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的看著和她一樣高的女兒,一直以來女兒都很乖很懂事,很多事都不需要她操心,學習好還能幫著她打理家務,這個一廳兩室的小樓房一直都是干干凈凈,她一直都認為女兒是來報恩的,可是這一次卻是為了她那個“忘恩負義”的爸爸和她頂嘴,和她大吵了一架。看著女兒淚水打濕的小臉,她自己覺得自己太委屈了,她覺得女兒真的不理解她,為了女兒自從和她爸離婚后,她一顆心全部都放在了女兒身上,她也不想再找一個,她怕會讓她的女兒受委屈,而且她的心里一直都還裝著他爸。以前她有一個很幸福的家,兩夫妻加現在這個女兒還有一個精明能干的婆婆,丈夫對她很好很疼愛她對女兒也是十分愛護,婆婆對她也是很不錯,處處都在為她們小兩口著想。可是一場無情的大水一切都變了,她發現口口聲聲說愛她的丈夫,災難那次后卻像是“拋棄”了她,后來她被救援隊給救了起來,再后來她跟丈夫越來越不合拍,因為點小事都會升級成大吵大鬧,其實是她自己越說越氣她丈夫都不答理她,最終一件事使她忍受不了選擇了和丈夫離婚。她爭取了撫養權,不管不顧的帶著女兒來到縣城,租了個政府的廉租房,在小縣城安排好女兒上學自己也找了一份不咸不淡的工作,離婚時她的丈夫給了她一張二十來萬的存折,不覺那是什么,那是她應得的。
她叫張幼香,嫁了個男人叫李中正,后面生了個女兒叫李香香,幼香丈夫說“女兒隨我姓,名字隨媽媽走就叫香香,希望我的寶貝女兒以后都是香香的討人喜歡”,還有一個婆婆叫夏小妹,很土很掉渣的名字。響應國家計劃生育號召一家四口也就那么一個寶貝閨女,婆婆夏小妹不重男輕女不會嫌棄孫女一樣很是疼愛這唯一的孫女。一家人在小鎮上開了個小面館,生活過的也是有滋有味。
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香香上小學一年級時一場特大暴雨一下子改變了一家人的命運。暴雨下了幾天幾夜,整個小鎮都被淹沒。好在政府反應及時把人都撤離到了高處,她們一家人被安置在一處堤壩上等待再次轉移更安全地帶。香香是兒童是最先被轉移出堤壩的一批人,就在她們一家三口等待救援船時,堤壩卻耐不住洪水沖刷他們所處的地方潰堤了。一下子一家三口都摔入了潰堤處,剛潰堤水流比較湍急一下把一家三口沖散了,中正自小也是會水,人也比較冷靜,一入水中便浮起來打量情況,他發現母親被回旋水流卷回堤壩不遠處,而妻子卻是一浮一沉直奔下游而去,中正毫不猶豫游向他母親,把母親拖回堤壩,扶母親上堤壩后,正當他想回頭去找妻子蹤跡時,救援快艇剛好回援發現了他妻子落水便救了起來,中正見妻子被救起也上了堤壩等待。
這次事后,中正變的沉默寡言,而妻子幼香臉上也是逐漸少了笑容,而且處處針對中正挑他毛病,不順幼香的意時便對中正橫鼻豎眼。整個家從此步入了一種壓抑的氣氛,再也不復當初幸福歡樂的氣氛。有一天她買菜路過衛生院,看見中正扶著一個和她年齡相仿的女人進入衛生院,她感覺中正已經背棄了她,等中正回到家中她向中正提出了離婚。而中正卻很爽快的答應了,從此她便對中正徹底死了心,爭取了女兒撫養權,中正把這些年夫妻二人賺來的二十來萬全給了她,她帶著女兒來到縣城做工養育自己的寶貝女兒,在這縣城里她一呆就是九年,九年來她除了上班賺錢教育女兒,偶爾回趟娘家基本就不對任何事務感興趣。
“媽,你能不能平靜的聽我說!”香香滿眼淚花,滿眼心疼又無助的看著媽媽,她希望媽媽能平心靜氣的聽她講。幼香看著女兒那布滿淚水的小臉,也是一陣心痛,這么多年了女兒都沒有在她面前流過淚,學自行車那年,摔破了膝蓋都不哭,但這一次女兒卻哭的那么傷心無助。這么多年幼香內心已經平靜了很多,在外面工作不比家里,總有些人和事會讓你不舒心,幼香也知道沖動爭吵不能解決問題。幼香說道:“你說吧,為什么你會和他去買手機”香香忍著悲傷的情緒整理了下思緒,忍著心中的無奈與酸疼緩緩的說道:“媽,你知道嗎?爸他一直都在我們的身邊,他頭發都白了,你都沒看到嗎?”香香情緒有點失控說著說著又忍不住痛哭失聲,幼香看著女兒聽到她說的話不由一呆,忙問道:“香香,你別哭,你說什么,什么叫他一直都在我們身邊,他頭發怎么白了?”邊說邊扶著傷心的香香到沙發上坐下。香香又整理下思緒壓抑著心中的酸痛緩緩講道:“媽,爸和你離婚后不久就把鎮里的小面館賣了,他也來了縣城,只是他離我們這比較遠,他在火車站又開了家面館。因為你不出遠門他才選擇在哪,奶奶也在那里,媽,剛才你真的沒發現嗎?爸已經好多白頭發。”幼香聽女兒講到這心中翻起了驚濤巨浪,她竟然一點都不知道丈夫竟然會跑來縣城開面館,而且香香全都知道而她一點都不知情,更不可思議的是香香盡然從小都一直可以瞞著她。還有剛才光顧著生氣都沒發現曾經的丈夫頭發已花白,經女兒提起才驚覺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她不由瞠目結舌的看著這個女兒,好像第一次才認識她。香香看著媽媽的反應,不由又一陣難受緩緩道:“爸來了縣城后便找到了我們的住處,星期六,星期天你上班去了他就過來陪我,陪我做作業,陪我吃飯,可是他不敢吃太多怕你發現不對勁,每次就是一小碗,每次他都會算好你下班的時間提前離開。”香香講到這眼中又是陣陣的淚花閃現。幼香聽到香香這番話是一陣茫然一陣心疼,她何曾沒想過和丈夫復婚,可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們的婚姻為什么會走到這一步。不由問香香道:“可是我有好多次都是提前回家,為什么沒碰到他。”香香看了看媽媽苦澀的笑了笑道:“媽,你知道嗎?其實這棟樓我有兩個家。爸在我們樓下租了個房,他陪我也是一直在陽臺看著你回家的路,就是怕你突然回來,有幾次都是看見你回來了,他就躲樓下去了,有一次下大雨,我們沒去陽臺你突然回來,我們都被你嚇死了,爸躲在我房間里,等你去了洗澡他才出去。”香香說著她和她爸爸的秘密臉上那種無奈和心疼又禁不住表現出來。一個是爸爸,一個是媽媽,爸爸說這只能是她和他之間的秘密,不能讓媽媽知道,媽媽知道了會生氣,而這次意外卻也證實了爸爸的說法。她答應了爸爸,可是每次和爸爸相見就像是地下工作者一樣,總覺得不可思議,那么多年來,從小學到現在都上高中了一直都是瞞著媽媽,她自己都覺得太辛苦了。香香其實知道媽媽一直都還放不下爸爸,每次媽媽帶她回外公外婆家路過曾經的家鄉小鎮時,媽媽都會隔著公交車玻璃窗看著小面館的方向,而且每次媽媽坐車都會選擇靠小鎮那邊位置的玻璃窗。有好多次她想勸媽媽和爸爸復婚,可是她知道她不懂大人的事,爸爸也經常跟她說爸爸媽媽是愛你的,你不要管大人的事,不要影響你的學習,爸爸會過來陪你的。每次想到這個她就一陣無奈又心酸,她是個乖孩子爸爸媽媽的話她都會聽。
