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行之哪里肯信,時懷安就道:“寺卿,咱們這邊剛發現人皮,那邊就報梅妃失蹤了,您說巧不巧?那人皮鼓面上的胎記,似乎就是為了證明那是梅妃的皮,才出現在那里,您說奇不奇?”
謝行之望著時懷安,有些迷糊又好像明悟了些什么,時懷安見狀,繼續道:“也就是說,做下此事之人要讓我們以為兩件事,第一,梅妃遇害了,第二,梅妃的皮被制成了鼓面?!?/p>
謝行之下意識問:“為何?”
時懷安的神情漸漸嚴肅起來,道:“有個問題,下官一直想不通,兇手為何一定要把有著可以辨別身份的胎記的人皮,推到天子面前,這件事解開了,或許就能知曉有關幕后操控者的線索了?!?/p>
謝行之也陷入了沉思,時懷安抬眼望向遠方,瞇了瞇眼道:“寺卿,咱們不能被兇手牽著鼻子走,得有自己的判斷,首先,那鼓面確實是人皮無疑,至于是不是梅妃的,暫且無法下定論,胎記是可以做出來的,既然能讓天子信以為真,說明操控者知曉梅妃身上胎記的模樣,有可能是偷窺,有可能是從貼身侍候梅妃的婢女那里得知,這是一條線?!?/p>
謝行之驚訝道:“所以出發前,你讓我去打聽梅妃的貼身婢女,是否有人知曉梅妃的胎記,是否將此事泄露出去。”
“有嗎?”
“沒有?!?/p>
時懷安嘖嘖兩聲:“要么是偷窺而得,要么是有人撒謊,究竟是哪一種,暫且不得而知?!?/p>
時懷安繼續道:“我們可以有幾種假設,第一,那就是梅妃的皮,梅妃遇害,但目前是死是活,不得而知。”
謝行之立即坐直了身子:“梅妃,還有可能活著?”
時懷安看了他一眼,慢吞吞道:“誰說被剝了皮,就一定會死?只要傷口處理的妥當,說不定還會有口氣呢?”
謝行之湊近了問:“你是不是發現什么了?”
時懷安道:“若人皮是人生前剝下的,皮肉邊緣向內卷縮,背面瘡口有血水和血塊,若是死后剝下的,皮肉不內卷,發白,無血流?!?/p>
謝行之瞠目結舌:“因而,你那會驗出來,那是生前剝下來的人皮?”
時懷安點頭:“操控者故意讓齊歡不要清洗人皮,就是要讓我們驗出來,這是人生前剝下來的皮。不過,只要是生前剝下來的皮,就算是清洗過,用力擠,肉里還是會有清血流出。”
所以,他只說有人被害,可沒說有人被殺。
謝行之無奈又氣惱:“你、你……這么重大的發現,你不早些告知與我?”
時懷安狀似無辜地說:“下官若是提前告知,豈不是會影響您的判斷?”
謝行之一口氣嗆得直咳嗽,時懷安十分體貼地奉上一杯熱茶,對謝行之的吹胡子瞪眼,裝作沒看見,繼續道:“被剝下皮肉之時,梅妃還活著,可是之后可能因沒有處理傷口而死,或者被操控者所殺,這就說明操控者需要梅妃死,若是發現了梅妃的尸骨,說明梅妃對他沒有用處,若是沒有發現,有可能是梅妃對他還有用處,無論死活。”
謝行之喝了熱茶,不作聲,他氣惱,他聽得頭暈。
時懷安也沒指望他說些什么,自顧自地也喝了口茶,道:“第二種假設,這人皮不是梅妃的,這其中的可能性就更多了?!?/p>
謝行之繼續喝茶,他年紀大了,腦子不夠用了,讓年輕人費腦子去吧,他聽著就好。
時懷安說道:“操控者偽造了梅妃的人皮,讓我們覺得他對梅妃下了手,會不會發現梅妃的尸骨,取決于梅妃對操控者是否有用,可既然梅妃都落在了操控者手里,為何不直接用梅妃的皮,而是偽造呢?”
不知道,我想不通,您繼續,謝行之眼觀鼻鼻觀心,不說話。
時懷安晃了晃杯中所剩無幾的茶,道:“還有一種可能,梅妃參與了此事,她讓別人的皮替代了她自己的,讓人以為遇害的人是她,而她金蟬脫殼。”
還有這種操作,謝行之睜大了眼,適時開口:“分析了這么多,你認為到底是哪種情況呢?”
時懷安一口將茶飲盡,苦笑道:“如今證據太少,下官也說不準。”
得,聽了個寂寞。
謝行之正欲發火,時懷安又道:“現在既然沒有找到尸身,要么梅妃已死,被操控者藏了起來,為日后所用,要么梅妃還活著,她就是那個操控者。”
這不還是跟沒說一樣嗎?
時懷安也在沉思,目前能破局的法子唯有兩個,一是找到梅妃的尸骨,二是證明那胎記的真假。
時懷安抬起頭來,問道:“您確定上陽宮所有地方,都找過了,確實沒有梅妃的尸骨?”
謝行之啞然,本來他覺得他已經掘地三尺了,可時懷安這么一問,他又不那么確定了:“要不,我再回去找一遍?”
時懷安問道:“您應該剛去跟圣上復命,這會就說自己不確定,您確定圣上不會龍顏大怒?”
……不太確定……謝行之哀怨地瞅著時懷安。
時懷安又道:“這人皮案與今日之事也有關聯,青房君說,這人皮的出現,就是開啟此陣法的鑰匙?!?/p>
“什么!?”謝行之一下子站起來:“你下回能不能一次性說完,別說一半留一半,老夫都快被你整出病來了!”
時懷安絲毫不覺得愧疚,道:“今日的案子是從寅時開始,寅時在艮位,興慶宮也在艮位,今日出現的尸塊是人體的各個部位,而興慶宮中的是人皮,包裹著人體的所有部位,便是陣法的開端?!?/p>
謝行之又重重地坐回椅子,好一會才道:“……每個坊那么大,線索又少,如何能來得及趕在對方之前找到尸塊?我們還能做些什么?”
時懷安道:“因而,顧氏姐弟去找尸塊所在,而我們得通過這一樁樁案子,找出幕后人的身份,現在您回來了,案子交給您和許韞,我也去找尸塊,有了蛛絲馬跡,你們傳信與我便是?!?/p>
“那這金宅的案子?”
“您來了,這不就交給您了。”
“我、我什么都不清楚啊!”
“那我與您講講……這個……”
“不如……解決了金宅的案子再去?”
“行,您來之前,我準備去……哦,準備先去看金二娘的房間?!?/p>
“那老夫……”
“您長途跋涉,日夜兼程,先在此休息片刻,待我將金宅的案子解決。”
“也好?!?/p>
待時懷安出去了,謝行之嘀咕道:“你還知道我長途跋涉,日夜兼程啊,不省心的臭小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