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懷安尋著氣味看過去,小道士也引著他們往那個方向走。
時懷安問陸邕:“你聞到了嗎?”
陸邕的面色早就變了,這個氣味,怎么會分辨不出來,這分明就是焚燒尸體的惡臭味!
二人加快腳步,越過了小道士,身后的捕快也快步跟上去,時懷安進(jìn)了一處院落,內(nèi)里的屋頭上寫著“煉丹房”三個字,他剛走近,就聽到門內(nèi)傳來冷冽的聲音:“老道士,快把尸塊交出來!”
緊接著是陣陣慘叫:“啊啊啊,住手!快住手!來人,快來人啊,救命啊!”
時懷安的面色不變,上前推門,眾人一齊涌了進(jìn)去,就看到屋內(nèi)長凳上坐著一名年輕女子,她手中拿著一卷紙,腳下踩著一個哇哇亂叫的老道士,巨大的煉丹爐倒在一旁,藥材,丹藥,書冊,散亂了一地。
地上,物品上都有黑乎乎的痕跡,像是經(jīng)過了焚燒,那老道士身上也是黑一塊白一塊,道袍的一角還被燒毀,右手上又紅又腫,起了不少泡,像是燙的。
那女子聽到響動側(cè)頭看去,看到顧玄虛,跳過,快速打量了幾眼時懷安,又收回視線,腳上加大了力道,讓老道士更是慘叫連連。
時懷安打量著那女子,女子烏發(fā)高束,白膚星目,緋衣外袍,護(hù)腕束腰,好似溫柔嫻靜,卻又似凌厲干練,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匯在一起,竟不覺得突兀,只覺得特別。
他側(cè)頭輕聲問:“這是令姐?”
是啊,阿姐依舊是那么兇殘,啊不,神勇,顧玄虛點(diǎn)點(diǎn)頭,咽了咽口水,介紹道:“嗯,我阿姐,顧青房。”
既然也是星宿門的人,按照顧玄虛的命名方式,時懷安問:“青龍七宿中的房宿?”
顧玄虛應(yīng)道:“是。”
陸邕和眾捕快猶豫著不知該不該制止,小道士好不容易擠進(jìn)來,看到這一幕大驚失色:“清玄師伯!?女施主,你作甚?快放了清玄師伯!”
小道士想要沖過去,卻被趙煦然打暈在地。
那趴在地上的清玄道長有氣無力地嚷嚷道:“哎!哎!你們來的正好,這位施主搶了貧道的丹藥,還要虐殺貧道,真是天理不容,你們快將她緝拿歸案啊!”
顧玄虛冷嗤道:“人家煉丹都是清香撲鼻,你這滿屋子都是惡臭味,要么是你的丹藥有問題,要么就是丹爐里……有了不該有的東西!”
清玄道長頓時啞口無言,這怎么解釋,都會砸了自己的名聲啊,可怎么辦?
時懷安上前一步道:“道長,我是大理寺少卿時懷安,若是丹藥有問題,售予潛心求藥的香客,就是謀財害命,我們得帶你回大理寺嚴(yán)審治罪。若是有了什么不明不白的東西,莫名其妙出現(xiàn)在丹爐里,并非你所為,你將東西交予我等,我等若在調(diào)查之后能排除你的嫌疑,便會守口如瓶,你認(rèn)為如何?”
清玄道長在顧青房的腳下呼哧呼哧地喘了兩口氣,兀自爭辯道:“豈會售賣,皆是贈予……”
“捐了多少香火錢,才會贈予?”顧玄虛似笑非笑地問道。
“道長,你現(xiàn)在性命堪憂,何不考慮考慮保命之事?”時懷安好意提醒。
清玄道長的思緒回來,他明白時懷安的意思,那東西不交出來,就是用假丹藥欺騙民眾,若是交出來,便能保住名聲,如此一來,他們也會懷疑什么了。
他的眼珠飛快地轉(zhuǎn)著,想明白后便抬手指了指書架的方向道:“東西,在、在書架后面,機(jī)關(guān)在青銅鎮(zhèn)紙上。”
“道長如此配合,時某很是欣慰。”時懷安贊許地看了清玄道長一眼,顧青房這時這時才收了腳,雙目卻是盯著清玄道人,以防有詐。
顧玄虛依照清遠(yuǎn)道人所說,打開了密室,里面存放了不少典籍和藥瓶,以及,來不及掩藏的包袱。
包袱被燒毀大半,露出里面的尸塊來,確實(shí)是頭顱和心臟!
顧玄虛將東西捧出來,遞到時懷安面前,濃濃的惡臭味讓陸邕和捕快都捂住了口鼻,不自覺四散開來。
時懷安似乎無所察覺,他戴上護(hù)具仔細(xì)查驗(yàn),心臟已經(jīng)燒黑,勉強(qiáng)可以辨認(rèn),頭顱也黑了大半,分辨不出相貌,通過發(fā)髻的樣式判斷,這是男子的頭顱。
時懷安順著頭顱的前額,眉骨,眼眶,顴骨,一寸寸摸到下顎,他頓了頓,不自覺咦了一聲,讓一旁的清玄道人膽戰(zhàn)心驚。
時懷安沒再發(fā)出聲響,他出了會神,又檢查喉頸處的斷口,因皮膚焦黑,看不出脖頸處斷口的形狀,從部分沒有燒到的地方可以辨認(rèn),這是死后被割下的頭顱,斷口處還有其他傷痕。
檢查過顱頂,后腦,并無其他傷口,也不排除有些細(xì)小的傷口被掩蓋了。
時懷安又檢查了頭顱的口鼻中皆有煙灰,若僅僅是頭顱放進(jìn)火中,口鼻中不可能吸入黑灰,除非……
這頭顱的主人還真是遭罪,時懷安看了眼布包,內(nèi)里竟然沒有飛鳥紋樣,這難道和之前的案子不是同一個兇徒做下的?不應(yīng)該啊,若不是同一兇徒,這顧氏姐弟怎會將自己引到此處?
顧青房見時懷安來回地翻看布包,微微出神,便指著一處道:“少卿可是在找這個?”
清越的聲音讓時懷安回神,他順著顧青房指著的方向看去,原來還是有飛鳥紋樣的,只是這次在煉丹爐上。
時懷安蹲下身去,仔細(xì)驗(yàn)看,這次的紋樣比之前的都要大,也更精細(xì)些,他這才發(fā)現(xiàn),鎖住飛鳥的不是繩索,而是鎖鏈和樹藤交纏在一起,將飛鳥緊緊綁縛,另外還有石塊將飛鳥圍繞……
等等,此紋樣上有水紋,下有火紋,鎖鏈屬金,樹藤屬木,石塊屬土,竟然五行都齊了?
時懷安回頭看向陸邕,陸邕尚在沉思,看向顧玄虛,顧玄虛似在走神。
顧青房道:“別看了,看他們沒用,想必少卿也發(fā)現(xiàn)了,這紋樣中五行俱全,這是五行鎖魂陣,飛鳥為人的魂魄所化,這陣法,就是要將人的魂魄鎖在案發(fā)之處。”
五行……鎖魂陣……到目前為止,所發(fā)生之事,都超出了時懷安的認(rèn)知,為何要鎖魂?兇徒到底意欲何為?這陣法圖真的管用?
顧青房見時懷安眉頭緊鎖,提醒道:“少卿不如先問案,其他的,稍后詳談便是。”
時懷安似是而非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煩請二位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