幼香看著這個和她一般高的女兒,是一陣無語,那么多年她倆父女竟然一直在聯系,而她一點都不知情,要不是這一次她想女兒都上高中了,女兒控制力很好可以給她買一部手機,提前下班去手機店給她物色手機恰巧碰上這倆父女,不是這次巧遇都不知道她能瞞自己多久。她一直以為她丈夫很絕情,這么多年了都沒有來探望他的女兒,這一次看到他帶女兒在挑手機,他以為是他丈夫故意來討好女兒,她很生氣不管不顧的拉著女兒離開,還一路罵女兒不爭氣,多少年都不來看她,現在見女兒長大了就來做好人,可是現在女兒卻告訴她,他父女倆一直都有談話見面而且是離婚九年多來一直都在。她又想到丈夫一直和女兒見面就是不和她見一面說一句話,心里不禁一陣氣悶一陣心傷,她始終放不下的男人竟然是那么討厭她么,知道緣由后幼香不由平靜下來了問道“香香,你爸一直都和你有聯系,難道他就不想和我說一句話見一面么?”幼香不問還好,這一問卻是香香崩潰的抱住她哭的泣不成聲。這可把幼香給弄不會了,她弄不明白剛剛不是好了的嗎?這句話有什么問題么?為什么香香忽然就情緒崩潰了,她有點急了趕忙拍著女兒的背安慰道“香香,別哭呀!是媽媽說錯什么話了嗎?你和媽媽說好嗎?”香香哭了一陣情緒緩解了一部分,抬著頭淚眼朦朧的看著媽媽問道“媽,你能告訴我你愛爸爸嗎?你是不是很恨他,你能真實的告訴我我才能告訴你。”幼香看著女兒的淚眼,不由是一陣心疼,她反復的問自己還愛他么,但她卻怎么也說不出愛這個字,而她內心的確又放不下他,一直都會想他過的好不好。她不想騙女兒于是說道:“香香,我也不知道還愛不愛你爸,但是這么多年我一直都是沒有放下他,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恨他還是愛他,放不下他卻是真的。”
香香聽到這個回答有些不樂意,但也不得不接受現實,她還是選擇告訴媽媽,爸爸對媽媽是一種什么樣的情感。“媽,其實爸一直也放不下你,你好多次加班回來的太晚,爸爸暗中看著你到家才回面館的。”幼香聽到這話不由一怔,她想起來了每次加班太晚,回家路上都沒人了,總覺得有什么人在跟著她,一直以來她都以為是自己膽小疑神疑鬼,原來真有人跟著她。幼香怔怔的看著女兒不由問道“你怎么知道的!”香香笑了笑道:“有一次你加班太晚,我有點害怕就站在陽臺等你回來,看到爸爸跟在你身后不遠,后來每次你加班我都在陽臺等你都能看到爸爸。”香香說著說著有點想笑可是眼中的淚珠不知為什么卻又不爭氣的滴落。她以前有些事不能理解,現在卻有些懂了,她父親曾跟她說過一段話,所以有點懂了,知道一些事了反而更是心疼自己的父親了。
幼香見女兒又哭了趕緊安慰道:“香香,你先別哭,把你知道的告訴媽媽好嗎?”香香聽到媽媽的安慰也不由壓下情緒緩緩認真說道:“媽,你和爸爸離婚到底是因為什么?我小時候記得你們都很少吵架,可是那次發大水后,你動不動就指責爸爸這個做的不好,那個做的不行,我看到爸爸那個時候都是沉默的,再后來你們突然就離婚了。人人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可是我們家卻變成了分崩離析,我一直都沒有理解,現在我看到的是你們明明還放不下彼此,可為什么還走上了離婚的路。”幼香被女兒一問也不由的一陣怔忡,是啊!為什么呢!香香見媽媽沒有回答自顧自的說道:“我問過爸爸,你們為什么要離婚,爸爸告訴我說是你不要他了。”幼香一驚忙急聲說道:“他胡說,明明是他背棄我的,我親眼看到他扶著一個女人進衛生院,我很生氣就和他說要離婚,我本來在想他會問我為什么,可是他問都不問就同意了。”幼香說著說著淚珠也是滴落下來。“當年發大水我和你爸你奶奶因為堤壩崩潰三個人都掉進了水里,你奶奶被你爸救上岸,我被救援隊給救上岸,你爸連聲對不起都不跟我說。”香香聽到這個話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她是真不知道沒人告訴她,當年怎么會發生這么狗血的事,老婆和媽媽同時掉水里是先救媽媽還是先救老婆的狗血劇情竟然發生在自己家里。突然香香一驚不由想起和爸爸的一番對話,好像就是解答這種問題的。她曾經開玩笑的和爸爸問過這個問題。爸爸很嚴肅的看著她要她記住今天給她解答的一些話。她爸告訴她無論你選擇哪一個都是錯的也是對的,有條件下一定要先救最有希望能活下去的那個人,如果是同等條件下要先救媽媽。她問爸爸為什么!爸爸問她你知道真正的善良是什么嗎?她回答說多幫助有困難的人。她爸爸卻否定了她的說法說道:“香香,你要記住善良不是這樣理解的,你所謂的幫助有困難的人只代表你有同情心品行很好,有時也是一些人為了名聲故意做給別人看的,所以這個不一定是善良。善良的人本質在于他能尊重生命和珍惜生命,敢于和生存生活中的苦難說不,他能樂觀的面對苦難,那才是真善良的本質,這番話很長你可能不能理解,你去拿筆記本記好,以后你慢慢去理解。”香香立刻找來筆記本,寫下爸爸說的話。
香香想到爸爸那天說的話她全部記在筆記本里,立即對幼香說:“媽,你先別難過,我給你看樣東西。”幼香愣愣的看著女兒,不知女兒要給她什么東西看。香香興沖沖的找來她讀初一時記下來的爸爸一番話。打開讓媽媽看,幼香看女兒拿來一本筆記本也是很好奇女兒要給她看什么。香香翻到她記下爸爸一番對話的那頁遞給媽媽。幼香好奇接過筆記本看到筆記本里寫到:4月9日星期六晴,和爸爸的對話:爸爸說:香香你要記住善良不是這樣理解的,你所謂的幫助有困難的人只代表你有同情心品行很好,有時也是一些人為了名聲故意做給別人看的,所以這不一定是善良。善良的人本質在于他能尊重生命和珍惜生命,敢于和生存生活中的苦難說不,他能樂觀的面對苦難,那才是善良的本質。香香,你知道什么是愛么!
