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都城皇宮內,
“啪”的一聲,二皇子厲徹寅的水杯重重摔在地上。
“廢物。”他對著面前跪著的人怒聲道,隨即冷笑了一聲,“厲徹瀾,藏得夠深啊!長姐既然要摻和,那就別怪弟弟無情了。”
二皇子拿出一封信遞給夜鷹。
“去吧,親自交到舅舅手上。”
“諾。”夜鷹出了宮門,一路朝太尉府的方向去了。
太尉府里,張太尉眼眸微瞇,放下了手中的信,“原來如此!看來此子背地里幫太子做了不少事。”
“夜鷹回去回稟殿下,必斷其一臂。”
入夜,張府管家已然點好一隊人馬,一路朝著兗州郡的方向而去。
兗州郡柱國公府,
武曲正回稟道,“首領有動靜了,人抓到了,服毒死了,身上什么也沒有搜到。”
“什么也沒有?”安或皺著眉,這幾日瑛娘按照冷霖雨的方子調理,安或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眼下已經可以床了。
“首領,你怎么又下床了,得好好養著。”
瑛娘從屋外端著藥進來。安或看著瑛娘手里的碗,眉頭皺得更緊了些。
“這是何伯留下的方子,不是冷娘子的方子。”瑛娘抿著嘴笑了笑。
安或接過藥碗一飲而盡。
馬廄外,冷霖雨又來了。她日日都來,安或卻不見她。
“武曲,查得怎么樣了?”
“回稟首領,冷娘子并無異常。”
安或皺著眉,示意武曲趕緊打發了她。
武曲走出馬廄外對著冷霖雨無奈的搖搖頭,“稟告冷娘子,公子說了謝過冷娘子的救命之恩,冷娘子乃未出閣的閨閣女子,不便相見,日后定當報答娘子,還望娘子回吧。”
“我可不受封建禮數的束縛。”冷霖雨說著冷哼一聲,自顧自的朝著屋內走去,儼然一副,今天誰都別想攔著她的架勢。
冷霖雨朝屋內跑去,武曲一愣,隨即追了上來,“冷娘子,不可。”
還差一步之遙,冷霖雨突然停住了腳步,武曲這才松了口氣。
“可不可的,你說了不算。”話音未落,冷霖雨已經推開了房門,沖了進去。
冷霖雨一踏入房門,便撞見了安或那雙冷若冰霜的眼睛。她并未因安或的冷漠而退縮,反而迎上他的視線,展示出一種堅決與坦然。緊跟其后的武曲看見自家首領如此冷峻的眼神,心中不免一緊,他知道,安或很少對人露出這種表情,這意味著他對冷霖雨的出現并不歡迎。
武曲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跟進房間,但安或僅憑一個犀利的眼神就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安或從小與武曲一同長大,他們之間有著深厚的感情和默契,武曲能從安或的眼神中解讀出他的情緒——冷霖雨的做法顯然已經觸碰到安或的底線,引發了他對冷霖雨的反感。
在一旁的瑛娘看到這一幕,雖然覺得有些尷尬但也覺得有趣,她盡力忍住笑意,拉了拉武曲的衣角,示意他暫時回避。武曲被瑛娘這一拉,才恍然回神,跟著瑛娘退出了房間。
屋內的氣氛陡然降至冰點,安或步步逼近,而冷霖雨面對他,之前的勇敢與決然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無法掩飾的緊張與羞澀。她揪著衣角,低垂著眼簾,努力壓抑住自己那顆加速跳動的心。
結結巴巴道:“你……你……好些了嗎?可以下床了嗎?要不還是回去躺著。”
安或慢慢靠近她,“冷娘子,不會以為救了我一次,便可以為所欲為了吧。”
冷霖雨跳動的心臟,更加的緊張起來,“不是這樣的。”
“那究竟是哪樣的?”
