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繁忙的學習和工作告一段落后,黃彩云才發現這個城市的美景如此動人。她真想這一生跟甄大志一起留在這里,等他們各自上完大學后,在這里找個工作也不是什么難事,從此開始過他們永遠的日子,那種“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的浪漫日子。生活無憂無慮,溫馨優雅,一直到退休,到他們老去,就守著這座城市。但是,甄大志現在是要做父親的人了,他有了家庭,不再是當初那個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了。
看著甄大志魁梧的身材,有力的臂膀,如果不是有趙子健在身邊,黃彩云想就這樣靠著甄大志的肩膀,漫步在這條大街上,走到筋疲力盡,走到走不動了,他們就躺在馬路上,一起數星星。
但是三個人在一起也很好,兩個男人身上充滿著陽剛之氣,他們的談論,他們的玩笑,都透露著黃彩云從未體驗過的魅力,黃彩云就時不時高興地跳起來,哈哈哈地笑著,緊張壓抑了幾個月的情緒,在考試后全都釋放了出來。此刻他們的笑聲,談論聲穿透了云層,太陽都被她們感染了。
這一個晚上,是他們來到這座城市以來最放松的一次體驗,連趙子健都是這樣。雖然是黃彩云一個人的考試,可是他們都各自認為應該對此事負責任。今天看到黃彩云的狀態,他們都松了一口氣,以黃彩云的聰明、勤奮和成人高考的難度,只要發揮正常她是可以的。
晚上,他們回到學校,一輪明月掛在深藍的夜空,為他們照亮著校園的道路。趙子健和甄大志把黃彩云送回她的招待所,黃彩云興奮地跟他倆揮手告別,甄大志欲言又止,和趙子健轉身往他們的男生宿舍走去。
路上,趙子健鼓起勇氣對甄大志說:“哥們,我要追求你表妹,她的大學考上了,我的任務也就圓滿完成了,我要正式向她表白。”
甄大志的心往下一沉。
但是,他自己告訴趙子健黃彩云是他表妹的,而且人家趙子健也是因為跟他的這層關系才認識黃彩云并給她補課的。他未婚,她未嫁,他喜歡,她也不討厭。無可挑剔的一段關系,自己有什么理由不答應呢?
但他卻難以說出話來。趙子健只當是甄大志懷疑他的能力,開始講述他家的背景。他父親是市里的領導,手上有權利,家里常常有大大小小的官員出入。他當初只是因為年輕氣盛不服父親的管教,沒有好好讀書,也沒有利用父親單位的指標上大學。而到了單位,發現身邊的人都是高學歷的人才,這才感到自卑,有了出來上學的想法。他說,自己的智商一點都不低,他看到單位里的許多知識分子們只是讀書多,并沒有解決問題的實際能力。說得謙虛點,他們的理論距離實踐太遠,說得不客氣點,就是一群書呆子。但是機會都是給那些有文憑的人的,我不服氣,所以出來混個文憑回去當飯吃。說完,告訴甄大志:“哥們,我可是拿你當自己人跟你說的這些話,當然了,你離我們家遠著呢,所以我什么都可以跟你說,如果你妹妹答應嫁給我,你就是我大舅哥,那我更是什么都可以跟你說了。”
甄大志聽了心里酸溜溜的。就趙子健的家庭條件而言,黃彩云真要是愿意嫁給趙子健,那她從此就是飛黃騰達了。回頭想想,當初要是嫁了他甄大志,真的是苦了人家姑娘了。自己一家子小工人,換個工作還是靠著老婆的關系,這輩子也就是這樣了,單位就是那樣的單位,工作也就是那樣的工作。雖然現在單位里的年輕人,還可以有一點盼頭,還可以有一點想法,但是遲早會像老工人那樣,每天拖著疲憊的身軀混日子,兩點一線,直到退休。想到這里他有點自卑,甚至覺得當初自己追黃彩云就是一種自私自利的想法。
當他清醒地看到自己和黃彩云命運懸殊的時候,他想到了成全他們倆,但他知道他的心是痛的。
“怎么樣,大舅哥?”趙子健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
聽到趙子健的問話,甄大志仿佛從夢中驚醒一般。他傻愣愣地回頭看著趙子健,就是這個人要把他的初戀奪走了,但他不能恨他,他還要感激他。黃彩云的未來是他心頭的一個結,難以釋懷。
“你,是真的愛”她嗎?他有點不知所措。
“當然是真的,我趙子健說出來的話那就是板上釘釘,你幫我跟她父母說說吧,拜托了。哥們,我不會白用你的,將來一定找機會報答你。”趙子健真誠地看著甄大志,眼神里充滿了誠懇,這眼神讓一個男人看了都會感動,甄大志覺得自己已經無法拒絕了。但是他們倆人的關系要在什么時候告訴他合適呢?如果此時說了,趙子健全部的信任都凝聚起來了,聽到這個消息會不會受到打擊而后退,可是如果換成以后說的話,會不會引起他們之間的誤會,以及趙子健對自己的誤會?可我現在真的只當黃彩云就是自己的親妹妹,把她帶來這里只是為了改變她的命運,此刻,已經到了可以改變她命運的時,難道要放棄這個機會嗎?
“你就說幫不幫吧,哥們做事可從來不這么膩膩歪歪,你可以往后看,以后你會知道哥們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甄大志已沒有理由再猶豫了,他也想不出任何理由可以推辭,于是干脆說:“好,我來給你當這個媒人。”
晚上,甄大志翻來覆去睡不著,他總覺得有點對不起誰,但是他也界定不了,他答應的這件事到是對不起他自己,還是對不起黃彩云。大約如果這件事情黃彩云答應了,那就算是對不起他自己,如果黃彩云不答應,那就算對不起……不對,不答應不是對不起黃彩云,那是她自己的選擇,對不起的應該是趙子健這么多天的付出,和他對黃彩云滿腔的熱情。
那么如果黃彩云不答應,而是轉而表達出對他自己的愛意,那么這倒是有點對不起黃彩云了,他現在稀里糊涂地已經成家,他該怎么處置黃彩云呢?他不想耽誤她的一輩子,又不可能把她娶回家,除非他跟曲二美離婚,要說離婚,似乎有點不厚道,甚至不道德。這離婚可不像結婚那么簡單,曲家一家子沒有一個吃素的,至少女人們是讓他頭疼的一個隊伍。再說了,全家四口人在廠里上班,曲二美的父親就是一廠之長;再說,自己家人也不能讓啊……
甄大志想的腦袋都疼,越來越睡不著,甚至都有點焦慮了。
想著想著,他的腦袋里突然進入了另一個思維領域。
甄大志重新來想這件事,趙子健愛上黃彩云這件事,其實本身是一個很好的結局,黃彩云嫁給高干子弟趙子健,工作可以安排,文憑有了用場,未來的生活即將走上一個高度,她的命運也將改寫,從此與之前的寄人籬下,自己打拼,前途迷茫決裂,命運從此進入另外一個跑道!
未來,她將會穿著得體講究的衣服,住在舒適寬敞的高樓里,穿金戴銀,可以濃妝可以淡抹,手里領著一個孩子慢悠悠地朝著幼兒園方向走去,或者從幼兒園走回家,她走過的街道彌漫著優雅,淡香。
而趙子健則在某個街角等待著送給他們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