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初和北宋末，軍事組織上的一次下墜，開封保衛戰，趙匡胤留下的圖紙宋軍自己都看不懂。

明初和明末，又是軍事組織上的一次下墜，明初的明軍能組織大規模大兵團會戰，能大規模主力軍團遠出大漠在呼倫貝爾干仗；明末的明軍也就近距離依托長城和城池打一打，失去遠距離長遠進攻能力，但凡有明初的水平薩爾滸就不會輸。薩爾滸離遼東長城有多遠？捕魚兒海離明蒙邊境又有多遠？

所以……總之花虎被李如柏給坑慘了，唐軍被明軍降將給坑慘了，問明軍降將，還不如直接問蒙古人呢。

問題回到原點，柴薪的問題該如何解決呢？

唐軍諸將是抓耳撓腮根本想不出解決辦法，甭管是在唐國內部諸侯混戰割據的時候，還是遠征朝鮮酣斗遼東，亦或者這次出征女真地，完全不缺柴薪，就沒遇到過缺柴薪的問題。畢竟哪還沒片樹林啊，沒樹木的話蘆葦也能燒，更別提女真地的老林子了。可草原草原，一望無垠，就是沒有能怎么辦。

自然環境帶來的問題，不為人的意志轉移，無論花虎一行有多厲害，抓馬沒法。

“大帥，既然如此，不如暫且退兵，待到來年做足準備，再深入草原不遲。”李如柏給出建議，要不咱們退吧。

花虎的美眸狠狠剜向他，來年？鐘金能撐到來年？來年還有這么好的機會？

“傳我的命令，全軍……忍耐，包括我在內全軍都食生冷硬飯團，水盡量一次煮夠，涼了冰了不許加熱。總之盡可能的縮減柴薪用量，盡可能的用牛糞或者草葉替代，堅持到接近鐘金軍為止！”花虎嚴厲說道。

環境不能改變，那就拼一把唐軍的忍耐與意志力吧，花虎已經把自己的卿卿性命梭哈出去了，不怕多梭哈點。

李平胡沉默看著一切，驚駭于花虎的瘋狂，同時有著一絲絲觸動。

曾經的白山黑水女真人，沒這么瘋，能一萬人打爆遼國六十萬人嗎？

曾經成吉思汗的蒙古軍，沒這么瘋，能滅金滅宋滅夏滅花剌子模等等諸多國家，干到多瑙河嗎？

曾經的明軍，沒這么瘋，能干翻蒙古帝國，五征漠北打得蒙古人叫爸爸嗎？

我們是不是安逸的太久了，安逸的彎刀生銹弓弦腐爛了…………

…………

六七月夏旬的東蒙草原，持續的拉鋸戰讓大草原鮮血流個不停，拉的圖門焦頭爛額，也拉的鐘金漸入困獸的絕境。

萬歷十六年的晚冬，西門行長是這個時間段走的，索南嘉措也是這個時間段答應鐘金的請求，調停鐘金和左翼三萬戶間沖突的。雖然索南嘉措是格魯派的活佛，但在切切實實的利益面前，尤其是至關重要的草場被外人侵占的核心矛盾前，就算是鐵木真本人帶著蒼狼白鹿來了也沒用。毫無意外的索南嘉措的奔走調停以失敗告終，失敗的結果鐘金并不沮喪，并不意外，并不畏懼恐懼，她就沒信達賴喇嘛能左右蒙古王公在重大事情說的決斷，相反她早就預料到這將是失敗的談判。

于是乎時間被拖延到開春，牧草剛長嫩芽的時候，鐘金率先發難。

經濟是一切的基礎，草原游牧經濟是非常脆弱的，是具有普遍活躍性的，是能長期保持在貧困和赤貧階段的。

熬過一個漫長冬天的游牧經濟，牲畜普遍瘦弱，再好的戰馬狀態也是最差的時候，急需春天萬物復蘇帶來營養的補充長膘。所以就在剛開春東蒙聯軍馬力最為羸弱，戰力最為羸弱的時候，鐘金出兵發動突然襲擊。點齊自家一萬甲馬精騎，使用明軍邊將慣用的搗穴戰術，長途奔襲側翼迂回到聯軍營地附近，朝著合營的左翼蒙古聯軍狠狠捅了一下。不求一戰盡全功，只求盡可能的掠奪聯軍牛羊牲畜，搶奪聯軍戰馬駱駝，擄掠蒙古婦女和奴隸，削弱左翼三萬戶的實力和戰爭潛力。

同時瞄準蒙古大汗所在的察哈爾萬戶狠狠的打，不但要讓圖門汗損失威望于內不能服眾，更要讓圖門汗損失實力于外不能壓服諸部，造成聯軍內部的裂痕和混亂。

自己人打自己人才叫狠，知道自己同類屬性的命門死穴所在，便往上面刀刀暴擊。圖門完全沒有料到鐘金會在這個時間里進攻，東蒙聯軍的一眾蒙古王公都沒能料到，在他們的眼里這已經不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了，是傷敵八百自損兩千八。

道理就像一個農業經濟，春天不管不顧把農民全部征進軍隊里打仗，耽誤全年的糧食生產，來年全國鬧饑荒。

道理就像一個資本商業帝國，不管不顧的賣自動爆炸通訊器，把自己的信譽和產品口碑全炸沒，刀刀插自己要害。

道理就像一個靠賣慘才能生存的國家，盡他娘當街裸奔般的今日屠一城明日滅一族，成功毀掉自己悲慘形象的這項立國根基。

那么為什么同樣是游牧經濟，鐘金家的戰馬膘就不掉呢？

因為鐘金從最開始談判拖延時，就把自己的家底兒掏出來，當成篩子投進去。

與西門商會長期交易，乃至曾經與明國晉商交易，一點點積攢攢下來的粟麥稻米等人吃的口糧喂馬。平時是牧草米麥摻著喂，快開打了便只喂米麥，保證一萬精騎的坐騎戰馬不瘦弱，便將積蓄全部耗光。

靠著這份氪金的力量，也就是攢個大招開場扔出去，讓鐘金初戰告捷取得輝煌大勝，號稱是一萬騎破十萬騎。但就像興奮劑一樣，藥勁兒過了會虛的，鐘金便在初戰告捷之后后繼乏力。

鐘金只有她自己從蒙古右翼土默特拉出的一部，而對手卻是整個蒙古左翼三萬戶，綜合實力的對比是慘烈的。

初戰慘敗聯軍潰散，鐘金軍無力追擊擴大戰果，并非黃金家族子孫且是女流，更別提拉攏分化蒙古左翼，致使東蒙聯軍敗而不死，潰而復聚。遠遠的躲到鐘金打不到夠不著的地方休整一兩個月，蒙古聯軍狀態恢復回來反攻，雙方在草原展開長期騎兵大會戰。

萬騎以上規模的會戰打了三場，千騎規模的激戰足有百次，百騎及以下的遭遇戰更是近萬次。

東蒙古三萬戶損失極大，鐘金也大傷元氣，俺答汗給她的一萬精騎銳減到七千，更別說其他的折損了。

恰恰就在這個時間節點，哈拉文山的鐘金斡耳朵，一隊風塵仆仆的騎士輕車熟路的來到這里，那張熟悉的臉引起守衛熱烈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