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懷安獨自朝那人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趙煦然一路都留下了記號,時懷安沿著記號一路追尋。
追至一偏僻處,有打斗聲由遠及近,時懷安看到趙煦然正與一男子在打斗。
那男子并未蒙面,瞧著十八九歲的模樣,烏發玉冠,眼中有幾分無奈和狡黠,身著玄青衣袍,用的兵器卻是時懷安從未見過的。
男子左手持錘,右手持刀,錘柄和刀柄之間有鏈條相連,一門兵器做三用,倒是奇了。
這刀錘在男子手中出神入化,只是和趙煦然一般,都未下殺招,只聽那男子說:“你尚未使出全力,想必你也知曉我并無惡意。”
趙煦然冷眼冷臉,口中蹦出兩個字:“知道。”
男子不解道:“那你為何與我拼斗不休?”
趙煦然不解釋,只打架。
那男子得不到回答,又脫不開身,只得仔細應對。
時懷安明白趙煦然的用意,此刻出聲道:“他大概是對你以擲暗箭為相邀的方式,有些不滿罷了。”
這是回答男子之前那一問,男子微頓,見時懷安過來了,笑道:“時少卿,您明白我的用意?”
時懷安道:“你并未蒙面,暗箭無毒未開刃,又在此處與我護衛纏斗,等我出現,說吧,引我前來所為何事?”
男子臉上的笑意更深,他擋開趙煦然的攻擊,須臾之間從懷中掏出一物扔給時懷安,速度之快,趙煦然來不及阻擋,東西就到了時懷安的手里。
是枚腰牌,趙煦然放心地繼續同男子打斗,時懷安看向手中的腰牌,一面是玄武圖騰,另一面是二十八星宿當中的虛宿星圖。
虛宿屬于北方玄武七宿,時懷安想起之前無意中聽說的事來,試探地問道:“你是星宿門的人?”
星宿門,天子暗衛,他不該出現在明面上。
見那男子頷首,一瞬間,時懷安就明白了,有些事,明面上是大理寺的人在查,私底下,天子還派出了暗衛。
這是對大理寺的不信任?還是其他的原因,按理說,明暗雙方不該有牽扯,否則就是壞了規矩。
知曉了身份,時懷安并未叫停手,趙煦然也越打越起勁,不禁讓男子懷疑,這主仆二人,一個愛打架,一個愛看打架,而他,有點兒像被耍的猴兒。
時懷安捏著腰牌,確實不打算叫停,他問:“你引我們到此,又亮明身份,有何事?”
果然與聰明人交談,不用多費口舌,男子也知曉時間緊迫,他直截了當道:“少卿應當知曉,今日從寅時起,到現在,每個時辰之初,都有一具尸塊現世,這些尸塊來自不同的人體部位,且出現的地點暗合五行,不知少卿此時,需不需要熟知奇門術數之人相幫?”
難怪這人緘口不言,邊打架邊說話,有點累。
時懷安神色一凜,道:“停手。”
趙煦然立即停了下來,卻還是戒備地盯著那男子。
時懷安仔細地打量著男子,他剛想著需要一個會奇門之術的能人相幫,這會就有人自己送上門來了,太巧了吧?
時懷安問道:“不知閣下可否告知姓名?”
那男子揚唇道:“顧玄虛,故弄玄虛的顧玄虛,你呢?”
這話是問趙煦然的,趙煦然淡淡報上名號:“趙煦然。”
顧玄虛默念了兩遍,道:“煦然君,刀法不錯,此次尚未分出勝負,下回再約。”
時懷安略一思忖道:“你姓顧,取玄武的玄字,虛宿的虛字,以此為名?”
顧玄虛眼中閃過異色,這位時少卿果然機敏,他點頭應是:“星宿門中之人,皆是如此命名。”
時懷安點了點頭,問道:“你方才說的這般詳細,你一直跟著我?”
顧玄虛擺了擺手:“非也,起初,我恰好是去靜住寺中祈福,見到您神色匆匆趕來,想必是出了事,便偷偷潛入查看,沒想到事情一樁接著一樁,我將事情都告知懂奇門術數的能人,經能人一分析,才知道出了大事,特來告知時少卿。”
原來懂奇門之術的另有其人,這從寅時起就在了,還說不是一直跟著?
時懷安輕咳了一聲,道:“我明你暗,你不該出現,你這般來,又說了那么多,是有事相求?”
聽到此處,顧玄虛收斂了神色,低聲道:“少卿,我想與您做個交易。”
交易?那要看,是什么交易了,時懷安看向顧玄虛,不語。
顧玄虛略略湊近了些,聲音更低了,他道:“我與那能人皆是星宿門之人,我們可助你找出剩下的尸塊藏匿之處,破壞對方的布局,作為交換,希望您能助我們脫離星宿門。”
時懷安的眉頭高高挑起,這么明目張膽的叛徒,他還是第一次見,便道:“尸塊一案,我無需他人相助,今日之事,我只當沒發生過,你走吧。”
顧玄虛的眼珠微動,道:“此事關乎大唐命脈,若不及時阻止,只怕會釀成大禍,對方用河圖洛書布下陣法,除了那能人,只怕一時半會無其他人能破解。”
時懷安半信半疑,他直視顧玄虛,道:“既如此,你們只管盡快阻止此等陰謀,立功領賞便是,為何要助我?”
顧玄虛沉聲道:“我們不想立功,只想離開星宿門,可是,只有死,才能離開,我們不想死,聽說鬼醫可以讓人假死,能請動鬼醫的人不多,您是其中一位。其他人,我們給不了他們想要的,唯有您,此刻需要我們的相助,今日若是阻止不了此事,只怕會朝野動蕩,您及大理寺,也會難辭其咎,獲罪入獄。我們會極力阻止此事,功勞都給您,我們只要離開。”
時懷安聽明白了,他口中吐出四個字來:“挾恩以報?”
“是。”顧玄虛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時懷安又問:“為何要離開星宿門?”
顧玄虛的眼中漫出譏諷和悲涼之色來,他輕聲道:“不離開,遲早還是會死……”
時懷安再次打量著他,說道:“你看起來,不太像是心懷天下蒼生之人。”
顧玄虛噎了噎,無奈道:“所謂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我自己都命不久矣,哪里還管得了天下蒼生,可是您關心,這不過是多給您一個答應我的理由罷了。”
時懷安沉默半晌,才道:“好,我答應同你的交易。”
顧玄虛的眼中閃過驚喜,時懷安道:“那位能人是誰?此刻在何處?”
顧玄虛整個人都激動起來,他臉上洋溢著笑,道:“那是我阿姐,她在午時應當出現尸包之處等您!”
阿姐?女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