我說:爸爸,什是愛呀?你愛媽媽嗎?
爸爸說:香香,我很肯定的告訴你,我愛你媽媽,也愛你。香香,你是女孩子一定要知道愛到底是什么,不要被人騙了。
我說:那爸爸什么是愛呀?
爸爸說:剛才我講了善良本質,那么現在我給你說說愛的本質。愛首先必須要有善良的心然后有一顆堅定選擇的心,用感恩來維護愛的延續。
我說:為什么愛必須善良?
爸爸說:你都不尊重生命,也不珍惜生命還談什么愛一個人,面對苦難你都不樂觀,你覺得這樣的你還有未來嗎?沒有未來你又怎能說什么愛他呀!這不是虛偽嗎?
我說:哦,那為什么還要有堅定選擇呢?
爸爸說:堅定的選擇是一個愛的必備條件,比如當年你媽媽不把你生下來,我也不想你當我女兒,你還能說我們愛你,你也不能愛我和你媽媽了不是嗎!
我說:可是我也愛你們呀!我在肚子里時什么都不懂怎么就愛你們呀,我都沒有選擇的機會。
爸爸說:傻女兒,是你不了解愛是一種進化過來的情緒,他不是一開始就有的。
我說:愛是猴子嗎?怎么還要進化!
爸爸笑了,笑的很開心。
爸爸說:愛它不是猴子,它是一種情緒的變化。愛首先是喜歡,喜歡了就會選擇要不要對不對,當喜歡到一定程度就會產生依戀,當依戀到一定程度,通過許多事情的考驗其中包括自己的生死,你仍然堅持堅定的選擇喜歡和依戀著他那么就可以確定就是愛了。你仔細想想喜歡,依戀和愛是不是有區別的。比如你喜歡一塊寶石,但寶石有毒,當你知道后還會喜歡嗎?又再比如這寶石特別漂亮你都迷戀上它了,但它卻會要了你的命你還會戀眷著它么,大部分人是不會再戀眷的,都要命了還不放手,那是愚蠢行為。愛往往都是相互的,會心疼對方,會為對方著想,始終會選擇對方。
我說:爸爸既然愛是相互的,你愛我我可以理解,可是你和媽媽都離婚了,怎么還說你愛媽媽呢?
爸爸說:是我欠她的!好了不要問這個了,你要記住將來如果有哪個男孩子輕易說愛你,那么那個男孩子一定是騙你的。他肯定會說愛你溫柔美麗善良,這話不能信知道嗎?
我說:為什么?
爸爸說:溫柔美麗善良的女孩有很多,他憑什么就來愛你,他只是喜歡你的溫柔美麗善良,當他遇到比你更溫柔美麗善良的女孩時他就會轉變自己的喜好,懂了嗎?愛都是要經過苦與痛的考驗的,沒有歷經苦痛它就是曇花,看著美麗凋謝的卻很快。所以呀!愛它是堅定的選擇善良的她用感恩來維護。感恩它就是欠,有了善良感恩就會有誠信,有了善良選擇才會更堅定。現在你不能理解,等你長大些遇到感情困惑時可以拿出現在的筆記看一看,也可以來問爸爸知道嗎?
我說:哦,知道了!
爸爸說:乖,要聽話,特別是媽媽的話,爸爸不經常在你身邊,不懂的事要多問媽媽,學習不懂要多問老師!你還小不要去考慮那些情感的事,現在的你唯一要做的是好好學習,幫媽媽做做家務,讓爸爸放心你,讓媽媽放心你,就是愛我們最好的方式。當然你就是做不到學習好,我也不會怪你,我相信你媽媽也不會,但是至少你要學會獨立你懂嗎?
幼香看著筆記中這些對話,心里復雜難言,特別是看到他的丈夫依舊愛她,她的心就怦怦直跳。可是那一句我欠她的卻讓她的心直落冰窟。她不明白這話的意思,“難道當年我看到的是真的,那個女人真是他的姘頭,是我和他離婚了他才回心轉意和那個女人斷了來往”幼香心里想到。而香香再次看著這些筆記,她的心卻是一顫,一種恐懼害怕的情緒從內心由然而生。那時候她小,寫下和爸爸的對話也理解不了太多,她只知道爸爸是愛她和媽媽的,可是今天再看這筆記,那一句我欠她的,現在香香完全明白了。發大水那年,爸爸媽媽奶奶都落水了,這洪水的恐怖她是記得的,水面上到處都是家畜的尸體,飄浮許多的碎片垃圾,原來七歲那年她差點沒了媽媽。原來家破的事離她是那么近,今天媽媽不說她都不知道曾經爸爸媽媽奶奶經歷了一次大兇險。難怪她以為老婆和媽媽同時掉水里的問題是笑話時,爸爸卻很嚴肅的讓她記下他的回答。這根本就不是笑話問題,如果媽媽當年沒有被救援隊救起,爸爸回頭救媽媽是不是意味著,爸爸也可能會死在那場洪水里,她想著想著淚水不自覺又是滴落,她不由的很感恩那次救援隊的人,謝他們救了媽媽,救了媽媽就等于同時救了爸爸,也等于救了她一家人。“難怪爸爸會說善良是尊重生命與珍惜生命,在災難面前什么都是蒼白無力,唯有活下去才有資格再說愛的事。難怪爸爸會說欠媽媽的,當年爸爸竟然欠了媽媽一條命。”香香渾身顫抖突然轉身用力抱著媽媽。幼香正想著和丈夫的事,被女兒這么一抱心里一驚,她不知道女兒這是怎么了。她發現女兒渾身顫抖,和他丈夫當年她被救上岸時抱著她時一模一樣,那時她以為是他丈夫落水后身體冷可是今天天氣不冷啊!幼香以為是女兒今天情緒波動太大生病了,趕緊推開香香,用手撫摸她額頭關心的問道:“香香,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可是當她看到女兒淚如泉涌卻并沒有哭聲,更是緊張害怕,連忙抱著香香拍著她的背安慰道:“香香乖,不哭,不哭,快告訴媽媽你這是怎么了。”香香抱著媽媽哽咽說道:“媽,你不要離開我好嗎?”幼香一驚,這怎么又扯上她要離開女兒這一說,這女兒在想什么。幼香疑惑的看著女兒問:“香香,你這是怎么了,怎么會認為媽媽要離開你,你能告訴媽媽嗎?”香香知道有些事必須讓媽媽知道,要不爸爸媽媽永遠不可能復合,她愛爸爸也愛媽媽,她不想看到爸爸媽媽痛苦,但是她也有些猶豫,她曾經問過爸爸想不想和媽媽復婚。可是爸爸卻說不想也很想,當時她覺得爸爸的說法好矛盾,就問為什么。中正當時回答女兒是這樣說的“不想是因為如果和你媽媽復婚必然會用道德和個人的愛綁架你媽媽。想是因為我很愛你媽媽想時時刻刻守在你媽媽身邊。”
香香想到這嘴角一撇,暗戳戳想到“哼!我才不管你倆玩什么道德綁架愛的綁架,我就是不想你們一直都這樣折磨自己,還帶著折磨我和奶奶太自私了。”香香是個很有主見的女孩想到什么就做于是說道:“媽,你有沒有想過,爸爸為什么說他欠你的!”
