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迷宮】

禮堂穹頂垂落的LED燈帶如同滴落的熒光血液，將楊帥的身影切割成碎片。他握著話筒的手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西裝后領被冷汗浸透，洇出深色水痕。舞臺燈光突然暗下的剎那，寧靜在第三排靠窗位置摸到口袋里的銀杏葉徽章——那是她今早在楊帥西裝上順走的紀念品，冰涼的金屬邊緣此刻正貼著她的掌心。

“讓我們歡迎...新任財務部部長程雪女士！“

楊帥的聲音在黑暗中炸開，驚醒了蜷縮在最后一排角落的寧靜。她看見程雪踩著十二厘米細高跟走上舞臺，鉚釘鞋跟敲擊地面的節奏精準得令人心悸，仿佛在敲打某種密碼。當那雙涂著豆沙紅甲油的手抓住話筒時，寧靜注意到她鎖骨處翡翠項鏈的吊墜微微下滑——那抹綠色像一條隨時會咬人的毒蛇。

臺下突然響起此起彼伏的竊竊私語，劉迪舉著單反相機沖到舞臺側翼，鏡頭紅光在程雪耳畔晃出一道血痕?！翱催@翡翠，慈安療養院2023刻痕還在呢?！八÷晫ψ限闭f，“聽說程雪她媽住院費都是楊氏集團墊付的...“

寧靜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想起面試時瞥見的瑞士銀行借據編號——與父親工地丟失的工牌掛繩上的編號完全吻合。她下意識摩挲徽章內側的凹痕，那是昨夜在程雪辦公室外偷聽時被門框刮傷的痕跡，此刻卻像極了銀杏葉的葉脈。

【倒錯的時針】

劉迪舉著奶茶蹲在觀眾席通道，手機屏幕的藍光映得她臉頰發青。“知道為什么楊帥總穿白襯衫嗎？“她突然湊近寧靜的耳畔，“他衣柜里二十三件白襯衫，每件領口都留著不同女人的唇印?！?/p>

后排傳來壓抑的笑聲，紫薇抱著吉他撥弦的指尖微微發抖。王瀾在朋友圈刷到“程楊CP“詞條時，正用美甲刀撬開奶茶杯蓋，金屬碰撞聲尖銳得刺耳。寧靜低頭盯著自己帆布鞋上沾的奶茶漬，忽然想起面試那天程雪捏碎咖啡杯時飛濺的瓷片——那些鋒利的碎片，此刻仿佛正扎在她裸露的腳踝上。

“農村來的就是土?！俺萄┎恢螘r出現在三人面前，翡翠耳墜在追光燈下折射出妖異光芒，“知道為什么學生會財務部不用農村會計嗎？“她忽然抬腳踹翻劉迪的奶茶，珍珠與奶蓋在寧靜腳邊炸開，“因為你們連賬都算不清?！?/p>

紫薇的琴弦突然發出破碎的和弦，王瀾的指甲在奶茶漬上劃出深痕。寧靜望著程雪轉身時裙擺揚起的灰塵，那些細小顆粒在光柱中懸浮，像極了父親工地揚起的金色粉塵。她摸到口袋里微微發燙的錄音筆——昨夜偷聽時，程雪說“那個村姑的會計證是假的，絕對不能讓她進核心項目組“。

【割裂的銀幕】

當楊帥開始介紹迎新晚會的財務預算時，寧靜的視線突然被投影幕布上的數字吸引。那些跳動的綠色數字像極了她童年時在工地見過的會計賬簿，每一行都記錄著父親被拖欠的工錢。她下意識摸向書包側袋，卻觸到今早悄悄塞進去的錄音筆——昨夜在程雪辦公室外，她聽見她說：“那個村姑的會計證是假的，絕對不能讓她進核心項目組?！?/p>

“寧同學，能來后臺幫個忙嗎？“楊帥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西裝內袋露出的瑞士銀行借據編號在燈光下若隱若現。寧靜的帆布鞋在地板上拖出長長的痕跡，她想起母親藏在藍布包夾層的匯款單——那些被楊帥父親公司拖欠的工程款，像一串永遠解不開的會計分錄。

程雪踩著高跟鞋從幕布后走出，翡翠項鏈墜子內側的“慈安療養院2023“刻痕在追光燈下閃爍。她將一份文件拍在寧靜面前：“重做財務預算，把慈善捐款那欄的15%改為25%?！爸讣自趯嵞咀烂嫔锨贸銮宕喙澴?，“楊主席說了，要給新項目組留足活動經費。“

寧靜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想起面試時瞥見的股權轉讓書——乙方簽名處暈染著程雪母親的血指印。她突然抓起桌上的鋼筆，在文件空白處寫下：

“根據《民間非營利組織會計制度》，慈善捐款使用需經理事會審議批準。“

程雪的翡翠耳墜突然斷裂，滾落的珠子滾進舞臺暗格。楊帥的素銀戒指在燈光下折射出冷光，與寧靜工牌掛繩上的銹跡完美重合。

【失重的徽章】

散場時人群如潮水般涌出，寧靜在擁擠中被人推搡著跌坐在臺階上。她感覺到有什么冰涼堅硬的東西滑進裙兜，低頭發現是楊帥的工作牌。借著手機閃光燈的光，她看清證件照下方印著的小字：瑞士銀行賬戶編號CHY-XXXXXX。

遠處傳來程雪尖銳的笑聲，她踩著高跟鞋跺腳的樣子，像極了當年逼死父親討薪工頭的包工頭女兒。寧靜握緊工作牌站起來時，帆布鞋帶突然崩斷，那枚銀杏葉徽章順勢滾進下水道口——就像她再也無法回到那個捧著會計教材的純真午后。

“同學需要幫忙嗎？“

楊帥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雪松香混著消毒水的氣息籠罩過來。他彎腰撿起工作牌時，腕表表盤映出兩人交疊的影子，像兩片被命運撕碎的銀杏葉。寧靜突然想起母親臨行前塞給她的懷表，表蓋內側刻著：“賬本永遠比人心干凈。“

程雪的勞斯萊斯幻影亮起車燈，翡翠耳墜在暮色中劃出鋒利的弧線：“楊帥，你確定要帶這個村姑...參觀核心機房？“

楊帥的瑞士銀行借據從西裝內袋滑落，在柏油路上投下細長的陰影。寧靜的瞳孔驟然收縮——那串數字，與父親工地拖欠款金額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