前上去。
“只是不能提前上去,不是不能提前上電梯是吧。”
小黑有點疑惑,不過還是給了肯定的答案。
于是在他的震驚的眼神里,我和小劉在電梯里一直等到鈴聲響起。期間電梯因為有人在上面按鍵準備關門上行,就會被我們再次打開。電梯的亮光在黑暗的地下室里閃爍。小黑這次連臉都黑了,要不是不允許,我估計他會上來暴揍我們兩個。
食堂依舊混亂,甚至比我們剛來那天更甚。他們看起來大抵是太久沒有吃東西了,像是瘋了一樣。我沒有陷入過這樣的境地,所以我其實不太能共情他們。不過細想下來也能理解。
在一個極端的競爭環境下,一個人想要過的舒服點,無非是需要過硬的自身素質或者一個有能力的團隊。如果兩個都沒有,就會被環境孤立,久而久之……
“還好來得早。”
身后的人群還在騷動。
“但這和我有什么關系,和我們又有什么關系?”
“你說是吧,凜……子小姐。是這個名字對吧?”
……
沒想到蕭筱他們比我們更快。等我們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圍成一圈。我回頭給劉與使了個眼色,然后默念“三二一…”
“孤立我們~~~~~”我和劉與一人一只胳膊,拉著蕭筱晃了半天。
最后我們還是被趕開了,她說一張桌子坐不下這么多人,讓我們再隨便找個地方坐著。劉與打算搬張桌子過去的,拔了好幾下才發現桌子是被固定在地上的,只得作罷。
林肆和森一挪了過來,幾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會剛才干的活,這話題很枯燥。直到目不轉睛盯著我身后三分鐘的森一突然打斷了我們極度無聊的對話。
“叔叔,你后面那有兩個人盯著咱半天了。”
怪不得我感覺背后涼涼的。
“所以你剛才在和他們斗法嗎?”我立即回頭向森一剛才看的方向看去。隨即,我便對上了一雙陰翳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在對上我的眼神后立即收斂起了她那陰惻惻的眼神,將擋在臉前的頭發別到耳后,露出她出乎我意料的,頗為清麗的臉。
在這里兩天,雖然沒有和那些人直接交流,我也能看出他們基本的出自周圍的城市,不為別的,這里的大部分人長相都能看出明顯的中原特征。我看不出她具體是哪里的人,但我能肯定她不是本地人,包括她旁邊的男人。
思考間她已經走到了我的面前,我換了個姿勢,好讓我能更好的面對走來的二人。
“新來的?”語調上揚?很難不讓人覺得她在挑釁。
“怎么,你要找茬?”話音未落,她身旁的男人立即上前將她護到身后,藍色工服隨意挽到手肘,露出結實的小臂。他并沒有做出攻擊或者防御性的動作,只是輕輕推了推自己的眼鏡。
“干什么?”
我自認為我的話能聽出來是在開玩笑,事后劉與說我的語氣比那個凜子聽著還賤。
劉與和森一聽罷當即拍案而起,走到我旁邊,林肆看著他倆猶豫了一下,也站了起來。
場面頓時變得詭異起來。對面也不懼,看著挺斯文,倒頗有幾分要一打三的架勢。
我心道不好,趕緊拉著三人退了回來。
“哎呀都是開玩笑的啦,坐坐坐,大家都坐。”
本來就是客氣一下,結果那二位真的拉了兩把椅子過來。
于是這張小得可憐的桌子周圍現在圍了6個人。
我們四個人坐在一側,他們二人和搬來的椅子坐在另一側。
“先自我介紹一下,凜子。”她說著伸出手,似乎是想要和我握手,不過我沒打算這么做。
她也不尷尬,手轉向身旁的男人。“沃倫,打個招呼。”
那個叫沃倫的男人朝著我們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我沒說話,和林肆對視一眼。后者明白了我的意思,開口道:“直接說吧,你們想干什么?”
“你們不先自我介紹一下嗎?”
“時候到了自然會介紹的。”
女人嘴角彎起一道弧度。
“我有個項目,希望能和各位合作。”
“其實昨天幾位的表現我們都看到了,相信你們也一定是嫉惡如仇的人,一定會有和我們一樣的理想和抱負。”
“我呢,想要重建一個更和諧的秩序。這里的管理員希望我們相互競爭,所以減少食物的份數。那些吃不到飯的人就會像現在這樣。”她指向旁邊的取餐區。
取餐和用餐的兩片區域像是被一堵無形的墻隔開了一樣。我們這邊稱得上是歲月靜好,基本都是圍坐在一起的小團體,有說有笑的吃著飯。
對面一副M國街頭槍擊案現場的慘狀,今天還吃的是肉醬意面,紅色的西紅柿醬灑在地上,更是凄慘。
那邊還有人在撕扯,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看的,至少我對此無感。
“食物的份數雖然少了,但實際上,如果我們把拿到的食物重新分配一下,也能提供給所有人。”
她說話的期間我一直在觀察周圍人的表情,林肆的嘴張了張,神色似乎有些動容。他轉頭看我,換回正常的表情,眼神里是“來者不善”的意思。
我搖了搖頭,直接打斷了對面滔滔不絕的未來展望。
“不好意思,我想你們想錯了一件事,我們昨天出手可不是因為什么嫉惡如仇,我們昨天本來排上隊了,是他們把我們拽了去。來之前我們可不知道誰是好人壞人,我們這么做只是在報仇罷了。”
頭頂被幾道陰影遮蓋住,一雙冰涼的手從背后攀上我的脖子。我知道是蕭筱他們來了。
“沭小姐還真是會說笑。我知道你內心一定也很希望能夠結束這里的混亂吧,到時候你就可以引領這里的所有人......”
“結束什么混亂?”
再次被打斷,凜子似乎有幾分慍怒,在抬頭看到剛來的幾人時,情緒轉瞬便被興奮取代,“這幾位也和各位是一起的嗎?”
蕭筱點頭。
凜子對新加入的人數展露出了異常的興奮,她估計是想人越多越好,于是就將剛才和我們說的右邊簡單概括了一遍。
我抬手看了眼時間,飯還沒吃完呢。
耐心消耗殆盡,我又一次打斷了她,“我想我剛才沒有說清楚,我們拒絕了。我可不會為了可憐別人犧牲自己的利益。”
搭在頸間的手微微收緊,以表達她的不解。我拍了拍蕭筱,讓她別著急。
那個叫沃倫的男人終于開口了,不過他并不是要勸說我們。
“走吧,我們自己也能做好。”
凜子再次看了我一眼。
“歡迎你離開啊~我沒意見。”
二人走開了,回到了他們原本的位置。
蕭筱立即湊到我旁邊,問我為什么不同意。
“我覺得這種地方就應該團結一點啊,我們還不知道這個公司究竟想干什么,這個時候就更應該團結和我們一樣的幸存者了啊。”一邊說還一邊晃我的肩膀,我感覺她也沒有很激動,倒像是在報復我。
我只說了一句話,蕭筱原本帶著幾分希冀的眼神立馬暗淡了。
“我剛才可沒告訴她我叫什么。”
而她上來就叫出了我的姓。
平時我們不會經常相互叫對方的名字,最近一次聽到別人叫我還是在倉庫。反正她肯定不可能是從我們的日常交流那里知道的我的名字。
也就是說,他們有別的手段知道我的名字。
就連蕭筱這種平時不對別人設防的人也看出來了,這人心思不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