幼香驚疑的看著女兒問:“難道不是因為那個女人。”香香平復好情緒緩緩說道:“媽,有時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爸爸說他欠你的,我現在可以很確定的跟你說不是因為這件事。”幼香看著女兒想從她嘴里得到答案問:“那是什么?”
“媽,爸他說欠你的是欠你一條命”香香說著眼中又有淚花閃現,幼香趕緊抱了抱女兒說道:“香香,別難過,你和媽媽說說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為什么你是這樣理解的。”香香整理了下情緒理了理措辭緩緩道:“媽,你有沒有想過當年你們落水了,救援隊沒有及時把你救起來,后果會怎么樣!”幼香想了想說:“媽媽會被淹死。”香香接著問:“那你知道爸爸會怎樣呢?”
幼香一怔,愣愣的看著女兒。“媽,當時爸爸把奶奶救上岸,如果沒有救援隊救你,爸爸肯定會返回來救你,你知道嗎?當他救奶奶時,他已經決定和你共死了,你知道嗎?當爸爸做這決定的時候就相當于放棄陪我和奶奶生活,更可怕的是他放棄了你的生命也放棄了自己的生命。”幼香是完全沒想到這些的,當時救援隊及時把她救了她也是覺得那是救援隊的工作職責。可是經香香一說,她開始有點明白了,當時自己是有多幸運。
香香呆呆的繼續道:“當時如果沒有救援隊把你救了,可能爸爸和你都不在了,而我和奶奶就會很痛苦。爸爸說欠你的,其實他是內疚當時沒有選擇先救你,可是當時爸爸真的有選擇嗎?爸爸沒得選,我小時候玩笑的問過爸爸,如果老婆和媽媽同時掉水里你會先救誰。”
幼香看著女兒那有些怔忡的臉龐不由問道:“你爸爸怎么回答你的?”香香怔怔的看著媽媽繼續道:“他說有條件下先救能活下去的那一個,同等條件下救媽媽,他還說其實不管救誰都是錯的也是對的。”香香說完這句低下頭輕輕說道:“媽,你知道嗎?剛才我好害怕好害怕,如果當年你真的被水沖走了,我就真的失去你們倆了,爸爸說有條件先救能活下去的那一個,同等條件下先救媽媽,他都沒想過自己也會被淹死,他考慮的完全是奶奶和你,他都沒考慮我會失去爸爸,所以剛才我好害怕再失去你們,他只是想讓我們活著。”
幼香聽到女兒的解釋心中忽然像有一支針扎一樣疼痛,當年她很幸運及時被救援隊救起,當她回到堤上,他丈夫抱著她時渾身顫抖,真的真的不是冷,她也是落水的只是身上有點冷還不到發抖的程度,她想她丈夫應該是恐懼極度的恐懼。他的丈夫一直都是愛她的,怕失去她,所以她丈夫心中生出了后怕和恐懼。可是那一次后她心里有怨氣。于是她就動不動挑丈夫的錯,而丈夫因為愧疚一直用沉默對待她。因為有些事是解釋不清的,自己沒懂愛是什么,丈夫解釋就是虛偽是用愛來綁架她,也因此她的丈夫就用沉默來應對。可能過上幾年慢慢明白一些事之后她自然會明白他是愛她的。那次她看到他扶一個女的進衛生院,她的心本來就有怨氣就和他提離婚,而丈夫心懷愧疚肯定會依著她。幼香想到這不由的心痛難耐淚水決堤般流落。
香香看到媽媽掉眼淚反而笑了。她知道媽媽懂了,她可以確定媽媽是真的還愛著爸爸。香香連忙抱著媽媽說:“媽,你先別哭,現在爸爸不是還在這里嗎?我們去找他怎么樣!”幼香一愣,“是啊!現在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為什么不去找他,可是他扶的那個女人是誰。”她心里糾結的想道。香香看媽媽臉上的糾結不由好奇問到:“媽,你都知道爸爸是愛你的,你難道不想和爸爸復婚嗎?”
“不是,我只是不知道當年他扶進衛生院的女人到底是誰,當時我是一時有氣才說和他離婚,我真的是不想離的,可是他想都不想也不問我就答應了。”幼香恨恨的說道。香香不由噗呲一聲笑出聲來,她發現她媽媽太可愛了,還是個醋壇子。
幼香見女兒笑她嗔怪道:“你笑什么,難道你知道。”
香香見媽媽這樣更是笑的直打跌,能看一幕媽媽吃爸爸的醋,今天這眼淚沒白給。
“唉喲,媽嘢,你要把我笑死嗎?你都不想想爸爸這些年一直守著我們,如果當年他喜歡上別人,現在還有我們母女什么事,最多也就過來探望一下我啦!你這醋現在吃的好沒水平。你只要問一下不就知道了嗎?”香香邊說邊笑的在媽媽身上打滾,她覺得太可樂了,原來媽媽的智商真的被愛給剝奪了,好在她遇到的是爸爸,要是換一個花心的男人不是被吃的死死的嗎!她不由的感嘆媽媽真的很幸運,婚姻遇到了爸爸,災難遇到了救援隊命真好。
幼香被香香這么一說,也是臉上一紅露出副小女兒害羞的神情。香香驚奇的看著媽媽,心中想道“哇,媽媽竟然臉紅了,好可愛好漂亮,難怪爸爸那么愛她。”這妮子都不知道,她自己的眼睛都快成小心心了。幼香看到女兒這副神情輕輕敲了一下她腦袋說道:“你這Y頭,怎么可以這樣看著媽媽。”香香縮了縮脖子笑道:“以前爸爸常說你很漂亮,我卻覺得你沒我漂亮,現在我才發現媽媽真的很美很美啊!”
