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
季子商原本留了些余地,見傅禾死性不改,還有勇氣挑釁,眼底瞬間殺意暴漲,攥著藤條的手帶著十成力道發泄似地抽了過去!
卻不想抽到一半,藤條突然像受到阻力般停在了半空。
抬頭一看,剛好撞進一雙死神般冰冷詭譎的眼睛里。
季子商瞬間怔住了!更讓他恐懼的是,對上少女視線的剎那,他就如同被扼住喉嚨的雞,再也無法發出任何聲音,空氣也在快速的減少!
窒息感使他用力張大了嘴巴,卻吸不到一口新鮮空氣。
眼前陣陣發黑,臉色漲紫,就在他感覺大腦缺氧,就快憋死的時候,那股無形的力量終于撤了回去。
肺里重新吸入空氣,頭腦不再發脹,季子商報復性的深吸了幾口氣,這才感覺自己終于活了過來。
等再抬頭時,眼前的少女雙眼依舊無神,顧美蘭也像沒看到任何異常般坐在原位,剛才發生的一切好似只是一場錯覺。
季子商用力敲了幾下腦袋,心想真是他媽覺睡少了,白日見了鬼,好端端的,他居然看到這個廢物瞎子露出了殺人的眼神。
藤條被搶走,又差點去鬼門關走一遭,季子商心情非常不爽。
正當他想用拳頭再教育一下傅禾時,顧美蘭卻攔住了他,“行了,打幾下撒撒氣就行,一個畜牲而已,隨便找個女傭抽爛她的臉就是了,何必自己動手。”
季子商嗤笑一聲,也是,自己剛剛被幻覺沖昏了頭腦。這種便宜貨,不值當他受累。
見季子商扔了藤條,坐在身旁,顧美蘭輕蔑地看著傅禾,“反正你也是收養來的,如今替妙音坐個牢,就當還季家的養育之恩了,要是進去后敢說出去,”顧美蘭眼神陡然狠厲,“就別怪我不留情面,用你所有的血生祭陣法,護妙音平安了。”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一直低著頭的傅禾幽幽開口。
“你的寶貝女兒活不到那時候。”
季妙音肩上的三把火滅了兩把,雖然有護體佛光,但已經出現了衰弱跡象,待在這個家里,不出一天,就得出事。
顧美蘭一聽,臉色驟變,“你什么意思?把話說清楚!小畜生,你要是敢詛咒妙音,我讓你不得好死!”
“是嗎?你可以試試。”傅禾緩慢抬頭。
待看清她的臉,顧美蘭瞳仁驟然一縮!
“你、你的臉怎么回事?”
季子商順著母親的目光看去,笑意也凝固在唇角。
傍晚光線斑駁,只見傅禾逆光而坐,眉目清絕,一張瓜子臉又尖又小,干凈之余透著微冷。
重點是——那張臉白皙無暇,完全沒有任何鞭打過的痕跡!
他大步上前,用力拎起傅禾的衣領,怒吼道:“你做了什么?為什么臉上一點傷都沒有?!”
不可能的!他抽得那么用力,傅禾不可能一點事都沒有!一定是她在背地里搞了什么鬼!
傅禾輕哂一聲。
伸出右手,修長白皙的指尖夾著一張黃色符紙,上面用朱砂寫著“轉移符”幾個大字,下面一排印著的赫然是季妙音的生辰八字。
季子商一看,頓時雙目猩紅,狠狠揪著傅禾的頭發向桌角拽去,“敢算計我姐姐,你真是死性不改!”
傅禾頭一偏,身形急退,險險避開鋒利的桌角,又在旋轉間巧妙轉身,讓原本在下面的她轉到了上面,季子商卻因為失重向前栽去——
‘砰!’
季子商一頭撞到了桌子邊緣,登時將眉心磕出一條口子來!
溫熱的血,順著高挺的鼻梁蜿蜒而下。
接著,就聽站在不遠處的傅禾說道:“天道莫測,人道亦然。你本該一生無憂,偏心生邪念,造下惡果,如今印堂破相帶紅,豎紋靠左,他日必定會因左側肺部受損而遭罪,勸你最好從今日起戒煙戒酒,少發脾氣。”
“雖然可能已經晚了。”傅禾透過天眼看到季子商背后趴著的灰影,歪頭笑著補充了一句。
說完,她趁顧美蘭檢查季子商傷勢的空隙,回樓上收拾好行李,頭也不回地準備離開。
鬧到這種程度,自己只能換個家庭重新‘歷練’了。
回來時傅禾撤去了護宅法陣,季家在外壞事做盡,等她跨出大門,幾人身上的佛光便會徹底失效。
到時他們各自做過的孽障都會加倍應驗在自己身上。
然而顧美蘭又豈會輕易放傅禾走?
