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城內,德巖府邸。軒轅靠北,氣候陰寒,前陣子下了幾場雪,這些天又開始斷斷續續下起雨來。德巖一臉陰郁地坐在寬椅中,始冉跪在地上。
“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你到底在外面做了什么?”
德巖前段時間不在府中,今日剛回府便聽說了始冉的事,立刻大發雷霆,速速喚人叫來始冉。
“這個,孩兒真是冤枉,孩兒也不知。”始冉心中委屈。始冉囂張跋扈,目中無人,得罪人是肯定的,但沒人真的敢動他,他認識的那些紈绔子弟,有幾個有這個膽子?
“孩兒覺得...”始冉欲言又止。不知道為什么,始冉想起小時候經常欺負他的高辛玖瑤,但又覺得不大可能。
“覺得什么?”德巖面色陰沉。
”孩兒想起一個人...“始冉猶豫著。
”說。”德巖顯然沒什么耐心。
“高辛玖瑤...”始冉低下頭,低聲說到。
“荒謬,那高辛玖瑤失蹤幾百年,怕是早已不在人世。你現在找這個借口,我看你是罰得輕了。”
“不成器的東西,你這段時間給我呆在家里好好想想。”德巖再也不想看他,擺手要他下去。始冉只好閉了嘴,悻悻離開。
月高風輕,空氣中還漂浮著陣陣涼意。相柳和小夭在書房議事,牡丹站在書房前輕輕地敲了敲門,小夭說道:“進來。”
“我做了些紅豆甜羹,外面太冷了。”牡丹笑著將手中的兩只小碗從籃子里端出來,放到他們的桌前,“將軍和夫人喝一些。”牡丹知道相柳和小夭不喜人打擾,放下兩只小碗便離開。小夭目光落在桌上的白玉小碗上,玉碗里,紅豆甜羹發出甜膩膩的香氣,褐色的湯汁,看上去非常誘人,小夭端起嘗了一口:“牡丹做這個甜羹是越發好了,你試試。”小夭扒了一羹,喂到相柳嘴邊,相柳就著小夭的手吃了一口:“不錯。”相柳喜甜,一貫愛喝甜湯。
“消息準確嗎?”相柳喝了口湯問道。
“應該沒錯了。鬼方東反復確認過,一切已經準備妥當。”
相柳點點頭:“今晚行動。”
德巖多年以來年九黎進行打壓,做了一系列見不得光的事,殺了不少反對他的人,而這份資料就在德巖的府中。等到夜半時分,小夭和相柳換上夜行衣,黑衣黑面,走到大街上。連續的雨雪天使得整個街道特別冷清,家家戶戶門前掛著紅燈籠,就快過年了。德巖的府邸挨著始冉的,加上小夭年幼時常來玩耍,也算頗為熟悉。兩人悄無聲息的翻墻入內,躲于暗處,觀察巡邏侍衛動向,小心探出,再穿過一條長廊,閃進一間寬敞的書房。兩人走了一圈沒發現什么機關,便開始細細打量起來。書房的正中間是一張大的長方型書桌,木料厚實,墻的東北角擺著幾個醬紫色的書架,上面擺著書和各式瓷器古玩。
相柳盯著西北方墻上一副不起眼的畫,伸手摸了摸,中間有地方凹下去。相柳看向小夭,小夭會意,點點頭,取下畫,下面有個暗格,小夭伸手在暗格四壁摸了下,摸到一個凸起處,示意相柳,相柳順著小夭的手摸去,兩人對視一眼,輕輕按下。只聽“咔”的一聲,跌出一個方方正正的小匣子,小夭握在手中。
“這個是七巧匣。”小夭說道:“整個大荒就這一個,以前娘親給我玩過,不知何時落到他手里。”
“不知道他在里面放了什么。”小夭說道,拿起七巧匣,依照腦海中的記憶,輕旋匣子上的鎖道,不過須臾,“啪”的一聲,七巧匣的蓋子打開了。
兩人正想看看匣子里有什么,突然哨聲響起,德巖多疑,在匣子里裝了機關,一旦打開,就會觸發機關。小夭罵了聲”老狐貍“,拿出里面的東西揣進懷里。門外開始傳來腳步聲。
“我們該逃了。”相柳提醒她。
“走這邊。”小夭極力回想著府里的地形,帶著相柳跳窗出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前段時間始冉在家中被人劫走令到五王擔心府中安全,加強了守衛,一時間侍衛們從四面八方沖出來。
“他們在那邊,追。”
小夭帶著相柳穿過一間茶室,相柳順手撂倒幾個撲過來的侍衛,兩人七拐八拐來到一處圍墻,輕松翻身越過,疾疾前行,幾個起落,急急飛向最近的一處軼館,找到一個房間,閃身躲了進去,只聽到一女子聲音。
“我明日就回高辛。”女子哭泣起來:“他這么變成這個樣子?他為什么要來這里?我還呆在這里干什么?”女子氣呼呼地摔著東西,到處狼藉一片。侍女在一旁安慰著。
“是阿念。”小夭看向相柳,無聲地說著。相柳點點頭,眼神交換間,兩人心下有了打算。
外面傳來一陣陣喧鬧聲,似乎有很多人涌入軼館。阿念看向侍女海棠:“外面發生什么事?”