幼香被女兒贊美心里樂開了花,也沒聽出女兒的自戀,不由的又抱緊了女兒幾分。香香見媽媽很開心便又提議道:“我們去找爸爸好不好。”幼香被女兒一提心里反而生出了膽怯躊躇道:“可是,可是……”她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內心是十分想去見他的丈夫的,心結打開后她都恨不得飛到他身邊,可是內心深處卻又很害怕見他,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
香香看到媽媽的表情立即反應過來了,爸爸媽媽都分開了九年多了,爸爸是沒什么總是會偷偷的瞧一下媽媽,可是媽媽九年多來一直生活在誤會怨氣中,現在誤會和怨氣沒了難免又擔心爸爸不接受她,害怕去見他,這是近鄉情怯。香香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幽幽的說道:“媽,今天你強硬的把我從爸爸身邊拉走,爸他現在指不定在哪里傷心呢?”
幼香身體一顫,心中想道:“是啊,今天自己做的太過了,再不去挽回真的會很傷他的心。”抿了抿嘴下定決心對香香道:“嗯,香香走現在就去見你爸爸,可是火車站也不小去哪找他。”香香笑著說道:“我知道在哪呀,我都去了好多次呢!”幼香狐疑的看著香香。
香香吐了吐舌頭賠笑道:“我說了,你不能怪我。”
幼香寵溺的摸了一下香香的腦袋笑道:“你說,媽媽不怪你。”
香香笑道:“其實每次我說去同學朋友家討論學習都是騙你的,我都是去了陪奶奶。”
幼香有種想打她屁股的沖動,因為這樣的話她都聽了不知多少次,也就是說這Y頭也不知騙了她多少次,幼香臉色有點難看了。香香看到媽媽的臉色,邊賠笑邊想從媽媽身上掙脫出來,她感覺自己的屁股要遭殃了,她可是很清晰的記得小時候自己犯錯,打她屁股的是媽媽,爸爸從來都不舍得打她。
她訕訕的賠笑道:“媽,嘿,媽說好的,不許怪我。”
幼香也不是真的生氣,她只是覺得整個家里就她活的委屈,個個都瞞著她蒙著她的眼蒙著她的心,害她這九年多來一直恨著愛她的丈夫,她寧愿被道德和愛綁架也不想自己過的像個寡婦。
幼香看到女兒這副神情不禁好笑又有點生氣,這女兒也不知隨誰,自小聽話是聽話,但偶爾那點古靈精怪的小調皮卻是沒改過,她摟了摟想逃走的香香,笑著道:“別動,媽媽不生你氣,就是想拿你出出氣。”
香香一聽頓時不干了,頓時想掙脫媽媽的懷抱,可還沒等她有動作屁股上就挨了一記響亮的巴掌,頓時羞臊的滿臉通紅,頭一伸埋進了媽媽的胸前唔唔的說道:“媽,我都是大姑娘了你怎么可以還打我屁股。”
幼香看到女兒這害羞的神情也是一陣好笑,心中也是一陣嘆息:“是啊,女兒都是大姑娘了。”不由的摸了摸香香的頭道:“好了,好了,你再怎么是大姑娘,你也是媽媽的女兒。”“可是,可是女兒已經長大了,打屁股好羞恥的。”香香始終不肯抬頭悶悶的說道。
幼香不禁莞爾一笑,見女兒害羞的不成樣子,趕緊轉移女兒注意力道:“你是繼續抱著媽媽,還是和媽媽一起去見你爸爸。”香香一聽媽媽下定決心去見爸爸,立即從媽媽身上爬起來,拉著媽媽就想去找爸爸。
幼香卻是拍了拍女兒的手說道:“你等等,難道你想讓我這個樣子去見你爸爸么?我去梳洗一下!”香香聽媽媽要梳洗急不可耐的推著媽媽的后背去洗手間,嘴里嚷嚷道:“那你快點,快點。”
幼香見女兒比自己還急的樣子是一陣好笑又無奈。進了洗手間洗了把臉,把剛才的淚痕洗去,散了頭發對鏡梳頭,梳著梳著眼眶禁不住泛紅濕潤,鏡中的她再也不復當年一絲青澀了,雖然皮膚依然光澤,可那眼角邊淡淡的魚尾紋卻再也抹不去了。離婚這九年多來她一直覺得這日子很長很長,可是現在她心中郁結散去后她發現人生真的苦短,她多想多陪丈夫女兒幾年,可這么長時間盡然全部浪費在自己的怨氣當中,她不禁很是后悔當初為何那么口不擇言那樣的不理智,也不知丈夫心里的傷她能不能撫平。
香香見媽媽有點傷感,從后面抱著她輕輕的說道:“媽,你這是怎么了,怎么又哭了。”
“沒什么,只是想到這么些年苦了你爸了。”幼香輕輕拍了一下女兒的手。
香香抱著媽媽笑著安慰道:“不苦的,你們不是一直都還相愛嗎。現在誤會解開不是又可以在一起嗎?我相信這次以后我的爸爸媽媽一定會長命百歲白頭偕老。”
幼香聽著女兒天真的話語不由輕聲一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好了,知道了,就你話多,你也趕緊洗把梳洗一下。”
幼香心中想的她是不想告訴女兒的,韶華易逝,過去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當年她是有錯可是他丈夫就沒有嗎?一樣是錯的,他覺得愛她就不要綁架她,可是他的不綁架卻造成了九年多她的相思之苦,她的苦無人可訴,每每寂靜深夜里她都是輾轉難眠,如果當年他能和她講清楚講明白何來這九年多的離別苦,這個都不是她想要的。當年他選擇先救他的母親,她內心是沒有怪他的,她怨他一直以來都沒有跟她說一聲對不起。就是因為他欠她一聲對不起,她處處挑他毛病,她那時很希望他能理一下她,哪怕吵一架也行,可是他像變了個人不管她找他什么錯也不管她對不對他就是沉默應對,看到他扶女人進衛生院,鬧離婚也是假的,她根本就不想離,可是他連問都不問竟然答應了。她那時真的很絕望,她認為他真的變了心。他都不知道幸福不是你硬給我的叫幸福,而是我想要的你會給,就算能力不夠你努力給了我,我一樣會很幸福,因為你想給我想要我會要就是那么簡單。“大男子主義,現在確定你心思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幼香恨恨的想道。
母女倆很快收拾好自己,下得樓來已經是晚上9點多了,大晚上找公交車也不方便,就直接叫了個出租車,如果是以往她都舍不得亂花錢,上班都是兩條腿,好在離住處也不算太遠才兩公里左右,從年輕時幼香就是個勤儉持家的女人,后來離婚她更是恨不得省出一座金山給她寶貝女兒。省是省可她一直以來都不肯虧待女兒,都是給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給女兒水果飲食都很豐富,女兒是被她養的白白凈凈很是討人喜歡。
兩人打車到了火車站,整個火車站有點冷清,這里只是個縣城客流量較少,兩人下了車香香指著正前右手邊一個打著“正香面館”一米來長得招牌說:“媽,那個就是爸爸和奶奶開的面館。”幼香看著那正香面館的招牌,眼睛有點泛紅,以前小鎮上的叫福緣,現在叫正香,她一看就知道是他丈夫從他和她的名字里各取一個字取的名。
