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安靜下去,窗外的霓虹流水一般劃過車廂。少女的臉龐掩在昏暗里,忽明忽滅,一雙眼卻亮晶晶如貓一般。
沈云玨微微傾身,垂眸掩去眼底的笑意,低沉又充滿磁性的嗓音徐徐響起,“爺爺肯定會查我們交往的時間,所以,我們無論何時都要表現得像未婚夫妻。”
說完,他頓了下,慢條斯理的補充,“當然,只有你我的私下場合,不需要那樣做。”
不能嚇到她,自己得一步一步慢慢來。
“可以,半年時間應該足夠你接管沈家所有的生意,到時候我們就分手退婚。”顧初初答應下來。
她明天就讓老劉給她準備一個專業的團隊,再出錢成立慈善基金會,一次捐出去十億,讓老爺子先醒過來。
只要爺爺醒了,溫謹就會被趕出去。
從她穿到這個世界,前后花掉的錢有一億多了,一次砸十億應該能夠喚醒老爺子。
不夠就再加十億。
活不下去,她手里的錢會捐給國家,可老爺子手里的股份還是有可能會落到溫謹手上。
按照繼承法,沒有遺囑的情況下,他有資格繼承爺爺的遺產。
“半年后再說,我后媽生的妹妹不簡單,你要小心她。”沈云玨故意擺出一副很嚴肅的模樣,沒把話說死。
半年,正好是他們去領證的時候。
他到現在都不搞不清楚,她腦部的腫瘤為什么會消失,她也沒說過。
“很難對付?”顧初初見他繃緊了面容,禁不住脫口而出,“她叫什么名字,今晚好像沒看到她,也沒看到你爸和后媽。”
就老爺子和沈書行來了。
沈書行跟自己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全程跟著老爺子,看著就跟被捏住脖子差不多。
“爺爺不準他們出席。”沈云玨微瞇起眼,輕描淡寫的語氣,“我后媽已經是進了公司的董事局,即將擔任輪值董事長。”
顧初初傾身過去,不由自主地拍了下他的手背,“我相信老師你一定可以拿到繼承權。”
家庭被破壞就算了,小三還要拿走家產,簡直沒法忍。
“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忙。”沈云玨垂眸斂去眼中的笑意,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手,“合作愉快。”
顧初初臉頰微微有些發燙,“合作越快。”
能幫到他,自己也算是找了個靠山,雙贏的合作。
沈云玨松開她的手,放松往后靠向椅背,莫名想到了一個人——許半夏的哥哥。
按照上輩子的時間,他差不多該到國內了。
上輩子,顧氏發生的所有事,都是他在顧初初背后教她如何處理,教她如何跟溫謹周旋,最終等到老爺子醒過來,將溫謹趕出顧家。
這次,他一點機會都不會給留。
訂婚宴定在周末,比他回國的時間早一天。
沈云玨微微偏頭,視線里的少女放松下來,低著頭擺弄手機,恬靜美好的樣子如天使一般。
他的天使繆斯。
抵達顧家的醫院,老爺子還是沒醒。
顧初初本想讓沈云玨回去,想到他們現在是未婚夫妻的關系,趕人的話就說不出口了。
“沈老師,你休息下,我陪爺爺說會話。”她還是不太適應新的身份。
“好。”沈云玨坐到她的椅子里,瞇著眼,放松看向窗外。
顧初初坐到老爺子床邊,從包里把拍回來的項鏈放到老爺子手里,覆手上去一塊用力握住,“爺爺,奶奶丟的項鏈我拍回來了。”
老爺子的手指動了動,緩緩握住她的手。
顧初初眨眼,心跳莫名加快,早上走的時候他的手還沒反應,不管她說什么他好像都聽不到。
今晚她花三千萬拍下項鏈,他明顯好了很多。
“上次拍的藍色鉆石我也開始制作了,奶奶看到一定會很喜歡。”顧初初低頭下去,額頭貼著老爺子的手,繼續嘮叨,“你快點醒過來,都沒人陪我散步了。”
沈云玨側頭看她,眼中浮起幾許笑意,復又看著窗外閉目養神。
上輩子慈善拍賣會他們兩個都沒參加,這條鉆石項鏈有沒有出現過他也不是很清楚。但后來,項鏈確實回到她手中,不知道是大哥還給她還是被溫謹拍下來。