女兒、丈夫、兒子……都是因為這個瞎子才出的事,她必須讓傅禾付出代價!
顧美蘭一把抓住傅禾,臉色陰沉可怖,“當年巫山寺主持說你是天生貴命,只要把你帶在身邊,就能順風順水,家庭美滿。15年了,季家靠自己的本事走到現在這個高度,也沒見你發揮什么作用,該不會是你和主持聯合起來騙我的吧?”
季子商的傷口不深,雖然止住了血,但一想到都是因為傅禾才破相,心里就氣不順,忍不住添油加醋道。
“這還用說?肯定是惦記季家財產唄!就沖她剛剛說的那番話,就明顯是為了招搖撞騙編的!不然之前在咱家待了那么多年,怎么沒見她給誰看過相?”
傅禾抽回手臂,面無表情道:“當初收養我時,你們不過是做了個年收入不到50萬的小買賣而已,值得我惦記么。”
而那時的她早就在私下接了幾個百萬訂單,一人養活那座半死不活的小山了。
“那也比你在寺廟要飯強!”顧美蘭冷哼道:“白吃白喝這么久,現在想走就走?總要給季家做點貢獻才行!你自己選,要么把案子撤了,老老實實跟妙音交換命格,要么你從這個家滾出去,關于你親生父母的線索,我一個字都不會告訴你!”
聽到“親生父母”幾個字,傅禾眼神一頓,兩只深邃似霧的眼睛,猶如深不見底的幽潭,透著一股子冷冽的寒意,“親生父母?你有這具身體親生父母的下落?”
當年她離開上一戶家庭后,隨機投到了一個被遺棄在山上的小女孩身上。
本以為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也就沒細查,沒想到,這個顧美蘭居然知道這具原身的父母在哪!
說起這個,顧美蘭臉上露出一絲鄙夷,“不過是個海邊賣魚的,有什么值得說的,也就你這樣的賤種稀罕。”
“他們到底在哪?!”傅禾緊攥著盲杖逼問,黑到吸光的眼底,猶如閃著寒光的刀鋒一般,透著毛骨悚然的恐怖之色。
顧美蘭從未見過傅禾這樣的一面,心都不覺嚇得顫了一下。
要不是帶傅禾去過醫院,她幾乎都要懷疑眼前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個瞎子了。
然而,顧美蘭剛打算開口,就聽門外傭人急匆匆道:“夫人,特殊靈異組的最高執行長來了!”
顧美蘭愣了一秒,隨即震驚道:“你說誰來了?!最高執行長?”
女傭被嚇了一跳,俯低腦袋道:“是的,他說他的名字叫白隱舟。”
顧美蘭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
那個作為全球最富有的家族之一,金融、科技、礦業、地產、隨便任一領域,都有超過千萬億財富的白氏家族獨生子白隱舟?
好端端的,他怎么會屈尊降貴來季家?
——難道是因為上次豪門宴上,妙音彈了一曲震驚全場的鋼琴曲,得到了這位白家少爺的青睞,所以在得知妙音的事后,便以此為由上門拜訪?
顧美蘭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
不然憑季家這種勉強算是豪門的小門小戶,哪有資格值得白隱舟親自辦案?
眼珠轉了轉,顧美蘭連忙吩咐女傭讓妙音化個妝,換身漂亮的衣服下樓。
抬眼便見一排身穿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員走了進來。
為首的男人身穿黑色西裝,高挺的鼻梁架著一副金絲框架眼鏡,五官完美到像是天神用一塊寒冷的玉精雕細琢的產物無可挑剔,薄唇習慣性上揚著,如蘭芝玉樹般挺拔的身姿逆光而站,完美的下頜線透著十足的貴氣。
斯文禁欲又透著一種與世俗背道而馳的距離感。
清冷的視線環顧一圈眾人,最后定格在傅禾臉上。
唇角勾了勾,白隱舟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目不斜視地朝少女走去。
走到面前,他停住。
低頭凝視她。
“原來傅小姐也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