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老軒轅王后,倉玹回到了紫金頂。
他沒回寢宮而是去了書房。倉玹拿出一瓶桑葚酒,自酌自飲起來。
倉玹記得他曾問過高辛王和心愛的女人在一起是什么感覺?高辛王沉默一陣后答道他不知道。當時倉玹不明白為什么高辛王會說不知道,畢竟高辛王愛的人是姑姑,軒轅妭,而姑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姑姑死后,他找了個和姑姑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為妃。倉玹一直都知道高辛王深愛著姑姑,當他知道小夭的爹爹是赤辰時,他只是以為姑姑被赤辰蒙蔽或者一些不得以的原因。沒想到姑姑和赤辰才是愛人,姑姑和高辛王只是盟友,他們沒有夫妻之實。
倉玹苦笑一下,仰頭喝下杯中剩下的酒,拿起手邊的酒瓶想斟滿時發現酒瓶已空。倉玹隨手扔掉空酒瓶,拿出另一瓶斟滿酒杯。
倉玹覺得很可笑,想到小夭,相柳和自己。就算他用手段將小夭留在身邊她的心也永遠不會屬于他,就像姑姑即使嫁給了師父也不是他的愛人,近在咫尺卻也遠在天邊,姑姑情愿陪著赤辰去死也不愿做個養尊處優的王后一世安樂,因為那個富貴優渥的世界里沒有赤辰。對于姑姑而言,有赤辰的世界才有快樂;想必,對于小夭也一樣,有相柳的世界才有她想要的安樂無憂。
倉玹苦笑,再來一杯。倉玹明白,早已想明白,他只能是哥哥,他也愿意一輩子做個好哥哥,守護著小夭,正如他答應姑姑的。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倉玹覺得難受,是不是坐上這個位置,就注定沒有愛了,沒有了普通人家的喜樂...還是自己想要太多?
倉玹搖了搖酒瓶,揚手扔掉,再拿出一瓶。倉玹伸手將酒杯彈去一邊,酒杯在桌面滾動幾下,跌落桌面,倉玹直接拿著酒瓶仰頭往下倒。今晚,倉玹想放縱,明日,明日再做個好哥哥吧...
馨月坐在自己的寢宮里,身側是一扇黃花木做的雕花窗子。窗外,明月當頭,冷冷的月光照耀著大地,美而冷,看著很近,實則遙不可及。馨月環顧四周,偌大的寢宮就只有她一人,和倉玹大婚已有一年,倉玹如他所說,從未碰過她,即使在她的宮殿安歇也不會碰她。在公開場合,倉玹也只是給足她作為一個王后的面子,所有人都以為他們夫妻和睦,琴瑟和鳴,只有馨悅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或者,倉玹對覃氏是有情意的,畢竟他去覃氏的宮殿是最多的,并且給了她一部分管理后宮的權利。
覃詩音!馨悅有點咬牙切齒的想著這個名字。
侍女走過來行了個禮說道:“回稟王后,陛下在書房。”
馨悅知道倉玹回來了,可他一直沒來她的宮殿,今天,是倉玹來她的宮殿的日子。馨悅揮手示意侍女退下。
我真的要這樣過一輩子嗎?馨悅問自己。不,我不甘心!
馨悅突然感覺到有了力量,打算去書房找倉玹。馨悅打開衣櫥,一件一件翻著,拿出件紅色的衣裙,似乎太艷了,倉玹似乎不太喜歡紅色;紫色呢?會不會太老氣?黃色,太幼稚!馨悅突然想到有一天,倉玹呆呆地看著一處,離戎妃跟他說話他都沒聽見,順著倉玹的眼光看過去,只是一個穿綠色紗裙侍女的背影。當時沒多想,可能倉玹在想著什么事兒,現在想起來,馨悅突然覺得自己發現了一個秘密,倉玹喜歡綠色。
馨悅翻出一條綠色的襦裙換上,梳了一個簡單可愛的發式,提著一個食盒,款步姍姍走向書房。
書房的門虛掩著,馨悅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撲鼻而來的是濃濃的酒氣,映入眼簾的是一地的酒瓶,馨悅小心翼翼避開酒瓶,倉玹趴在書桌上,手里握著一個酒瓶。聽到聲響,倉玹抬起頭來,滿面通紅,恍恍惚惚間看到一抹綠色的身影,瞇著眼看了下說了句:“你來了?”
馨悅蓮步輕移到書桌前:“你想喝酒?”
倉玹醉眼迷茫地點了點頭。
”我陪你喝。”馨悅拿出一個酒杯,自己斟了一杯,難掩心底的興奮,感覺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大家一起謀劃的日子:”來,喝!“
倉玹眼神朦朧地說道:“好,一起喝!你最愛的桑葚酒!”