“我只是想……來看看你,好些了嘛?”冷霖雨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弱,“然后問問……”
安或打斷了冷霖雨的話,“勞冷娘子掛心,不過冷娘子以后還是不要再來了,你我實在不便相見。”
冷霖雨聽了這話,心頭猶如被寒冰覆蓋,她看著安或那冷酷的眼神,感到無比的寒意,終究也只是菀菀類卿。
安或帶著威脅的語氣,繼續說道:“冷娘子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一定要拎得清,我的眼睛里和耳朵里都揉不得沙子。”
冷霖雨凝視著安或那冷漠如冰的眼神,內心翻涌起的溫情與期待瞬間被凍結成冰。
“唉,”冷霖雨嘆著氣,“你知道嗎?你說的那些,我都不在乎。”
她不帶任何情緒的看著他,只有看到他,才能讓她確確切切感受到,老天爺并沒有那么的不公。
之后的每日,冷霖雨依然會準時準點的來到馬廄,安或若是不見她,她便會直接沖進屋里,也不管安或是否黑著臉,她卻像一個孩童纏著安或問這問那,所有的事情都是那么的新鮮有趣,漸漸地安或便不那么反感她的到來,在他養傷的這段日子里,冷霖雨的到來也成了他消磨時光的一件趣事,也許是她才開智,對于許多的事情總是懵懵懂懂,他便開始耐心的教她。一段時日后,安或也終于好得差不多了。
這一天,冷霖雨一如既往地準備前往馬廄,正好趕上媛蘭進屋。
“小姐!”媛蘭有些不滿,“小姐也是國公爺和小公爺放在心上的人,斷然也不會虧待小姐的,再不濟也會給小姐找個門當戶對的親事。”
“媛蘭,你在說什么?”
“小姐,”媛蘭羞著臉,“安或只是一個小廝他怎么配得上你!”
“媛蘭,千金難買我愿意。”
說完,冷霖雨走出了房門,媛蘭不解的看向冷霖雨離開的背影,還是嘆了嘆氣。
兗州郡的冬日要來了,近日的風,變得格外的無情,冷霖雨走在路上不禁打了個寒顫,到了馬廄她又有了新主意,她自顧自的忙進忙出,不一會功夫,她便找來了一些木炭,一個空花盆,一些橘子,一張用鐵絲編織成的網子,一個茶壺和幾個杯子。
“冷娘子這是做什么?”武曲有些不解。
安或亦是不解的看著她。
“再等等。”
說著,木炭便在花盆里燃了起來,她將鐵網放在花盆上面,再將橘子和茶壺分別擺了上去。
安或笑著說道:“就數你主意最多。”
冷霖雨抬起頭沖著他笑笑。她招呼著武曲也坐下,武曲看向安或,安或點點頭,武曲這才坐了下來。
“這樣,就不冷了吧。”冷霖雨遞了一杯熱茶給安或。
“松風吹解帶,山月照彈琴。”說罷,安或接過茶。
“你可一點都不像一個馬廄小廝。”
安或舉著茶杯手頓了頓。
“你放心,”冷霖雨趕緊解釋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冷娘子,希望你記住今日的話。”安或的眼神又變得凌厲了起來。
冷霖雨突如其來的失落感油然而生,她拿過一個橘子,沒有再說話,開始專心致志的剝起了橘子,試圖掩飾著心中萌芽出的不安。
過了半晌,安或還是率先開口,“明日開始你別來了。”
冷霖雨剝橘子的手停了下來。
“我得出去幾日。”
冷霖雨繼續剝著橘子,剝好以后她就徑直遞給了安或。
“注意安全。”
“好。”
安或出門的第二日,冷霖雨無所事事的坐在窗前,數著窗外一片片掉落的銀杏葉。
“小姐,小姐!”媛蘭急匆匆的進了屋,“小公爺托人帶回來的信,還有一只錦盒。”
“給我的,”冷霖雨才想起,原來她還有個兄長。
“吾妹,展信安好,見字如晤。近來,戰事頻發,奴彧屢屢犯境,吾妹誕辰將至,兄恐難赴佳宴,愿吾妹朱顏長似,頭上花枝,歲歲年年。”
冷霖雨打開了錦盒,一支梅花樣式的白玉簪子映入眼簾。
“小姐,真好看。小姐若要回信,可隨過冬的棉衣一起送去軍營。”
“嗯?”冷霖雨沒有太明白她的意思。
“冬日將至,先前趕制的棉衣已經做好,明日府里會先送去一批過冬物資去軍營,屆時可托人帶信。”
“媛蘭,我是不是要過生日了?”