他沒過問這件事,那會他們的關系還冷淡,她是老板而自己是員工。
“爺爺,你知道把項鏈買回來的人是誰嗎,是沈書行沈大哥,他從國外帶回來的。”顧初初的嗓音里多了幾分笑意,“是不是特別神奇。”
沈云玨揚起唇角,又偏頭看她。
她的聲線很軟,糯糯的,情緒再煩躁聽到她的聲音都會慢慢平復下來。
顧初初跟老爺子說了會話,感覺到他手指上的力道漸漸變大,只好又繼續往下說,告訴他自己的畢設建模完成,就剩下制作了。
拉拉雜雜又說了十分鐘,老爺子的手松開,呼吸平穩綿長。
顧初初看了看床邊的儀器,給他蓋好被子,收起項鏈轉頭去看沈云玨。
他躺在椅子里睡著了,落地燈柔和的橘黃色光線打在他臉上,俊秀的眉眼迷人又帶著幾分掩飾不住的清冷。
顧初初目不轉睛地欣賞片刻,去抱來毛毯給他蓋上。
屋里的暖氣很足,可這么睡著了什么都不蓋,也容易感冒。
明明可以靠臉吃飯卻又才華橫溢,他真的是上帝的寵兒。
顧初初輕輕吐出口氣,放輕腳步開門出去。
吳伯和老劉都在客廳,梁云也在。
顧初初揉了揉肚子可憐兮兮坐下,“云姐,能不能去給我買一份宵夜,今晚參加活動我都沒怎么吃東西,現在好餓啊。”
“我馬上去給你買,烏雞湯和魚丸怎么樣?”梁云站起來,微笑看她,“或者牛排薯條?”
“烏雞湯和魚丸。”顧初初擠出生硬的笑,捂著肚子坐下。
原主平時吃飯都是按時吃,偶爾跟溫謹去參加活動,都是提前過去見幾個長輩,完了就自己去找餐廳吃飯。
今晚的晚宴她待的時間很長,梁云知道她沒吃飽。
她不信任梁云,畢竟是溫謹安排的。
“你先吃兩塊餅干墊一下,我馬上回來。”梁云見她不像是裝的,趕緊開門出去。
顧初初松了口氣,壓低嗓音跟吳伯和老劉說,“吳伯,你去外面等著,我有話要跟劉叔說,你看到我哥過來提醒一下。”
吳伯欣慰看她,“好。”
等著吳伯也出了客廳,顧初初立即跟老劉說,“劉叔,你明天幫我找一個做過慈善的專業團隊,我要成立一個慈善基金,做些好事給爺爺積福。”
“這事好辦,老爺子沒昏迷之前就讓我去辦了手續,因為昏迷這事才沒顧上。”老劉拍胸脯保證,“團隊都是最專業的,協議已經簽了,基金會的賬戶里只有一百萬,具體做什么老爺子也沒指示。”
“我明天讓張顧問轉賬十個億過去,主要幫助患了絕癥但家庭困難無力支付醫藥費的人,只要符合條件,所有的治療費用由基金會承擔。”顧初初神色凝重,“我希望爺爺能盡快醒過來。”
老劉沉默了一陣,點頭同意。
這件事本來就要做,老爺子也說先放十個億,看項目完成情況適當追加。小姐能想著自己做事,已經是很大的進步,要鼓勵。
顧初初唇角彎了彎,起身去開了門把吳伯叫回來。
吳伯進門不到五分鐘,溫謹趕到。
顧初初一看到他馬上迎上去,嗓音低低的跟他報喜,“我把奶奶遺失的鉆石項鏈拍回來了,爺爺之前一直惦記這事,說不定他知道了會醒過來。”
溫謹垂眸看她,余光掃過老爺子病房的門,刻意壓低的嗓音里透著幾許陰冷的寒意,“訂婚的事為什么不跟我說?”
他像個傻子一樣坐在臺下,身為顧家大少爺,竟然不知道她要跟沈云玨訂婚。
“我也不知道這件事,沈爺爺說的時候我都懵了。”顧初初咬了下舌尖,頓時疼得紅了眼,“爺爺昏迷不醒,沈爺爺從小就待我好,今晚那么多人我不能不懂事,拂他的面子。”
“不哭了,我沒怪你的意思。”溫謹掏出手帕給她擦淚。
她沒說謊。
從她上臺時的表情就看出來了,剛才詐她一下她就紅了眼,委屈得不行。
她還是那個天真無邪的顧初初,并沒有自己想的那么多心思。
危險的人是沈云玨。
“嗯。”顧初初胡亂擦了下眼淚,正好梁云回來,找了個借口坐到一旁吃宵夜。
溫謹疲憊推開老爺子病房的門,看到沈云玨睡在里面,禁不住再次磨牙。
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離開酒店后他讓人查了下,這一個月來就老爺子昏迷前查過他,后來沒人再查。
沈云玨是怎么知道自己有什么打算的?