兩人下車地離面館隔了一塊汽車禁入區,面館現在這個時候還是在營業,幼香看著面館大門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挪不動腳步。現在面館里有她的丈夫,還有一個她怕去見的婆婆媽,婆婆在她丈夫4歲時便成了寡婦,她的公公以前是個礦山工人,在礦山出事了婆婆得了些賠償,她拉著兒子在小鎮上開了家面館小店,她揉的面勁道有嚼勁高湯香濃給顧客的份量也足,因而面館生意十分好,她婆婆是個心地很好的苦命人,做生意憑良心,做人也是無話可說。她還知道其實她丈夫以前是考上大學的,可是他后來并沒有去上大學,那張大學通知書她也看過是一張華南學院的錄取通知書。幼香曾問他為什不去讀,中正只是說放心不下他媽媽就不去了,幼香自己也是個高中生只是她沒能力考上自己想讀的大學。她記得她和丈夫談對象時每次來到他家,婆婆都是眉開眼笑,噓寒問暖。后來倆人結婚了,婆婆也是對她好的不得了,她在店里也就是個洗菜端面打掃衛生的活,丈夫和婆婆把店里其它的活都包圓了,香香的出生更是給這個家里增添了一份活力,婆婆沒有重男輕女的毛病,對待她和香香也是極盡關心關懷。一家人就這樣其樂融融的過著日子。可是那一場洪水后一切都變了,那一場洪水沖毀了許多人家園,毀了多少人的幸福她是有感觸的。
幼香想著過往眼淚不自覺得滴落,她發現她最對不起的竟然不是她的丈夫,而是家里面的爸媽和這個把她當女兒看的婆婆。離婚這些年她婆婆一直有去造訪她的娘家,只是她一直和婆婆都沒有機會碰到面,這事都是從她爸媽口中得知,現在想來那時候爸媽說她婆婆時像是有滿腹心事要和她說。
香香見媽媽站著不動還掉了眼淚。她知道媽媽可能是想起了過往,她知道奶奶從來不罵媽媽和她,爸爸媽媽離婚后奶奶也從來不說媽媽的壞話,都是叮囑她要聽媽媽的話要好好學習。她很愛這個奶奶,每次來到這里就和當初小時候家里一樣,沒有半分生疏,因為這個地方也是她的家。香香輕輕拉了一下媽媽低聲說道:“媽,進去吧,要不等下奶奶就要關門了。”便拉著媽媽朝店里走去。
幼香趕緊擦了擦眼淚,隨著女兒進了店,店里還有幾桌客人在吃面應該是等車的旅客,卻是不見她丈夫和婆婆。香香剛想叫她奶奶和爸爸告訴他們媽媽來了,就被幼香阻止了。幼香聽到后廚有洗碗的聲音,她知道婆婆和她丈夫一定是在后廚干活,她阻止女兒跟著她,她緩步獨自走向后廚,她想單獨向婆婆道歉和她的丈夫談談。來到后廚她看到滿頭白發的婆婆正蹬在一盆碗筷的水籠頭前背對著她洗著碗筷。
幼香看到婆婆那一頭白發明顯比以前佝僂的身軀,心中酸楚油然而生喉嚨里像是堵了一口痰啞著聲輕喚了一聲:“媽”
夏小妹身軀一震,這聲媽她既陌生又熟悉,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會叫她一聲媽,只有她曾經的兒媳婦,好多年了都沒有聽到過她的聲音。她很喜歡這個兒媳婦,勤儉節約還孝順。每次看著她她就覺得家里肯定燒了高香娶到這么一個好兒媳。可是那次洪水過后一切都變了,兒媳變的會挑她兒子的錯,這本來也沒什么,可是讓她生氣的是自己的兒子每次都是沉默沉默什么都不說。她也暗暗的問過兒子你們這是怎么了,中正告訴她說是兒子對不起她,聽到這話當時沒把她給氣暈差點給兒子兩巴掌,可是問中正你做了什么對不起幼香的事時中正卻死活不說了。她是又無奈又傷心,后來他們離婚了,兒子說要來縣城開面館,她也依了兒子。
面館開起來后,第一次中正把香香帶來,才知道幼香和香香都在縣城里。這么些年香香都會在假期偶爾來陪她,她也很多事就放下了。因為有幾次她跟中正說要去看看幼香可是他總是阻攔不讓她去,好在中正并不阻止她回老家去親家探訪,而且每次去親家那兒子都是準備的妥妥當當。她也想從幼香她爸媽那里打聽這兩口子為什么忽然就離婚了,幼香爸媽告訴她他們也不知道,幼香媽告訴她她問過幼香為什么離婚,可幼香就是哭不跟她說,還不讓她問,她看到女兒那么傷心也就不敢再問了。于是每次回去探望親家也就懶得聊這兩口子了,三個老人都覺得管不了,不能管,管了還讓自己心里不舒服,就隨這兩口子去了。
夏小妹聽到幼香這聲媽后,心里是又苦又澀,這么多年她一直都期待著幼香能回來喊她一聲媽。這一聲媽她立即就反應過來這是她曾經疼愛的兒媳婦來了,她立即就起身邊在圍裙上擦干凈手邊答應了一聲:“誒!”連忙走到幼香跟前拉起幼香的手問道:“姑娘,這么晚了你怎么來了!”幼香聽到這句曾經熟悉的稱呼,心中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酸疼一下抱住這個疼愛她的婆婆媽泣不成聲道:“媽,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太任性了,讓你受了那么多苦。”夏小妹此時眼中也是眼中霧氣朦朧拍著幼香的背安慰道:“姑娘,咱不哭不哭啊!你來了就好,你給媽說說當年中正那畜牲到底哪里對不住你,媽幫你教訓他好嗎?”幼香這一聽婆婆媽這話立即就明白了,婆婆媽真不了解她和中正的事,她一直以為是中正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才離婚的,當然扶女人進衛生院的事她必須問清楚,這畢竟是心里的疙瘩。
她趕緊松開婆婆擦了擦眼淚有點不好意思道:“沒,沒有,這次回來我就是要問他當年的一些事,他呢?怎么店里只有你在忙活,他去哪了!”香香跟在媽媽后面看到這情景不由松了口氣,看到媽媽和奶奶一如既往一樣,她的小臉樂開了花。
夏小妹上下打量著幼香隨口說道:“噢,也不知今天他怎么了,出去一趟回來就陰沉著臉問他也不吭氣,這不剛忙完就溜達出去了!”這時香香從后面卻接口道:“媽,我知道爸去哪了,我帶你去啊!”夏小妹剛光顧著看兒媳婦了,都沒發現香香也跟著來了。驚詫道:“香香,你怎么也來了。”
香香小跑到奶奶跟前道:“奶,等一下跟你說,我先帶我媽去找我爸!”說著就急匆匆的拉著幼香的手要帶她去找她爸,邊走邊回頭對奶奶說道:“奶,我一會就回來,你等我。”幼香被女兒這樣拉著手去找她丈夫臉有些微紅尷尬的回頭對夏小妹道:“媽,在家等我一會,我先去找中正。”夏小妹看著孫女急匆匆拉著她媽媽要去找他爸,就知道今天這一家三口肯定發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而且還是好事,她微笑著點了點頭道:“好,我等你們。”
香香是個小姑娘做事難免會急躁些,得到奶奶的答復,就急拉著她媽媽去找他爸,差點把幼香拉了個踉蹌。香香拉著媽媽出了店門,直往東邊一個小山坡趕去。