“何為生日?”
“就是生辰!”
媛蘭點點頭,“小姐過幾日便到了將笄之年。”
“媛蘭,你說這個我真不懂。”冷霖雨無奈的笑笑,“明日過冬物資是何時出發?怎么裝運?”
“小姐,應是一早出發,一般由府里馬夫們押運出城,因為棉衣較多不會裝箱,都是捆扎后再蓋以白布。小姐,若要回信,奴婢去就行。”
“媛蘭,我需要出去幾日。”
“小姐要去哪里?”媛蘭不由得緊張了起來,冷霖雨自從好了以后,行為越發的恣意妄為。
“自然是去過生辰。”冷霖雨拍了拍媛蘭的肩膀。
媛蘭的小臉蛋上,瞬時煞白起來。
一大早柱國公府后門,一捆一捆的棉衣井然有序的疊在馬車上,再覆蓋上白色的布簾,冷霖雨穿著一身小廝的服裝,乘著車夫們不注意,跳上了一輛馬車的白色布簾下,媛蘭站在后門縫里臉色難看極了,她又焦急又苦惱。
車夫們已經準備妥當了,馬車開始前進,不一會兒的功夫,馬車就到了城門口,許是柱國公府的馬車,守將們只是看了看便放行了,軍營離著兗州郡不遠的地方,一路上并沒有太多的顛簸。
馬車順利抵達軍營,冷霖雨趁著車夫們忙碌于卸貨的間隙,悄無聲息地溜下馬車。面對軍營簡陋的防衛措施,她不禁露出一絲嘲諷的微笑,憑借自己靈活機敏的身手,輕易地避過了巡邏士兵,徑直向冷寒的帳篷所在地摸索而去。
邑都城外竹林深處,
安或和武曲率著一眾人馬疾馳而去。
“吁……”
一眾人馬停了下來,前方被一群黑衣蒙面之人攔住了去路。
“何人攔路?”武曲率先開口問道。
“自然是取你性命之人。”
安或揚了揚嘴角,“爺許你們一個人回去的機會,告訴你們的主子爺命硬,有本事盡管來取。”
安或示意武曲。
“殺。”武曲一聲令下。
雙方廝殺起來。
黑衣人齊刷刷的朝著安或揮劍,安或坐在馬背上按兵不動,揮過來的劍還未靠近,便被擊落,安或的人馬順練有素,幾個回合下來,黑衣人便處于劣勢,一名黑衣人趁亂騎著馬朝邑都城中而去。
“其余人,殺無赦。”安或說罷。
武曲示意手起刀落,竹林里剩下的黑衣人,統統被斬殺于劍下。
一行人重新整頓,騎著馬疾馳而去。
靈州外的客棧,安或下了馬,大步跨進客棧院門,所有暗衛畢恭畢敬抱拳行禮。
“首領。”
“首領。”
在客棧廂房內,此時浴桶已經準備妥當,連日的奔波,讓他疲乏不堪,正好洗去一身疲累。
武曲急急忙忙進了房間,在安或耳邊低語,正在告訴他冷霖雨偷溜出國公府的事。
安或皺皺眉,“瘋丫頭,簡直膽大妄為。”他停頓了一會,“今晚啟程,回兗州郡。”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