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或與武曲二人身著尋常馬夫服飾,等在長公主府門前。冷霖雨亦是一副隨從打扮,緊跟在冷寒身后。上馬車的瞬間,冷霖雨偷瞄了一眼安或,隨即上了馬車,馬車在安或和武曲的駕馭下緩緩啟動,轆轆車輪聲中,一行人朝著太尉府方向進發。
太尉府今日盛況空前,府門前車水馬龍,絡繹不絕的豪華馬車猶如一條流動的金色長河,將這座府邸裝點得格外顯赫。大門前,冷寒和冷霖雨下了馬車,冷霖雨手持請柬,遞交給守門的家丁,家丁仔細驗看后,微微躬身,隨即引著冷寒與冷霖雨步入太尉府。
與此同時,安或與武曲已在仆從的引領下,悄然來到府后的僻靜小巷。他們沿著石板小徑,穿過一排排整齊的馬廄,只見各府的駿馬正在悠閑地享用太尉府精心準備的優質干草,偶爾發出幾聲嘶鳴。安或與武曲目光交匯,彼此心領神會。一個無人注意的間隙,身形矯健地越過馬廄,悄無聲息地朝內院潛去。
冷寒與冷霖雨并肩步入太尉府寬闊的庭院,舉目望去,只見滿園華燈璀璨,花木扶疏,一派富麗堂皇的景象。今日壽宴匯聚了邑都各世家大族的顯赫人物,以及朝中權柄在握的要職官員,他們身著華服,頭戴珠冠,談笑風生,盡顯尊貴氣派。
邑都城中知曉冷寒身份的人寥寥無幾,這對神秘的主仆一出現,立刻引起了在場賓客的好奇與關注。他們二人氣質獨特,舉止從容,雖然身著低調的服飾,卻無法掩蓋骨子里的高貴與傲骨。他們的出現,如同平靜湖面投入一顆石子,激起一圈圈漣漪,引發了周圍人群的竊竊私語。
“那位青年是誰?看起來氣度不凡,為何從未在邑都的社交場合見過?”一位貴婦低聲詢問身邊的友人,眼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
“看他與身邊隨從的默契程度,恐怕并非尋常人家?!币晃焕险咿壑?,目光深邃地打量著冷寒。
“聽說他是某位隱世高人的弟子,平日深居簡出,極少涉足俗世?!币晃幌㈧`通的士人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透露著傳聞。
“或許他與太尉大人有著深厚的淵源,否則怎會被邀請參加如此重要的壽宴?”另一位官員猜測道,眼中閃過一絲敬畏。
冷寒對此置若罔聞,面色如常,步履不疾不徐,仿佛周遭的議論對他而言不過是過耳清風。他與冷霖雨相視一笑。
冷霖雨跟著冷寒,突然,他停住了腳步。
拱手行禮道:“王爺?!?/p>
冷霖雨趕緊跟著行禮,眼前這個男人便是恪親王了。
“寒兒,何故如此生疏?”恪親王笑著說道。
冷寒又改了口道:“舅父?!?/p>
此話一出,院中的竊竊私語,便更多了。大家方才,還在揣測著,少年的來歷,此時豁然開朗。邑都的貴女們,此刻也在細細的打量著冷寒的容貌與氣度。
冷寒與恪親王短暫寒暄過后,兩人禮貌地分開,各自融入了宴會的人群。然而,就在冷寒轉身的瞬間,他仿佛成為了全場矚目的焦點。那些原本還在竊竊私語、打量他的貴人們,紛紛攜自家女眷走上前來,與冷寒見禮。這院里除了恪親王,便是冷寒身份最為尊貴,想著要給自家女娘尋一門好親事的,此刻又想著來攀附冷寒。冷寒有些不耐煩的向冷霖雨求救,冷霖雨站在不遠處,目睹這一幕,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玩味的微笑。她雙手交叉置于胸前,饒有興趣地看著冷寒被眾人簇擁的場景,仿佛是在欣賞一部生動有趣的戲劇。
過了會,冷霖雨才上前說道:“國公爺,你怎么在這呢?讓屬下好找,太尉大人正找你呢!”