馨悅有點疑惑,自己從未說愛桑葚酒啊。不過難得倉玹對自己和顏悅色,馨悅不作多想,輕抿一口,輕蹙眉頭,心中暗道:這不是桑葚酒啊!許是倉玹醉了,這分明是烈酒。
“你什么時候喝酒像個娘們似的了?”倉玹皺了皺眉。
馨悅看他醉了,也不多說,仰頭喝完一杯,只感覺胃部似火灼燒一般。
倉玹直接對著酒瓶喝下。
“我帶了些點心,要不要試試?光喝酒傷胃。”馨悅溫柔說道。
倉玹擺了擺手:”誰要吃點心,你不是喜歡拼酒嗎?來,陪我喝點吧!我好久沒喝得這么痛快了!“
馨悅只好作罷,走上前,扶起倉玹,說道:“你醉了,先到榻上躺躺。”
倉玹沒說話,寬椅坐著顯然沒有軟榻舒適,于是抓起酒瓶,任由馨悅攙扶著走到塌邊。馨悅小心翼翼將倉玹放到塌上,腳下一個不穩,跌倒倉玹身上。倉玹小心將她扶穩,有點埋怨地說道:“多大的人了,怎么還是冒冒失失的?”
馨悅覺得今晚的倉玹很奇怪,言語間對她十分親密。馨悅難掩心底的暗喜,倉玹是喜歡她的,只是因為她沒有第一個公開地站出來支持他,所以才會生她的氣,不理她,懲罰她,故意親近覃氏來氣她。想到這里,馨悅鼓起勇氣一把抱住倉玹。
倉玹醉眼惺忪,對于突然的軟玉滿懷有點迷惑:“你該回去了,我歇歇就好。”
馨悅松開手,鮮艷欲滴的紅唇含住倉玹的,倉玹迷惑地睜開眼,眼前的女子正捧著他的臉,小心翼翼地吻著他,氣息交替間,能聞到她身上女子的馨香。倉玹眼神迷離,觸手可及是一個柔軟婀娜身體,這個身體正慢慢壓上自己的胸膛,倉玹昏昏沉沉,自言自語:“我是在做夢嗎?”
馨悅整人都壓在倉玹身上,羞得滿臉通紅。倉玹想著推開她:“你該走了,你不該來這里。”馨悅不放手,再次獻上香澤,輕輕地吻著倉玹,邊吻邊說:“我哪也不去,我是你的。倉玹,我一直都是你的…”
似乎下定某種決定似的,倉玹喃喃自語:“在我的夢里,我總能放肆一下吧!”倉玹一個翻身將馨悅壓到身下,對著嬌艷的紅唇吻了下去,唇舌交纏。另一只手開始伸入衣裙,撫摸著馨悅的身體,馨悅情動,伸手扯開倉玹的腰帶,倉玹喉嚨中發出幾個字:“小夭...”馨悅僵住。
激情過后,倉玹已沉沉睡去,馨悅睡意全無,兩眼定定的看著屋頂,她已經這樣一動不動盯著屋頂幾個時辰了。馨悅想笑,卻笑不出來,兩行清淚悄悄地跌落眼角。
真是諷刺啊!還以為倉玹冷淡她是因為他沒有公開地支持他,還以為倉玹愛上了覃氏!原來他誰都不愛,這紫金頂的女人,他一個也不愛!難怪他每天都要去小月頂,人人都說倉玹孝順,每天都去小月頂陪老軒轅王,誰都不知道他是去看她!即使她是別人的妻子,他還是忍不住要去見她!她經常穿綠色的衣衫!
高辛玖瑤!這個從頭到尾都壓她一頭的女人!
她是高辛大王姬,她只是已滅亡神農國未有封號的王姬!
她是神農軍默認的有實權的神農王姬,能號令神農軍!她只是不存在的神農王室的無封號王姬!神農軍都不會正眼看她一眼!
她是軒轅大王姬,她雖然是軒轅王后,但兩人平起平坐,小夭不需對她行禮。她還是有封地有兵權的王姬!
她還有個武力值置頂,愛她如命的夫君,九命相柳!
而倉玹,這個軒轅國最有權勢的男人,藏在心底深處的女子也是她!
馨月只覺得頭暈目眩。
馨月默默起身,穿戴整齊,抬高下巴,走了出去。
清晨的陽光穿過窗花射到倉玹的臉上,倉玹慢慢地睜開眼,半瞇著,環顧四周,地上全是酒瓶,榻上有一抹暗紅,屋內還飄蕩著一絲旖旎的味道,歡愛的氣味。倉玹身體一震,恍惚覺得昨晚有人來過。
“來人!”倉玹開口呼喚侍衛。
“陛下!”侍衛低頭行禮。
“昨晚誰來過?”倉玹問道。
“王后來過。”侍衛恭敬答道。
"王后什么時候走的?”