幼香有點驚奇問香香道:“你怎么會知道你爸去了哪里!”香香有點傷感的回道:“本來我也不知道,是你病的很重那一次你一天都下不來床,后來我告訴了爸爸,然后爸爸就出門了,我以為他是去看你就偷偷的跟在他身后,然后就發現爸爸上了那個小山坡。”香香說著指了指東邊那個小山坡。“我偷偷的溜到山坡上,看到他就坐在那個山坡上。我發現每次他心情不好都會去哪。”幼香有點心痛道:“你發現了都不去陪他說說話嗎?”香香糾結道:“我不敢去,我怕說錯話,這樣爸他會更傷心。今天媽媽你硬生生把我從爸那里拉走,他肯定很傷心。”說著說著就把幼香的手一甩氣鼓鼓道:“今天的事是你惹的,你自己去我不陪你了,我回去陪奶奶。爸肯定在哪小山坡上,你自己去。”說完轉身就往回走。幼香愕然的看著女兒的背影,很多人都說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小情人是爸爸的小棉襖,以前她是不信的,現在她信了,看著香香一副為她爸打抱不平的模樣,她只有苦笑一聲。
她現在知道了她的女兒現在那么優秀其實還真不是自己的功勞,是她的丈夫中正,這九年多來中正肯定費了不知多少心力把香香教育的那么出色,這些年她忙著工作攢錢想給女兒一個好的未來,除了關心她的飲食起居都沒怎么關心女兒的教育問題,但是香香九年來都是乖寶寶都不用她操什么心,還一直以為女兒那么聽話就是來報恩的,現在事情明朗才知道她的丈夫一直都在教育著這個女兒。
幼香收斂思緒快步走向小山坡,她要把這誤會解開,她不想再過這樣煎熬的日子,不想家人陪著他們兩口子一起折磨。到了小山坡,她看到一個孤獨的背影坐在山坡的一塊長石頭上背對著她,望著她們母女住的方向,手里拿著一支煙,她的心就是一痛,他的背影給她的感覺是那樣的孤獨,這個是她一直深愛著的男人,這些年自己都做了些什么,為了那句對不起真的值得嗎?幼香淚水模糊了雙眼顫聲喚了句:“中正!”
李中正聽到這個呼喚,身體一抖難以置信的回過頭,看到那個做夢都想再抱抱的女人。他幾乎不敢相信他的耳朵他的眼睛,今天她對他的恨是做不了假的,可是現在這情況又是哪一出。
幼香看到丈夫這種表情立即明白了,他并不清楚他倆的女兒有多優秀,是他倆的女兒用心用愛救了他們。幼香想到丈夫吃過的苦又情不自禁的喚了一聲:“中正!”后奔向他的丈夫,李中正再遲頓也知道在他妻子身上肯定發生了些事,立即丟了手中煙頭站了起來迎向幼香急切關心的問道:“幼香,你怎么了,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幼香聽到中正的問話情緒瞬間崩潰大哭再也不顧什么了,一頭扎進李中正的懷里。李中正趕緊把她抱住緊張的問道:“幼香,快別哭啊!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是不是香香出事了?”邊說邊拍著幼香的后背。幼香一聽中正的問話都有些無語了,為什么他的反應永遠是家人而不是自己呢,當年懷疑她有姘頭是不是自己腦子銹逗了,一個木頭怎么可能會有什么風花雪月,有也是女人先來勾搭我男人,難怪女兒會笑話她!幼香也知道這樣下去不行了,必須和他講清楚。
幼香抬起頭淚眼朦朧恨恨的咬牙切齒道:“李中正!難道只有女兒出事你才關心,我出事了你就不關心么!你女兒好的很她沒事!”李中正一呆,愣愣的看著她,他聽出來了幼香在吃女兒的醋,但是他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就一直愣愣的看著幼香。幼香看到丈夫這副表情心里不由一樂梨花帶雨的笑了,瞬間妻子的美把李中正看的是更呆了。雖然兩人都算是老夫老妻了,可是九年多來彼此都沒有親近過,而真實的是九年多來幼香只是在她收藏的相冊里看看他,面對面的看見他人只有今天,幼香被他看的不好意思起來。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羞澀的笑道:“好了,別看了,以后有的是時間看。現在我要問你些事你老實回答我。”
李中正這回是明白了,這次幼香是為他而來,抱著她心里不由的怦怦直跳,趕緊點頭道:“我一定老實回答!”幼香見他明白了掙脫他的懷抱,拉著他回到中正剛才坐在那個石塊上并肩坐下。
幼香側臉看著中正悠悠的說道:“首先,我要知道那個女的是誰。”中正又是一呆不由問道:“哪個女的?”幼香看著丈夫的神情好像他真的并沒有認識什么女的,也是一呆喃喃問道:“就是我要和你離婚那天,你扶進衛生院的那個女人。”
李中正凝神想了想,差點都想不起來了,當他想起來后不由一陣瞠目結舌,那天幼香去買菜,店里缺了面粉他就想著去市場買點散的回來先應付一下,走到衛生院那時一個女人捂著肚子蹬在衛生院門口不遠處走不動道,他就幫忙扶著她進了衛生院的急診室,他根本就不認識。后來他買了面粉一回來,幼香就和他鬧離婚。自從洪水過后幼香一直挑他大大小小的毛病,掉落水那次他覺得虧欠幼香太多對幼香的挑錯也是極度的寬容忍耐,他相信終有一天會好起來的,可是忽然幼香就要和他離婚。
其實他倆洪水過后重整家園直到離婚都沒有分房分床,只是中正心中有愧疚面對妻子時更是珍惜尊重,但也可能是這份珍惜尊重出了問題,幼香有時心里煩躁就不想中正抱著她睡,而中正就真的不抱了。慢慢的時間長了幼香心里就越煩躁挑中正的錯更勤了,上床睡覺更是會耍小性子了。離婚后中正知道她母女倆到了縣城,怕她母女倆受人欺負就賣了鎮上的面館,來到縣城火車站開了家面館也重新起了個名字,為什么要離她們母女那么遠,主要還是幼香在離婚中正簽字時哭著說了句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你離我遠遠的。
中正是有點木,但他不傻,這么多年來他找過自己很多原因,可就是找不到問題所在,老婆耍性子他現在是想通了的,就是因為他自己不懂安慰人造成的。今天幼香一說他不禁一陣苦笑,他幫別人一把竟然把自己的老婆給幫沒了,這是個什么原理,瞬間他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中正哭笑不得的看著幼香有點無奈的說道:“我說不認識你信嗎?”幼香也是一呆問道:“你不認識,怎么扶她進衛生院?”中正無奈的和幼香解釋了一遍扶那女人的過程。有點好笑的看著幼香問道:“這就是當時你要和我離婚的原因。”幼香瞬間滿臉通紅有點強辯道:“那為什當年我要和你離婚,你想都不想就和我離了?”
