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歷十五年隆冬,有些虛弱的花虎手臂依然有力,懷抱著襁褓中的嬰兒喂食,英姿颯爽的玉顏上擠滿了母親的慈愛。
“小東西,真是疼死老娘了,把老娘折騰的好慘,將來你可不許墮了我花虎的名頭。”
“起什么名字好呢?叫花茂吧,愿我花家子嗣人丁愈加興茂……晴字好像也行,不知道南宮姐姐是否割愛了。”
花虎正開心著正幸福著,忽然女侍來報柳成龍、尹斗壽、鞠景仁聯映求見,花虎絲毫不避諱,邊給嬰兒喂食邊處理正事,兩不耽誤。
三人進來,見此情景見怪不怪,全當沒有看見。哪怕花虎雄性再完美再紅潤,也是泰山崩于前而不驚,神色不變。
“微臣賀喜卡卡喜得貴女,更祝卡卡兒女雙全。”
“謝而見吉言,滿月酒時可不準推諉,要來哦。”
“卡卡有命,微臣定會帶賤內參加。”
花虎虛手道:“都坐都坐,有事就說不妨事,之前如何論事,現在依然不變。相處許久,我們唐女的性情你們都應清楚,愿意看盡管看,看不清挪椅子湊近了看,沒關系的。你們男人不看丑女,你們愿意窺看就證明我是美女,你們夸贊我是美女,我又怎會不高興呢。”
“好了,話都說到這份上,你們別低著頭了,都抬起來,大大方方的。”
花虎把話說到這份上,柳成龍三人只好訕訕的失笑抬起頭落座,目光盡量避開對襟打開的那片潔白無垠。
“卡卡,建州刺史與葉赫刺史趁卡卡身體不便之機,妄動刀兵致使生靈涂炭,尤以建州刺史阿臺最甚,竟狂悖進犯襄平咸平二郡,燒殺擄掠無惡不作…………”
柳成龍三人交替補充,把阿臺趁花虎生孩子期間干得事一五一十道出,無需夸大其辭,因為實在沒有夸大其辭的必要。還能怎么夸大?七大恨起兵反唐嗎?
花虎耐心聽完,玉顏上依舊慈愛平靜如常,仿佛完全料到一樣,時而露出一抹清冷的嗤笑。看到花虎臉上反饋出的表情,柳成龍三人心下稍安,語氣腔調上漸漸平和,去了心中幾分急躁嗔怒。
“阿臺這樣跳脫,葉赫的那兩個兄弟呢?清佳努、揚吉努兩個僅是把建州豎成靶子,然后聯合攻打哈達這么簡單?阿臺四面攻伐吞并諸部,葉赫老老實實在家安心種地?沒有蒙古人勢力參與進來?蒙古汗廷察哈爾部,還有占領福余城的蒙古諸侯炒花,占據泰寧城的蒙古諸侯巴噶巴圖爾,有沒有勾結?有沒有達成協議相約共犯?組成聯盟?這些你們調查過嗎?”花虎提問道。
相較于女真諸部,花虎更擔心的是蒙古人,畢竟阿臺再怎么統一建州,葉赫再怎么瓜分哈達,他們能湊出一萬敢打敢殺能戰的兵馬,但湊不出一萬名騎兵,以及相應配套的步兵。女真人湊不出,但蒙古人湊得出,察哈爾蒙古,喀爾喀蒙古,他們都有一萬騎兵。
料敵從寬,哪怕是套用花虎熟悉的武玄武賴父子時期,武家軍的軍制估摸料算,每三名騎兵里要有五名旗手民夫、八名長槍手、五名步弓手和四名鳥銃手,共計二十二名步兵占比88%。換算下來單就察哈爾蒙古便是七八萬大軍,甚至是十萬大軍。十萬大軍,放在哪里都是一股極為強大的軍力,察哈爾能拿出手,喀爾喀能拿出手,花虎肯定有所忌憚。
總歸不是當初統帥的西海郡兵馬,光靠江漢八郡的朝鮮西八弱兵和李成梁的人馬,湊不出十萬人迎戰如此強敵,花虎是虛的。
花虎把話提到這里,柳成龍三人頓時低頭沉默不言,全被阿臺一次次蹬鼻子上臉吸引了,還真沒太注意其他。
見此情景花虎正母愛泛濫著,并未訓斥,只是讓他們及時補救。
“卡卡,阿臺屢次三番挑釁,必須嚴懲,否則不能服眾啊!”柳成龍說道。
“是該嚴懲,但在嚴懲之前先嚇嚇他,調戲調戲他。”花虎面容一肅,“以我的口吻給阿臺去封信,就說孩子生下來了,母女平安,滾到漢城來喝滿月酒。還有老娘抬舉他,滾過來給我女兒當老師,有什么問題當面奏對。”
柳成龍愣然當場:“卡卡,這樣做會不會激怒阿臺,導致建州起兵造反?”
花虎照料一下懷中吃飽的女嬰,然后說道:“阿臺都敢劫掠咸平郡,心野了一定會反的,我就是要激怒他,激怒他讓他舉棋不定,激怒他哪怕是反叛,也不敢再次進攻撫順入寇咸平,老老實實待在古勒寨籠城防御。把這場叛亂波及的范圍壓到最小,把平叛時間壓到最短,把平叛消耗的錢糧壓到最低,讓阿臺讓建州,成為最合適的一只雞,殺給女真其他部族看。”
聽到花虎這么說,尹斗壽當場迫不急打開口詢問:“卡卡,明年運往西海的貢賦已經備齊,是否繼續轉運?”
花虎瓊額輕晃:“不必,轉運去襄平郡存儲起來,明年用得到。再有傳令十郡長官,整備街道修繕道路,過年回來我親自檢查。丑話說在前面,查到誰殺誰,下到小民上到重臣大將,誰求情也沒用!”
“是,請卡卡放心,微臣親自下去敦促!”尹斗壽賣好。
“還有事嗎?”花虎輕揉額頭,眼角漸生倦意。
沒法不倦,她是剛把孩子生下沒多久就辦公,預計十到十五天內不能騎馬,不能揮刀劈砍盤馬彎弓,好累呀。
看到花虎狀態不佳,柳成龍三人識趣告退,反正孩子生下來了,不著急。
…………
隆冬的蒙古草原白雪皚皚,哈拉文山附近,答剌海子與潢河上游流域之間的牧場,遷徙到這里的鐘金每日翹首東盼,等待熟悉的身影和商隊回來。等了一天又一天,等到大雪一遍又一遍落下,鐘金終于苦等到商隊回來,可情況卻有些不容樂觀。
“長生天保佑,雅格吉格你們終于回來了……這是怎么回事,遇到盜馬賊了?誰釘得你?”
“長生天保佑啊哈屯,箭頭偏一點我就見不到你了,是駐牧在泰寧附近的巴噶巴圖爾,穿過他草場的時候中了一箭。抱歉是我沒用,拋棄了兩輛車的貨物喂飽這條豺狼,才能帶著剩下的人和貨回來。”西門行長慘白著臉說道。
“回來就好,快回到溫暖的氈帳里休息養傷,你是為了我被豺狼咬傷的,過冬這些天我補償你。”
鐘金鳳目含煞:“等到冬天過去春天回來,我親自帶勇士們去泰寧城,找巴噶巴圖爾算賬!”
西門行長臉色更白了,誰獎勵誰呀喂,我都負傷了還要折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