"半個時辰前離開的。”
倉玹揉了揉眉心,走出書房,招來醫師詢問小夭的情況。
“王姬還沒醒來。”醫師恭敬答道。
一連幾日,醫師的回答都是王姬還沒醒來,仍在沉睡中,但似乎在做夢,睡得不怎么安穩。倉玹依舊每日都去小月頂,每日都去婧顥宮看看小夭的情況。小夭一直在沉睡,相柳幾乎是時時刻刻守在她身邊,握著小夭的手,輕撫著她的臉頰,或是喂一些仙丹玉液維持身體機能。有時候,倉玹會走進去看一看,但更多的時候只是遠遠看一眼,倉玹知道自己的位置,他更清楚小夭醒來最想見到的人是相柳。
這日,婧顥宮傳來消息,王姬醒了。倉玹大喜過望,正欲起身去小月頂,一旁的馨月說道:“我也好些日子沒見到小夭了,怪想念的,我和陛下一起去看看她吧!”說著便款款起身,打算跟著倉玹一起去小月頂。自從那一晚后,倉玹看到馨月就會有點不自在,但做嫂嫂的想去看看小姑倉玹沒理由拒絕,便由著馨悅跟著他踏上云攆。
到了婧顥宮,遠遠的,便聽到小夭銀鈴般的笑聲,倉玹頓時覺得一天的郁悶煙消云散,嘴角微微勾起。馨悅留意到了倉玹的變化,扯了扯嘴角。侍女看到倉玹和馨悅,行完禮后笑著說道:“王姬在院子里蕩秋千呢!”
“蕩秋千?”倉玹哭笑不得:“哪有孕婦跑去蕩秋千的?”說著快步走過去。剛走到院子門口,就聽到小夭說道:“哥哥是不是又想罵我了?人家只是輕輕搖晃下。”
倉玹笑意更濃,大步走了進去:“誰有空理你,我是關心我的小外甥。”
小夭抬頭嫣然一笑:“這家伙還沒出來就有人撐腰了。”
馨悅走入院子,撲面而來的是一片開得旺盛的鳳凰花,隨著陣陣微風,一股素雅的芬芳沉沉浮浮,沁人心肺;花叢簇擁處,一個身穿綠白相間紗裙的女子坐在一個精心搭制的秋千上,身旁站著一個白衣白發,俊美妖艷的男子有一下沒一下輕輕的搖著,他美麗的桃花眼里滿滿的只有她...馨悅覺得被刺到了,堆上一個得體的笑容說道:“小夭真是好福氣,要做娘親了。我應該多來這里坐坐,好沾點福氣。”
小夭笑了笑說道:“嫂嫂喜歡來我自然歡迎,就怕招待不周到時哥哥怪我。”
倉玹瞪了一眼小夭,作勢想打她又汕汕收了手,咳嗽一下說道:“你還能把天捅個窟窿?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小夭慵懶地說道:“沒什么不適,就是肚子餓。”
倉玹笑道:“我剛得了些新鮮玩意,對孕婦特別好,等下讓人送過來。”
馨悅說道:“陛下對你也真是好得沒活說了,后宮里還沒一位姐妹得到一星半點呢。”
小夭微皺眉頭,這話聽著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小夭想起那個夢,眼神犀利地看了一眼馨悅,并未多言。
馨悅不自在地笑了笑說道:“孕婦要適當走動才好,三日后紫金頂有個宴會,要不要過來坐坐?”
倉玹皺了皺眉頭說道:“小夭還是在靖顥宮養著就好。”
馨悅說道:“陛下說得是,不過醫師也說了心情愉悅對孕婦好,紫金頂的園子小夭還沒去過呢?小夭定會喜歡。”
小夭不著痕跡地冷笑了一下說道:“有勞嫂嫂費心了,小夭一定去看看。”
相柳感覺有點不爽,小夭剛醒,他都還沒來的及和小夭好好說會話,倉玹和馨悅就跑來了還盡說些不著邊的話。倉玹的那點小心思相柳不是沒看明白,只是想著小夭畢竟是他的夫人,倉玹也只能遠遠看看罷了,還有那個勞什子簪子,相柳都很大度地,忍了。
倉玹感覺到四周的溫度冷了幾分,地上的綠植開始染上一層薄薄的霜花,馨悅也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倉玹清了清嗓子說道:“既然你無礙我們就先走了,你好好養著,需要什么直接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