溫謹站在門外看了會,掩上門坐回客廳的沙發。
顧初初偷偷瞄了他一眼,趁著吃東西的工夫,解開手機屏幕鎖上網。
拍賣會現場沒讓媒體的人進去,但是關于沈家和她身份的爆料,非常多。
她翻了一會,發現關于沈云玨所有不好的報道都撤了,云飛推出新品的微博爆料登上了熱門頭條,用的照片是她和沈云入場時的合影。
顧初初不放心又搜了一遍,確定網上已經沒有任何說沈云玨不好的報道,繼續吃宵夜。
不是許半夏就是沈家出手了。
她這個沈云玨的未婚妻,拉了不少仇恨。網友留言全是說她配不上沈云玨,說她光有錢有什么用,沈云玨又不缺錢,他缺的是個能理解他的人。
顧初初吃完了宵夜,覺察到氣氛有些微妙,故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哥,我明天還要去云飛,先睡了,你也早點休息。”
她并不想面對溫謹。
溫謹抬手扶了下眼鏡,略略頷首。
顧初初進了老爺子的病房,隨手掩上門。
沈云玨睡得很沉,可以想象的到他這段時間有多累。她走過去調整了下椅子的高度,轉頭拿了衣服去洗澡。
轉過天,沈云玨天沒亮就醒了。
他看了眼手機收到的消息,又看了下時間,開門出去跟老吳說了聲,開門出去。
從樓上下去,沈書行抱著雙臂倚著他的車身,看起來心情不大好的樣子。
“有事?”沈云玨一臉惺忪。
他已經好幾天沒睡的這么好。
“半夜打你電話為什么不接?”沈書行郁悶之極,“那母女倆昨晚哭天搶地,說你判給了媽就不該再回沈家。”
“手機靜音。”沈云玨繞過車頭拉開副駕座的車門,頓了頓,冷然出聲,“回去告訴她們,不要在我眼皮底下出現。”
話音落地,人也進了車里。
沈書行哆嗦了下,轉頭拉開車門上車。
他好像不太了解自己的弟弟?這么多年從電話到視頻,他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戾氣這么重還是第一次。
黑色歐陸開出去,轉眼駛出住院部。
顧初初睡醒過來已經八點,她匆匆洗漱一番,去隔壁換了衣服,涂了點唇膏背上電腦匆匆忙忙下樓。
梁云和司機都等在樓下,顧初初上了車,梁云馬上遞過來溫好的牛奶和三明治,一臉無奈,“吃早餐。”
顧初初彎起眉眼道謝,“明天爭取早起。”
梁云好笑搖頭,“不指望。”
顧初初笑笑,干脆不說話了。
吃完早餐,車子也到了云飛樓下。她背上電腦從車上下去,下意識看了眼腕表,見自己沒遲到頓時心情大好。
她是云飛的老板可以不用按時過來,到底心虛。
在原著中,沈云玨這人要求非常高。哪怕頂著他未婚妻的身份,她也控制不住的有些怕他。
她真的很想證明自己的實力,想要讓他知道,自己買下云飛不是因為人傻錢多。
而是真的熱愛珠寶設計。
為原主也為自己。
上到二樓,男人挺拔的身影闖入視線,黑色工裝褲,銀色中長款羽絨服,腳上穿的鞋子是帆布的,這個打扮……
顧初初抬起頭看去,那種熟悉的感覺鋪天蓋地襲來,一頭銀發加上棱角分明的臉像是看過無數次,清晰映入她的眼底。
“請問你是?”她歪頭整理了下落下的發絲,不讓對方看出自己的緊張。
“慕楓。”慕楓揚了揚眉,臉上露出痞氣的笑容,“好久不見,小兔子。”
她不記得自己了,不管這輩子還是上輩子,第一次見面她都跟受驚的兔子似的,睜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看過來,無辜又天真。
“我好像不認識你?”顧初初驚詫莫名,“你怎么找過來的?”
他就是許半夏同父異母的哥哥,書中那個把姚清澤虐得死去活來的大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