說罷,兩人快步的走開了。
“冷公爺?!?/p>
聽到聲音,冷霖雨和冷寒突然停住了腳步,轉身看去,一位妙齡少女正對著冷寒見禮。
“冷公爺,臣女乃楊司空之女楊韞玉……”
“哦。”
還未等楊韞玉說完,冷寒便淡淡的回了一句,拉著冷霖雨走開了,楊韞玉愣在原地,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心里本想著長姐是太子妃,和冷公爺也算得上是沾親帶故的,卻不想冷寒如此駁人臉面。
“霖兒,我們還是走了吧!”冷寒有些不安。
“兄長,那是張太尉嗎?”冷霖雨正看向回廊處。
“應該是吧,我也不認識,我又沒上過朝?”冷寒嘴里嘟囔著,拉著冷霖雨便想朝府外去,“還不是你,一定要來的。”
不遠的處,楊韞玉身邊的幾名官小姐,正在竊竊私語。
“楊姐姐,那位便是新晉位的柱國公了?!甭氏乳_口的是御史大夫之女柳如是。
“方才楊姐姐都碰壁了,冷公爺可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度?!?/p>
“你們看這冷公爺在大庭廣眾之下,與隨侍拉扯不清,莫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龍陽之好!”
聽到這楊韞玉開了口,“不可胡說?!?/p>
她嘴里雖說著,臉上卻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一陣哄笑后,在場的眾人都投去了目光,冷寒也停下了腳步。
張太尉此刻也注意到了冷寒的出現,他快步的朝著冷寒走過去。
“冷公爺!”張太尉一副笑臉相迎拱手行禮,“到了邑都還習慣嗎?”
“多謝張大人,一切安好!”
乘著冷寒和張太尉寒暄之際,冷霖雨四處張望著,目光經過了楊韞玉身旁的時候,明顯感覺到對面的貴女們投來了鄙夷的目光,冷霖雨并不在意她們,倒是湖邊有一處紅木拱門引起了冷霖雨的注意,這門大概就是通往后院的了,她在心里想著。
張太尉領著冷寒便要朝前廳去,冷寒扭頭看了看冷霖雨,冷霖雨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冷寒不好推脫,只得跟著張太尉去了,冷霖雨站在原地一直等兩人走遠,便想著去拱門處一探究竟。
太尉府后院比起前院守衛更加森嚴,安或和武曲潛進了后院后,便分開行動,安或搜查太尉的書房,武曲負責找擅長臨摹的門客。
武曲在太尉府后院的各個房間中逐一探尋,一個房間引起了他的注意,這間屋子的布置明顯與其它房間不同,墻面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字帖,既有名家真跡,也有仿作,墨香四溢,書香撲鼻。他潛入進房間,房間內空無一人。武曲悄無聲息地移步至書架前,開始仔細翻閱架上的書籍,當他的視線落在書架側面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時,一個木制的匣子映入眼簾。武曲心中一動,輕輕打開匣子,只見里面整整齊齊地碼放著一疊泛黃的絹紙。這些絹紙上,筆墨已有些許褪色。武曲眉頭微蹙,他小心翼翼地將這一疊泛黃的絹紙收入囊中。張太尉的書房里,安或細細得打量著房間內的陳設。
“首領……”武曲的叫聲擾亂了安或的思緒。
安或接過武曲遞過來的一張已經泛黃的絹紙。
“在哪里找到的?”
這……這就是那一張父親和步大漢禪于的書信,誣陷他父親通敵的證據,為何會出現在這里?它應該放在廷尉府歸檔的。安或正在整理著思緒。
“首領,一間屋里的角落,還有好些案件的證據?!?/p>
“看來,張太尉是沒少參與朝廷大事了?!?/p>
安或話音剛落,書房外的聲響,引起了兩人的警覺。
一位白面書生,領著護院正在后院里到處找人。
“首領,看來這一疊絹紙的主人,便是那白面書生了?!蔽淝桶不蛲高^紙窗,朝外看去。
“武曲,記住他的樣子,一會派人盯著太尉府。”
武曲點頭。
兩人從書房的后窗出了房間。
沒走幾步路,轉彎處與路過的仆人撞了個正著。安或和武曲神色自若的與仆人擦肩而過。
“快來人吶!”路過的仆人突然,扯著嗓子吼道。
安或和武曲加快了腳步,一個轉彎,他們躲進了房間,后面的人跟著追了過來,一轉彎發現沒有人。
冷霖雨看著護院們,不斷的向門洞涌入,心下一緊,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她盯著門洞目不轉睛,一不小心被撞倒在了地上,她抬頭一看,正好和楊司空之女楊韞玉撞了個正著,楊韞玉被身旁的婢女攙扶了起來,現下她的身邊多了幾名衣著華貴的女子。
“你這仆從怎么回事?”柳如是站在楊韞玉身旁,此時她看到冷霖雨起身后,有些驚訝道,“是你?!?/p>
柳如是投來了方才那種,讓冷霖雨覺著不爽的鄙夷眼光。
楊韞玉環顧四周看了看冷寒不在她身邊,譏諷的說道:“別說了妹妹,冷公爺一會會生氣的?!?/p>
冷霖雨起身,朝著楊韞玉行了個禮,“楊娘子,我方才不是故意的,請你見諒!”