中正忽然怔怔的看著幼香悠悠道:“是我欠你的,你無論什么要求我都會答應你,當年你常耍性子我以為你不想和我好了,所以才這樣。”
幼香聽了這話心中一陣悸動一陣傷心輕輕的對中正訴說道:“中正,你知道嗎?這么些年我過的有多苦,那次洪災你先救的媽,我真的沒有怪過你,可是那以后你變的沉默寡言變的不喜歡和我聊天說話,那次我也很害怕你都不安慰安慰我,哪怕跟我說聲對不起,后面我也不會總是挑你的錯了,我挑你的錯就是希望你理我,我耍性子也是希望你抱抱我哄哄我,可是你卻對我變得愛搭不理的樣子,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我當時真的很難過,那天我看到你扶著個女人進衛生院,那女的還捂著肚子,我就很生氣,等你回來我就跟你鬧離婚,我以為怎么樣你也會問問我為什么!”幼香說著說著到了傷心處已是泣不成聲。
中正現在終于明白了自己深愛著的妻子真正的也愛著自己,是自己太大男子主義了導致后面一系例的誤會和痛苦,他輕輕攬過幼香抱在懷里拍著她的背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以為這樣就是愛你的,可我沒想到會傷你那么深!”說著中正的眼眶也是泛紅淚花閃現。
幼香被中正抱著心里的痛緩和了些哽咽道:“也是我不好,如果當時我不耍那么多小性子,仔細問問你也就不會這樣了,今天我看到你和香香在一起買手機,我以為你是假惺惺來討好女兒,所以我才那么生氣,好在我們女兒現在很聰明懂事,她把事情的原原本本都說了一遍。”
中正這才知道,今天的相聚是女兒促成的,他也不禁感謝老天爺冥冥中的安排。他一直以為用道德和愛去綁架自己愛的女人是虛偽,可是他卻沒想過真正愛他的人是不會在意道德和愛的綁架的,反而更喜歡你來用愛綁架她,因為你在綁架她時,同時愛也會綁架自己,自己都知道愛是相互的,然而卻做不到相互,一味的付出確實是愛,但是共同進退的愛它更偉大。香香是局外人又是局內人,她想得到更多來自爸爸媽媽的愛,她就會用愛直接綁架爸爸媽媽,她要的是共同幸福共同的愛,也因而香香的愛是最純粹的。
中正想通后,心中不由一份感概,他確實看清了善良與愛的本質,你越是看清愛反而會離你更遠一些,不是自己沒有了愛,而是自己過于珍惜反而不敢去愛了。想到這他更是心疼幼香為他受的這九年多來的相思之苦,輕輕捧起幼香的臉吻上了她的香唇,幼香見丈夫終于想通了便樂于享受丈夫這份來之不易的真愛。許久唇分,中正輕輕說道:“幼香,我們和好吧!”
幼香低著頭輕輕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了,她有點害羞九年多了,她還真有點不習慣丈夫現在對她愛意滿滿的樣子,現在的感覺就像和他談對象那會,第一次親吻的感覺。
初見他拉了她一把兩人一起摔在了馬路邊的溝里。
一輛貨車可能是司機太勞累都快壓在馬路邊從她后面急馳而來,她挑著她爸爸從山里掏來的山貨準備到集市去出售,車子掛到了她挑的擔子,她差點被卷到車子底下,剛好他迎著她走來相隔幾米遠,他走的靠馬路溝更近一些,他看到她擔子被車掛了一下人也快摔向車子那邊,他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拖入了溝里,嗯!對就是溝里。然后兩人疊了羅漢,然后兩人進了衛生院包扎傷口,那司機也沒落好,賠了醫藥費,賠了她的貨物錢,還被他罵了個狗血淋頭。
然后他倆就認識了,兩人都是高中畢業,談話也能對號,她感激他拉了她一把雖然把她給拉溝里了,但那也是救了她一命,從此兩人無話不談。再然后兩人只要有時間必會相約去閑逛。
時間長了她發現她喜歡上他了,而他也喜歡她,終于一次兩人互相表白了,就是那么順其自然,然后兩個人的初吻沒了。
他帶她見了媽媽,(其實見了好多次,她有時間會去他家的店里幫忙,解釋下這里的見是指兩人跟長輩袒誠兩人談對象的事,作者要偷懶不想寫了。)媽媽很滿意。她帶他見了她的爸媽,她的媽媽很滿意,她的爸爸不太同意,然后他厚著臉皮求她爸爸把她嫁給他。他成功說服了她爸,然后兩人走向了婚姻。
兩人溫存了會中正看了看時間都快要零點了,一會火車站的高臺燈就要關了,這個山坡就會一片黑暗。他對著有點害羞幼香說道:“幼香,我們回去吧!一會高臺燈要關了,這條路會不太好走。”
幼香看了看丈夫輕輕點了下頭,其實她還想和丈夫兩個人多待會,但是兩人在小山坡時間也不少,為了女兒不擔心他倆還是盡早回去,要不女兒肯定上來找他們。兩人拉著手站了起來。
中正拉著幼香緩步向家中走去,幼香有一種如在夢里的感覺,中正又何嘗不是呢!不知多少次午夜夢回,夢里他拉著妻子的手漫步在林蔭中相擁在夜月里,可每次夢醒卻是那枕邊一片孤寂。
兩人手拉手漫步那一輪彎月下,沐浴在火車那高臺燈光的霓虹下,都不禁想起當年兩人初戀時手拉手走在小鎮的路燈下,雖然沒有百花盛開,沒有青草鮮花鋪地,可心里卻是充滿了甜蜜。中正不由情動道:“幼香,我們復婚吧!”幼香停下腳步撲入中正懷中喃喃自語道:“中正,中正,你知道嗎?我等你這句話已經很久很久了,謝謝你!謝謝你!”中正緊緊的把幼香擁在懷中,找尋幼香那一抹誘人的嫣紅輕輕的吻了上去。天上那一輪彎月與那火車站的霓虹燈光把他倆的影子緊緊的融為一體,像是在祝福這對歷經磨難的夫妻有情人終成眷屬!(完)
有兩個個坑我就不填了,故事就是故事不必當真,如有雷同,純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