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能為了五斗米而折腰,但是5000可以,因為我畢業了也拿不到5000。
我下定決心要給工科博士當牛做馬,但是他嫌棄我是個卑劣的文科生,他要地理學的。
我跪在工科博士面前求他給我一個機會,他只是把手抽出來,拿毛巾擦了擦,嫌惡地說:“你一個區區文科生憑什么動我高貴的聯想拯救者括號Y7000p,i7,橫杠14700HX,斜杠RTX4070,斜杠16G,斜杠1T,斜杠2.5K,斜杠165Hz。和我的Razer終極版有線鼠標,雙手通用RGB幻彩燈效粉晶?”
我的雙手無力垂下,他不僅是個工科生,還是個Steam玩家。
我一個區區文科生和原神玩家怎么配。我知道,我三個月的博士生補貼加起來都沒他一套裝備貴。
十年前,當我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時,我毅然選擇學文。當時的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我做了一個改變我命運的決定。
學文,是我人生失敗的開始。
以前我只知道讀書改變命運,但是沒人跟我說讀書也能改變物種。
把我從一個人變成了牛馬,還是全自動會喝咖啡會拿著鞭子在后面抽自己屁股的牛馬。
很爽,感覺被生活強制愛了。
我原以為學文是風花雪月,哪里想到是瘋發寫yue。
我強迫自己對文字愛得深沉,當理科生看數據的時候,我在夜里狂讀《資本論》;當理科生做實驗的時候,我在夜里狂讀《資本論》;當理科生發nature的時候,我在夜里狂讀《資本論》。
我在高深的思想里暢游,我開始寫人的異化、資本的無情、工人的困苦。
你們這一群理科生懂什么?你們只不過是區區的有錢的、能發C刊的、能得到老板重視的、能有自己實驗室的,除此之外你們還有什么,啊?你們還有什么!?
文科生只不過是我的保護色,白天的我是個唯唯諾諾過街的文科博士,晚上的我奮筆疾書,指點家國大事,建言獻策,憑借一己之力想出了并購阿美麗卡的方法;憑借一己之力想出了給全民發獎金的策略;憑借一己之力實現大同社會。
我指點江山,我揮斥方遒,我策馬南下并購吳江。
我心中豪情萬丈,我筆耕不輟。
在無數個深夜里我終于肝出了十篇論文,五篇投給意林,三篇給了故事會,剩下兩篇寄給讀者。
我回想自己這幾年的學術成果,棒棒的。你們理科生能投這么高級的刊物嗎?
我想著想著,嘴角翹成耐克形狀。
跪久了膝蓋還有點麻,我眼神中的悲憫已經溢出來了,看著那個拒絕我的工科生,只覺得他可憐。只不過是沒有思想的螻蟻而已。
工科生只是皺了皺眉,從背后抽出一本《黑格爾全集》:“你也不要太自暴自棄,這本黑格爾全集你拿去看。雖然我拒絕了你,但是你要以辯證的眼光看待不斷發展和進化的世界,千萬不要畫地為牢。”
我瞪大眼睛,仰天長嘯,不,不可能,作為一個理科生,怎么可能還有時間讀書,怎么可能還有閑情研究哲學思想。
我問出了我的困惑。
工科博士只是推了推他的金絲框架眼鏡,從背后抽出他的拯救者,打開ppt給我看他一天的規劃。
那是個彩色的扇形統計圖,原來他,一天只睡4小時。
我大徹大悟,徹底明白了我和理科生之間的差距。
他們的人生是扇形統計圖,我的是柱狀圖,每天一根柱,剩下時間都在吃飯。
輸了,全方位輸了。
我悲憤地看向他,他把我最后的一縷自尊都打倒了。
我再次奪門而出,把他的門帶走是我最后的報復。
然而,由于我是豎著把門抱起來,我忽略了我腳下的路。
我摔坑里了。
天旋地轉間,我的神識終于回歸。手上的門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我眼前的校門。
我為難地看向幾百公斤的校門,奪不動了。
看著眼前許多扛著床墊的新生,我悟了,我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