“原來受寵的隨侍,就可以橫沖直撞?”
冷霖雨有些不解的看著說話的柳如是。
“你看什么?”
“小娘子說話,我不看著你,那不是輕蔑你嗎?”冷霖雨說著,眼里的余光卻一直瞄著門洞處。
“輕蔑?”一眾貴女都笑了起來,“可笑,我等皆是官小姐,你算什么東西,你有資格說輕蔑嗎?”
“長公主府里的下人都這般傲氣嗎?”
說話間,已有好幾撥侍衛朝著拱門后去了,冷霖雨根本沒有在聽柳如是講話,東張西望的看著周圍的人員流動,冷霖雨正準備離開,卻被柳如是的婢女按在了地上。
“柳妹妹,我看還是算了吧!我等皆是官小姐,卻不如長公主府里的小奴,眼下這虧就忍下了,事情鬧大了,冷公爺那邊也不好交代。”
“楊姐姐,我可不想為難這刁奴的。”
楊韞玉含著笑一副不嫌事大的模樣,楊家對著長公主府是有些不滿的,就沖著前幾日太子帶回了衛琳瑯,之后便是日日專寵,衛琳瑯是長公主的人,楊韞玉的長姐卻不敢吱聲,還得做出一副寬容大度、姐妹情深的模樣。
“各位娘子,不好意思,若是有得罪之處還望見諒,在下卻有急事?!?/p>
冷霖雨抬眼看了看這些閑著無事生非的貴女,還是想大事化小。
又是一陣不懷好意的哄笑,“冷公爺跟著太尉大人去往了前廳,你有何事這般著急?”
遠處回廊上,張太尉身后跟著四五個侍衛,也朝著拱門處走去,冷霖雨盯著柳如是,心生一計,她嘴角微揚。
“柳娘子,我已經說了還請見諒,是你糾纏不休,怎的?邑都的名門閨秀都是街邊潑婦嗎?”
“你說什么?”柳如是聽到冷霖雨的回答,氣得就直接上了前。
“柳娘子,難道不是糾纏不休嗎?那你現在在干嘛呢?”
柳如是有些氣急敗壞,從來沒有人這樣和她說過話,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冷霖雨一邊說著一邊朝著湖邊退去,柳如是則是步步緊逼,她只是伸手去想要抓住冷霖雨,冷霖雨見勢向右側邁開幾步,柳如是整個人跌進了湖里,冷霖雨的身后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只手,將她一推,她也掉進了湖里。
“有人落水了。”
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張太尉聽到響動也頓住了腳步,吩咐了侍衛,也朝著湖邊走來。
“咚?!?/p>
“咚。”
湖面之上,突然發生的意外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隨著兩聲劇烈的水花濺起聲,厲徹寅與冷寒毫不猶豫地躍入湖中。不消片刻,厲徹寅率先托起冷霖雨,奮力向岸邊游去,張太尉見狀叫人準備了披風,冷寒也成功抓住了柳如是,他用盡全力將她帶向水面。上岸后,冷寒毫不客氣的放下了抱著的柳如是,厲徹寅此刻抱著冷霖雨,她全身濕透,凹凸的曲線若隱若現,發帶也在水中松掉了,一頭的青絲都垂了下來。厲徹寅此時也放下了冷霖雨,冷寒取了披風,越過人群,披在了冷霖雨身上。眾人錯愕,她竟然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