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大志來到黃彩云姑媽家的門口,正在想:敲開門后,進屋先說什么呢?他兩只手來回搓來搓去,懷里像揣了兩只小兔子一樣,“撲通、撲通”撞擊著他的胸膛。這時,黃彩云的姑父劉叔正巧開門出來:“哎?大志,你小子怎么來了,好久沒上我家來了啊。快進屋,快進屋,咱爺倆雖然天天見面,可這在家里你還真是稀客。”
甄大志一看,正好,把堵在自己胸口一晚上的尷尬瞬間化解了。
進屋后,黃彩云的姑姑忙招呼著倒水讓甄大志喝茶。甄大志有點不好意思了,劉嬸的熱情讓他感覺到受寵若驚,作為一個晚輩,空著手來到師傅家里,再讓人家給沏茶喝,不太好。他連忙起身,拉著劉嬸的手說:“劉嬸,不用了,真的不用,我剛從家里吃了飯出來,就是想跟你們聊聊天,嘮嘮家常。”謝絕了師傅兩口子的好意,甄大志的腦子里突然一片空白,不知道說點什么好,突然他媽媽剛才說的話,在他的腦海里冒了出來。他莽撞地說:“是這樣,劉叔,劉嬸,我媽呢,整天催著我趕快找對象結婚,我要是結婚了再讓我哥和我弟弟一個一個整出去,他們好過幾年消停日子,我呢……”說到這他忽然感到自己師傅劉叔和劉嬸瞪大眼睛看著自己,是不是自己這么說太直白了,怎么能把這些家里嘮家常的話說出來呢?好玄啊,差點就說到想問問黃彩云愿意不愿意跟他結婚的事兒了。這番話是他腦子“嗡”一聲之后說過的,說完了,自己都覺得好笑,但是這些話已經順嘴禿嚕出來了,他一抬眼,看到劉叔和劉嬸,兩口子笑瞇瞇地看著他,只好結結巴巴地往下說,“我媽說、說這個那個的問我愿意不,我也沒有、沒有個心理準備,不知道、不知道該找個啥樣的人跟我結婚,以前、以前,我不是跟劉叔干過鉗工嗎?我覺得劉叔這個人、劉叔這個人實在,可靠,心眼也好,就想著讓你們幫我踅摸一下,看我找個啥樣的合適,有合適的順便給我介紹一下。”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甄大志覺得自己的臉都紅到了耳根叉了,雖然在部隊訓練場上他是一根大旗,也曾昂首挺胸接受過部隊的表彰,但是在這些事情上,他覺得自己還是一名新兵,一無所知,不知道話該怎么說,事該怎么做。只覺得心跳得快要從嘴巴里蹦出來了。當他總算把這件事情說出來的時候,心里反而輕松了許多,一塊大石頭終于落地了。不論怎樣的臉紅心跳,不論事情應該如何令他尷尬,反正已經說了。
黃彩云的姑父,姑姑聽完以后強忍住心里的喜悅,互相看了一眼,他的姑父劉師傅開口了,“大志啊,我早就看你是塊好材料,以后誰家姑娘跟了你,那指定是享福了,你媽相中誰家姑娘了?是咱這個家屬區的嗎?”
甄大志看著劉叔有點著急的樣子,心想:“劉叔好像挺關心的啊,我賣一把關子。”他故弄玄虛地說:“我沒太在意,其實,我有自己喜歡的人。”說著看了黃彩云一眼。
黃彩云心里“咯噔”一下,抬眼看了看甄大志,瞬間,四目相對,像有一股電流擊中了兩顆心。
甄大志此時實在坐不住了,他站起來說:“劉叔,劉嬸,彩云來了咱這兒這么長時間了,還沒有在咱們家屬院周圍好好轉轉吧?”
劉嬸一聽,“是啊,我這摔著腿不能動以后,把孩子從東北叫到這里來,光顧著跟我在家聊天解悶,給我做飯收拾家了,哪也沒去過,那你帶她轉轉吧。”劉叔也附和著說年輕人就應該去外面跑跑。
甄大志一聽,正好啊,我心里就是這么想的。
黃彩云的心里砰砰砰跳得很快,沒想到她來姑姑家認識的第一個男孩子今天竟然這樣出現在自己面前,并且主動開口要約她出去。那是過年前的一天,姑父下班的時候,手里拎著一桶油和一小袋大米,身后有個小伙子幫他扛著一袋子面送進屋里來了,姑父說,這是他的徒弟甄大志,還開玩笑說:“過去師徒就相當于父子,現在我看著大志這孩子也是打心眼里喜歡。”并且拍著大志的肩膀說:“大志哪,咱爺倆這是有緣,把你分配給我做徒弟了,真是緣分哪。”
以前姑姑還跟她說過:“彩云哪,以后就在這邊,姑姑給你找個好對象嫁了,留在姑姑身邊陪著姑姑,姑姑和姑父也沒個姑娘,你就當我們的姑娘吧!你媽還有你姐在身邊呢。再說了,東北那么冷,冬天出不了門,夏天能穿裙子的時間又那么短,這邊好歹一年四季,冬天凍不著,夏天熱不著,別看這地方不大,氣候挺好的呢!”說這話的時候,他們還想象不出來要找一個什么樣的對象嫁了。現在終于等到這個人主動出現在自己眼前了,黃彩云是真的開心,畢竟跟甄大志見過的那一面,他身上那種軍人特有的英俊、帥氣,和青春裝扮出來的果敢、利落在黃彩云的心里是留下了非常美好的印象的,但是黃彩云覺得自己家是農村的,不敢奢望能找個城里的、有工作的,更別說這么帥的小伙子了。
此刻,黃彩云的臉蛋上真的像是一朵紅云飄了上去,表情十分不自在,甚至有點不知所措。
姑姑和姑父看懂了她的心思,互相交換一下眼色,姑姑開口說:“彩云吶,大志是個好孩子,你跟他出去轉轉,姑姑和姑父放心,去吧!”甄大志帶著黃彩云來到家屬區外面的操場上,廣場上播放著最近流行的歌曲《大海啊,故鄉》,有一群少年在打籃球,春天的腳步來了,春風已經把地上的枯草吹醒了,黃色的枯草下面冒出了黃綠色的嫩芯,空氣中彌漫著暖暖的氣息,柔柔的,暖暖的,置身其中,全身的毛孔似乎都舒展開來,這氣息不禁讓人對未來充滿了幻想和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