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崔成蹊每畫一朵,許歡顏就照貓畫虎地添上一筆,倒也是有模有樣。
崔成蹊時而指點她幾句,時而笑笑她的“學習成果”,兩人又說笑起來,先前一直圍繞著的尷尬氛圍,似乎也消散了些……
“你這花太大了,運筆時要輕一些,手腕要收著點力道,用筆尖勾出花瓣。”
崔成蹊說著,又示范了一朵。
許歡顏湊上前仔細瞧了瞧,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嗯……腦袋會了,可是手沒會怎么辦?”
崔成蹊頓住,無奈一笑:“你呀……”
許歡顏苦惱:“我沒貧嘴,是真不會……要不表哥你再畫幾朵,我再觀摩觀摩?”
“……”崔成蹊笑著搖搖頭,依言又畫了幾朵,還特意放慢速度,好叫她看清楚。
許歡顏看得入神,直到臉頰上劃過一抹冰冰涼涼的觸感,才反應過來毛筆還被自己攥在手上。
“哎呀……”
“怎么了?”崔成蹊偏頭看她。
“我好像,”許歡顏有些難為情地舉起筆,“畫到臉上去了……”
長長的一道紅色,和許歡顏懵懂的表情,搭配在一起格外有喜感。
崔成蹊抿唇,忍住笑意:“怎么這么不小心,快擦擦。”
“……”許歡顏有些喪氣,胡亂地摸了摸臉頰——
先畫了個像梅花鹿的千里馬,又把顏料弄在了自己臉上,真是丟臉丟大發了!
秋梨早上肯定忘了撕黃歷,所以沒看到上面寫著今日忌出行!
“往哪里擦呢?”崔成蹊輕笑,指了指自己右側臉頰下方,提醒道,“在這邊。”
“哦……”許歡顏摸索著擦了擦,心里升起小九九——
“到底在哪里啊,我好像還沒弄掉哎!”
許歡顏湊近崔成蹊,眨著大眼睛看著他,小聲道:“可以幫我擦一下嗎,我看不到。”
“……就在嘴角旁邊,表妹還是自己擦吧。”崔成蹊清清嗓子,往后挪了些。
“……”
許歡顏也猜到他不會同意,卻一時忘了退開,還是維持著方才的姿勢。
從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崔成蹊高挺的鼻梁,完美的下顎線,和微微滾動的喉結。
……胸腔里的小鹿又開始亂撞。
另一邊,崔成蹊坐直后,仍能感受到身側灼熱的視線。
他皺了皺眉,正想詢問,就聽見不遠處崔君妙的聲音——
“小表姐!我們回來啦!”
崔成蹊不由松了口氣。
……不對勁。
他心里暗想——出門前分明看過黃歷,說今日是黃道吉日,怎么他感覺哪哪都不對勁呢?
許歡顏也聽到了聲音,連忙爬起來坐正,撫了撫心口。
這還什么都沒干呢,怎么就跳這么快?
崔君妙玩了一身汗,小臉紅撲撲的,走到就先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水。
放下水壺,才注意到二人間不自然的氛圍,疑惑道:“你們在干嘛呢?”
“沒干嘛呀,”許歡顏搖了搖手中的紙鳶,“表哥在教我畫畫呢!”
崔成蹊見許歡顏面色如常,心道或許是自己多想了。
“是嘛,”崔君妙懷疑,“怎么奇奇怪怪的……”
說著,她目光落到了許歡顏手中的紙鳶上,頓時被吸引了注意:“好漂亮的海棠!這是小表姐畫的嗎?”
“怎么可能,這是表哥的大作。”許歡顏朝一旁努努嘴,“喏,那是我的。”
崔君妙順著方向看去,認真欣賞了會,給出評價:“不錯哎小表姐,比我厲害!就是感覺有點……壯?梅花鹿有這么多膘嗎?”
許歡顏心寒:“夠了,人家是千里馬。”
“……”崔君妙倒在許歡顏身上哈哈大笑。
“行了,還笑人家,”崔成蹊拍了拍她的腦袋,“你的畫也沒比歡顏好哪里去。”
許歡顏呼吸一滯,嘴角不自覺揚起。
一旁充當透明人的崔延終于開了口:“現在風正好,抓緊放吧,等會兒正午日頭就大了。”
“來了來了!”崔君妙將裙擺扎起來,拿著自己的紙鳶往山坡下跑去,紙鳶載著女孩的笑聲乘風而起。
“好了,該我們了,”崔成蹊笑著看向許歡顏,“剛才畫了那么多,挑一個吧?”
許歡顏指了指崔成蹊畫的梅花鹿:“那就這個吧!”
“好。”
崔成蹊彎腰,正準備撿畫著海棠的那只,眼前赫然出現一只手——
許歡顏把“千里馬”遞給他:“表哥放這個,好不好?”
“……”崔成蹊失笑,“好。”
……
等玩得盡興,已是將近正午,由于晚上還要去看焰火,幾人決定先回府上休整一下午,養足精神。
朝歡院。
“秋梨——還有飯嗎——我快餓死了——”
春棠一進屋就癱在椅子上,扯著嗓子喊秋梨。
許歡顏也坐到軟榻上,捶了捶有些酸脹的大腿。
秋梨端著飯菜走進來:“行了,怎么這么嬌氣,小姐都沒喊累呢。”
“我怎么跟小姐比呀,”春棠幫秋梨擺好碗筷,“畢竟,小姐可是從小就跟著老爺走南闖北做生意的!”
許歡顏有些小得意:“那是,我體力還是很不錯的。”
“小姐,你怎么把紙鳶帶回來了?”秋梨看到許歡顏放在身邊的紙鳶,走過去瞧了一眼,“呀,這畫得真好看!”
許歡顏摸了摸紙上嬌艷欲滴的海棠,笑道:“因為它好看呀,對了秋梨,我那個木匣子帶來了吧?”
秋梨:“嗯,在衣柜下面,我去找找。”
“不用了,”許歡顏起身,“我自己去就好,你和春棠先用膳吧。”
許歡顏從柜子里找出一個用料珍奇,做工精致的雕花木匣。
這是她爹去南疆走生意時帶回來的,據說是用皇室特有的蘇硒木所制,可遇不可求。
許歡顏在木匣上安了把孔明鎖,用來放自己心愛的小玩意。
她打開木匣,把紙鳶上那株海棠剪下來,輕輕按平四角,小心翼翼地放進匣子里。
“……真好看。”許歡顏對著它欣賞了一會,腦海中浮現出崔成蹊“教”自己畫畫的場景……
哎。
許歡顏心中感慨。
今日,除去她畫得那匹馬,再除去她把顏料涂在自己臉上,其余的時間還是很美好的!
驀地,她想起一件事——
“秋梨,你今天撕黃歷了嗎?”
那邊愣了下,似乎在回憶:“……撕了呀,怎么了小姐?”
許歡顏:“那今日是不是有什么忌諱,比如不能畫畫之類的?”
“沒有呢,”這次那聲音答得肯定,“今日是黃道吉日,萬事皆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