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后的向遠公司,因為有新的訂單業務。一時間上上下下的忙碌起來。
節前穆雨給的紅包很大,這讓管理層和職工之間的距離感拉近。公司在不知不覺中煥發出一種新的精神。
雖然疫情期間,大家上下班都要做核酸,依然沒能擋住所有人的工作的情。
凌蘭又在忙的一個德國新項目有了眉目。有新的制動器要準備接單。所以凌蘭和王越都忙得不亦樂乎。
正在這時,王越忽然生病了。老毛病膽囊炎又犯了。到醫院檢查后,原來是膽結石。
突然的一員大將病倒,凌蘭的工作陷入了被動。
那天一早,凌蘭和穆雨一起去醫院,準備與正在輸液中的王越商量出國的事。
因為簽字時,雙方要求各自都得有一個業內人士在場。所以,商量誰才能勝任這個任務,一時陷入僵局。
王越看著皺著眉頭的凌蘭,道:“凌蘭,我想推薦蕭俊去,這幾年我的了解,他對專業很在行的。對制動很有研究。他一定能勝任。”
凌蘭一口否認,道:“不行,他只是懂得制造,對準那些專業術語,德文,他一下就穿幫了。他不行。”
她反對并不是因為不愿意他參與進來,如果蕭俊真的有那個實力,凌蘭絕對不會在這個節古眼上顧及個人問題的。蕭俊的文化程度是他的軟肋。凌蘭再清楚不過了。
一個初中畢業,從來不看書的人?凌蘭的思緒一下拉回到了十年前。
那時候,她還是李蘭馨。只有二十多歲的李蘭馨,最喜歡的就是讀書。
家里也確實沒有什么書,就連一本小人書都沒有。蕭和最喜歡的業務活動,就是拿著一副撲克牌,來來回回的在那里擺。
李蘭馨很少玩牌,看過無數次,也不明白那樣來來回回,能擺到半夜的是什么神秘解碼。
無聊之余,她只能看著天花板,憧憬一下未來,想一想電視劇。不知不覺的就會睡著。
因為那時候剛結婚,家里沒有什么錢。李蘭馨舍不得花錢買書。就從各種渠道找書看。
鄰居家小學生的課本,親親家瓊瑤的小說,早市上廉價的盜版書攤……她只要看到書,就總能如饑似渴的找機會消磨一下自己。
因為看書都抓著下班和業余時間,所以蕭和一直以來并沒有反對,也不是太支持。
那天夜里,李蘭馨正在加班。廠里等著走一批貨的貨車壞了。需要把貨都卸下來,倒到廠外的卡車上。
因為臨時找不到人。領導就讓所有加班的人一起卸車。李蘭馨無可避免的跟著一起去了。
那時候的李蘭馨,只是廠里為了照顧蕭和,安排的她做臨時工的。
因為太瘦,大家一直認為她手無縛雞之力。
可是真的干起活來,沒想到她特別能干,也肯吃苦。很受領導和大家的喜歡。
平時她開朗不拘小節,和同事們打成一片。跟著卸貨不拘小節,不斤斤計較。大家打成一片。
豪不因為自己是女的就偷懶。揮汗如雨,和男同事們一起干的熱火朝天。
記憶里,那一夜時長會出現在腦海中。那生動有張力的自己,才是三年里活著的自己。
不被歧視,被大多數人認可。那是她三年婚姻生活中,第一次不作為獨立個體被人認可。
大家直干到天光大亮,才把滿滿一大車貨,從廠里的貨車上卸下來,倒到廠外面的貨車上。看著貨車緩緩駛離,心里滿滿的快樂。
領導開心的拿著貨車上給的裝卸費,一個個發給每個人。
叫到李蘭馨的名字,拿著那兩張二百元的鈔票,那天的李蘭馨開心的像個孩子。一夜的辛苦勞累,一下子飛到了九霄云外。
她用這個錢的其中二十塊錢,買了她一直心心念念的最喜歡的書。讀著那本書,她如癡如醉。
蕭和知道她用卸貨的錢買了書,并沒有反對過。而且看著她如癡如醉的看,也沒有一點不高興。
可是,突然有一天,吃過晚飯,他找了一個理由跟李蘭馨喊了幾句。
李蘭馨并沒有在意他的臉色,他無來由的吵,自己也習慣了。
她沒有跟她吵,她認為跟他吵架沒有一點意義。轉身到屋里,趴在炕上去看書。
蕭和跟進來,氣鼓鼓在地上來回踱步,忽然又沒來由的狠狠道:“誰家過日子的女人,整天抱著本書看?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女人……”
李蘭馨愣住,抬起頭呆呆看著他,緩緩道:“怎么?看書又被你確認成不過日子了?”
蕭和沒想到一直不頂撞他的李蘭馨會突然還嘴。怒道:“難道不是嗎?有事沒事就捧著書,有那時間干點啥不好?就不是個過日子女人干的事?”
金蘭馨更加震驚,沒想到,原來看書也被列入了不過日子條例里。
她放下書,道:“看書叫不過日子,唱歌也叫不過日子,那什么叫過日子?誰家的女人過日子?你倒是說說?”
見她咄咄逼人,蕭和一下下就更火冒三丈。瞪著眼暴跳如雷,破口大罵。這是他在說不過他的一種表現。既然說不過你,那就罵過你。
李蘭馨冷冷看著暴跳如雷的男人,忽然感覺一切都那樣的無力。這樣的日子,難道就是過日子嗎?
他可以整天抱著一副撲克牌玩,難道那能叫過日子嗎?真是興管家放火,不讓百姓點燈。冷冷的笑了,他這樣的歇斯底里,原來只是為了自己看書。
蕭和見她笑,那笑容冷的能給人凍住。更加暴躁,喊道:“你笑什么?你以為就你認識幾個字嗎?人家認識字的都沒整天抱著書看。你算個什么東西……”
李蘭馨冷笑著朗聲道:“是嗎?認識字的多了,不看書的也多了。可是我就是那個認識字又愛看書的人。我一沒有打麻將,二沒去不學好,又不是偷著買肉吃。怎么就能被你定了罪,這樣的暴跳如雷?你看看你的樣子,像不像一個歇斯底里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