“我去看看。”海棠走出去,很快又回來了:“好像是有刺客闖了進來,他們在逐間房收查。”
“那哥哥呢?”
“王子沒醒,他們連倉玹王子的床都搜過了。”海棠小心說道。
“都是那些壞女人,不知道給哥哥吃了什么?”阿念又想哭還是忍住了,想了想:
“你去問下那領頭的,是不是想和高辛開戰?”阿念雖然嬌生慣養,但并不是什么都不懂,身在王室多年,她也懂得如何去利用自己的身份。
果然,侍衛很快就來到門口,海棠喚出冰刀對著侍衛,旁邊有幾個已倒下。“叫你們領頭的出來。”很快,始冉走了過來:“怎么回事?”
“你知道里面是誰嗎?你們是不是想和高辛開戰?”海棠大聲說道。
“你是說里面是高辛二王姬?”始冉面容開始謹慎,示意侍衛后退。海棠睨著眼看他,并不回答,答案已經顯而易見。始冉在一侍衛耳邊吩咐幾句,侍衛離開。很快,侍衛回來,對著始冉點點頭,又在始冉耳邊低語幾句,始冉頷首然后轉向海棠。
”不知高辛王姬在此,多有得罪,我們也是例行公事,為了保護王姬安全,請王姬多多包涵。“涉及兩國邦交,始冉不敢放肆,在門口往里面打量了一下,便悻悻離開。
海棠走進房中:”他們走了,王姬安歇吧”
阿念悶悶地坐下,想到倉玄,心中六神無主,示意海棠退下,自己想靜一靜。阿念蜷縮在紫檀木的寬椅里,冷不防見屋里多了兩個人,嚇得就要大叫,小夭趕忙捂住她的嘴。
小夭用靈力轉動駐顏花,變回玟小六的模樣:“是我。”阿念不再反抗,她可不喜歡小六,但小六當初確實救過倉玄,一時之間不知做何僅應。阿念雖不喜但也不再慌亂,漸漸安靜下來。
"你是女子?“阿念吃驚,要知道當日小六綁了她,摸遍她全身,這件事一直是她心頭的一根刺,不知跟何人訴說,如今發現小六是女子,心中一直懸著的一處終于安穩了。
"他是?“阿念看向相柳。
"他是我夫君。”
"他是相柳。“阿念不笨,想起小六和相柳綁架自己那天,白衣銀面的相柳,即使帶看面貝也擋不住的俊郎身姿。小六不否認。
"你們倆是刺客?”阿念問道,然后得意地說道:“想不到有一天你們會落在手里。”
“阿念,我是你姐姐。”小夭握住阿念的手:“我就是高辛失蹤了幾百年的大王姬,高辛玖瑤。”
"你說什么?”阿念想抽出手,小夭握得更緊:
“我并不想做王姬,我也不會和你搶父王,不會和你搶哥哥,我只想和我夫君在一起。”小夭看看一旁的相柳,相柳也正溫柔地看著她。
"你是不是喜歡哥哥?”
小夭另一只手覆上去:“我會幫你,我們一起幫你。”
“真的?”阿念撇撇嘴。
"當然是真的,我就只有你這么一個妺妹。”小夭拍了拍阿念的手背:“你剛剛說倉玹怎么呢?”
"那些女人,不知道給哥哥吃了什么?哥哥,哥哥他…”阿念又想哭。
"你有那種藥嗎?可否給我看看?”
阿念想起小六是醫師,緩過神來,連連點頭:“有,有,前些日子我特意偷了一粒想找個醫師瞧瞧。我現在拿給你。”阿念跳起來,從柜子拿出個小瓶子遞給小夭。
“就這個。”
小夭接過小瓶子,小心翼翼倒出一粒藍色藥丸,先看了看再放到鼻尖聞了聞,然后遞給相柳聞了聞,相柳若有所思:“迷藥?”
小夭用小刀刮下一點點,放入口中,然后漱口吐掉。
“這個是迷藥,能迷人心智,長期服用會上癮,會傷根本,以后也戒不掉。”小夭面色沉重。
"那怎么辦?“
“讓我帶回去研究下,我會制出解藥,你放心。”
阿念點點頭。
"阿念,我和相柳的事你千萬要保密,尤其不能告訴哥哥。”
阿念點點頭:“能告訴父王嗎?”
小夭想了想,高辛王未必不知情:“若父王問起,你便如實相告。”
阿念點點頭:“那我怎么找你?”
"你放心,有事我們會找你。”
于是三人低頭商議一番,直到寅時,小夭和相柳告別阿念欲離去。阿念突然說道:“姐姐,姐夫,你們可記得要常來看我。”
小夭濕了眼眶,阿念雖然驕縱,但身邊無一人陪伴,卻也孤單,當下點點頭:“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