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顧蕓每天都在醫院里寸步不離、衣不解帶地守在母親的病床前。人生是如此的無常,上天是如此的殘忍!她真的怕會在某個早上醒來時,自己就再也見不到母親了。
這些天顧蕓也都在深深的自責、愧疚中度過.看著李蓓蕾咬牙切齒地咒罵著那個阿勤時,她一遍遍地說著“不,這不關別人的事,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錯。一步錯,步步錯.我的人生錯得離譜,錯得一敗涂地。老天爺,這都是我自己的選擇,都是我意亂情迷,都是我犯傻犯賤!我只求你能放過我媽?!鳖櫴|一遍遍地說著,她的這種神經質的狀態,讓哲浩和李蓓蕾都覺得害怕。
從發現癌細胞復發,到它們在母親的體內瘋狂地滋長著,擴散著!讓專家的胡主任也覺束手無策。他沉重地告訴哲浩,病人現在的這種情況已不適合再次手術,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減輕病人的痛苦。
看著顧蕓就這么一天天地憔悴著、一天天地消瘦著、一天天地枯萎著,讓所有人都覺得心痛。
“哲浩,你真的是在作孽啊!我看著顧蕓那孩子和你一路地走過來,被你放棄、當你的婚外情人、偷偷地給你生兒子、因為你而沒了女人最寶貴的子宮、現在又為了你把自己的母親氣成這樣,同樣也是一個母親,我可以體會到她的母親在知道了這些后會是怎樣的一種心痛??!哲浩啊,我真的覺得你就是那個孩子的宿命,你把人家害得比紫晴還要慘啊。”在醫院的過道上,哲浩的母責罵著自己的兒子。
在醫院里堅持了二十多天后,顧蕓母親終于還是含恨離開,和自己的女兒永遠地天人永隔了。甚至都還沒能來得及看看自己的外甥。母親走的那天,顧蕓沒有流淚,沒有哭泣,她那雙干涸、枯竭的眼睛里實在是流不出了一滴淚。
在李蓓蕾的幫助下,哲浩順利地辦好了顧蕓母親的后事,并護送她的骨灰回了杭州。
紫晴那敏銳的洞察力也漸漸覺察到了事情的端倪。
她先是覺察到了哲浩和婆婆的反常。紫晴坐著電動輪椅在小區里閑逛時,發現那些鄰居大媽們議論、竊竊私語的內容在悄悄地改變著。幾天下來,從那些大媽們零散的、碎片式的議論中,紫晴拼湊出了一個完整的信息。在自己去北戴河避暑期間,婆婆也沒住在家里。而是在自己從北戴河回來的前一天晚上,婆婆才匆匆的趕回來。
最近哲浩也是反常地忙碌!現在他在家時都會把手機屏幕朝下地放著,借口信號不好跑去一邊接電話的情況也日漸增多了起來。
看著哲浩和婆婆日漸憔悴的神情,婆婆更是從以前的初一、十五吃齋念佛改成了如今的吃起長齋。這一切的一切都讓紫晴覺得自己真的就要面對那所謂的“一切”了。
“媽,我怎么聽說我們去北戴河的那段時間你也沒住在家里呢?媽,那個時候你也去旅行了嗎?”一天在客廳里陪著女兒玩耍時,紫晴忍不住地問道。
“哦?!逼牌棚@然是沒能想到紫晴會突然這么一問。“紫晴,你還記得嗎?前段時間我和你爸一直都很忙,那是因為我們要給一個病人送飯。她就是我們的老同事楊阿姨,前段時間她高血壓住院。她的老伴很早就去世了,有個兒子在美國定了居?,F在身邊也沒一個能知冷知熱的親人。大家都是同事,能幫幫就幫幫吧。你們去北戴河時,我反正在家也沒事,那段時間她正好出院自己在家覺得無聊,我就搬過去陪她住了幾天?!闭芎颇赣H很佩服自己的這份應變能力。
“哦,這樣啊。媽,那怎么也沒和我們說起過呢?”紫晴繼續“隨口”地問著。
“嗨!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們都有自己的事。哲浩忙,你現在也有了一份自己的事業,就沒和你們說,來!小晴,奶奶帶你去找那個有粉紅色頭發的娃娃玩?!逼牌疟е∏纾韫孰x開了客廳。
“哲浩,告訴我最近家里到底發生了什么?求你能坦誠地告訴我?!蓖砩?,看著依然頹廢的哲浩,紫晴終于還是沒能忍住。
“啊,什么呀?沒事啊。老婆,你最近不是一直都在家嘛,你覺得發生了什么嗎?”回過神來后的哲浩反問著紫晴。
“哲浩,我們是夫妻,應該要坦誠相待。我現在也是個成熟的女人了,也能獨立面對風雨了,你就不要再那么辛苦一直為我撐著那把保護傘了。哲浩,在問你之前,我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就是你背叛了我們的婚姻,我也能接受?!弊锨鐡u著輪椅來到哲浩的面前,雙眼真誠地看著他。
“哎呀,我可愛的老婆,你真的是太可愛了。真不愧是寫小說的,想象力也太豐富了吧。真的沒事!我愛你和女兒,愛我們的家庭。”想到顧蕓,哲浩就真的沒勇氣向眼前的紫晴坦白!自己現在真的是不敢傷害刺激到這個正在慢慢恢復的女人。哪怕是一絲一毫的傷害!
“老婆,你今天的小說更完了嗎?更完的話咱們就洗澡睡覺吧?!?/p>
哲浩強打起精神,幫紫晴洗漱完抱她上床休息,
直到看著自己懷里的紫晴沉沉睡去,哲浩才敢分神去想顧蕓那邊:兩個被自己辜負、被自己傷害過的女人,一對年幼無辜的親生骨肉。哲浩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樣地去愛他們!或者從一開始,他對他們的愛根本就是一種傷害。
如果可以的話,自己真的很想去換一份那種簡簡單單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種老婆孩子熱炕頭的人生。
現在的這些都像是自己頭上的那道緊箍咒,讓他頭痛欲裂。哲浩真的希望自己今晚就這樣能一覺睡到永遠!原來,想到第二天的太陽依舊會升起也是讓人如此地絕望。
不覺中,有兩滴男兒淚滴在了紫晴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