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伯遠吩咐完之后,便將從巨蚌之中取出的尸包,以及拓下來的紋樣圖一并交給時懷安,又將方才大魚吐蚌,蚌中有物之事說了一遍。
時懷安與顧家姐弟都驚訝不已,魚和蚌都是水生之物,生活在水中,可藏在這樣的地方,誰能想到?
時懷安展開圖紙,是五行鎖魂陣無疑,他又打開尸包,里面確實是一塊腎臟,這沒頭沒尾的,要如何探查?
他突然有些明白許韞的怨念了,他抬頭問秦伯遠:“宮中近日可有人離世或者失蹤?”
時懷安先前交代秦伯遠子時尸骸所在之時,就托秦伯遠去查問,秦伯遠答道:“宮中時常有人失蹤或者暴斃,近一個月內能查問到的只有這些,這是名冊。”
時懷安接過名冊,拱手道:“將軍辦事妥帖,辛苦將軍了。”
現在當務之急是破了陣法,其他的稍后再查,秦伯遠去搜查了,時懷安將名冊和尸包交給捕快保管后,低聲對顧青房和顧玄虛道:“今日與案件有關之人,我都查過了,他們的親眷都曾參與過先天二年的那場政變。”
說起先天二年,他們都清楚,那年,太平公主與當朝天子的爭斗擺到了明處,最后太平公主落敗,被天子處死。
時懷安道:“幕后人是公主那邊的人,對天子心懷恨意。”
“公主那邊的人都被處理干凈了,怎會還有余孽?”別人不清楚,顧玄虛作為星宿門的人,卻是知曉的,先天二年,他還未出生,但門中有記載,他查閱案卷時,無意中見到過。
“今日的死者及涉案人等,都與當初參與政變的人有關,作為祭品的,幾乎都是當初擁立陛下之人的親眷,而與幕后人有過聯系的,都是當初太平公主身邊之人的親眷。
一次兩次還有可能是巧合,樁樁件件都與這些人有關聯,那便是蓄謀已久了,所以我推斷,這人是太平公主那邊的人……當初,不管清洗的多干凈,總會有漏網之魚,公主身邊之人的親眷,或者公主自己的親眷,皆有可能。”
顧玄虛道:“不得不說,幕后人能將所有人都圈在其中,能力絕不容小覷……這些人當中,有懂奇門術數的嗎?從這個方面去查,或許有收獲。”
時懷安仔細想了想,方才瀏覽了大量的卷宗,其中有沒有人,可能與奇門術數有關呢?
顧青房卻道:“當務之急是阻止丑時的祭品現世,其他的事,稍后再查,那人既然布這么大的局,便絕對不會輕易罷手,他若失敗了,一定還會伺機行動,不怕他消失不見。”
時懷安點頭道:“所言極是,丑時的祭品所在,有線索嗎?”
顧青房道:“丑時屬土,艮位亦屬土,火生土,土生金,這都有可能。”
這范圍太大了,跟沒說一樣,時懷安環顧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得想想法子才行。
眾人分頭尋找了好一會,眼看丑時將近,都心急如焚,這時,主持上前一禮道:“阿彌陀佛,少卿,快到丑時了,丑時之時,寺中會敲鐘,恐驚擾諸位,遂來提醒。”
“敲鐘?”時懷安仿佛抓住了什么,立即問道:“為何要敲鐘?每日這個時辰都會敲鐘嗎?”
“非也,因昨日是立春,新年伊始,為陛下祈福,因而從昨日子時開始,連著三日,每個時辰都要敲鐘。”
身在不遠處的顧青房聞言過來,急聲道:“那口鐘可是銅鑄的?”
主持嚇了一跳,卻也點頭道:“施主所言不錯,確是銅鑄。”
“土生金!”
“去看看!”
時懷安和顧青房相視一眼,都快速往銅鐘處疾馳而去。
分散開來的金吾衛和捕快看到他們如此,只是看了一眼,繼續搜索,沒有命令并未擅離,顧玄虛和秦伯遠則是第一時間跟了上去。
四人先后上了鐘樓,鐘樓四周都是木頭架子,藏不了東西,只有這口鐘了,顧玄虛伸手準備碰鐘,卻有一道暗影劃過,一支暗箭襲來,饒是顧玄虛收得快,指尖也被劃破了皮。
眾人立即看向弩箭來的方向,黑黢黢地一片,依稀只能看到樹影和山的輪廓,山風呼嘯,枝葉簌簌,而兇徒,就藏在其中!
他動手便證明了祭品就在這銅鐘之內,他寧愿暴露也不讓他們提前發現并破壞祭品,至此,他們才能肯定,之前所有的猜測,都是正確的。
秦伯遠立即道:“我去抓人,這兒就交給你們了。”
說完,秦伯遠便下了鐘樓,一聲呼哨,集結金吾衛,一起往黑林中掠去。
鐘樓上只余三人,顧青房率先伸手,結果又來了一箭,她利落地躲過了,閃身擋在最前面,揮開來勢洶洶的弩箭,對面不知有多少人,多少只弓弩,只見弩箭驟然增多,如暴雨一般傾瀉而來。
顧玄虛也上前抵擋箭雨,找尸塊的重擔便落在了時懷安身上,他俯身鉆進銅鐘,里面漆黑一片,他吹亮火折子,舉高了一看,銅鐘頂部果然掛著一物,而銅鐘內壁上,畫著五行鎖魂陣。
時懷安踮起腳尖,躍起,都觸碰不到上面懸掛的東西,他倏地想起主持的話,便又鉆了出來。
剛出來,還沒看清外面的情況,便有一支箭直插心口而來!
千鈞一發之際,有人推開了他,是顧青房,箭插在了顧青房的后心窩子上,她疼得皺緊了眉。
“阿姐!”顧玄虛驚呼,箭雨太過密集,他不能離開。
時懷安愣住了,他沒想到顧青房竟然舍命相護,一時間忘記了呼吸。
顧青房忍著痛道:“時少卿,答應我,一定要、要救下我弟弟!”
時懷安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要自己將顧玄虛安全地帶出星宿門。
“阿姐……”顧玄虛沒想到一向兇悍的阿姐,這個時候想得卻是自己,險些落淚。
時懷安鄭重地點頭:“好,我答應你!”
顧青房露出一絲笑:“記住,火克金……”
時懷安點頭,顧青房向前栽去,時懷安將她接住,小心地拖到一旁的樓內。
將顧青房安置好,時懷安無意中看到顧青房的左手手腕處有顆痣,再一看,右手手腕處也有,時懷安微微愣神,他抬眼看了看顧青房蒼白的面容,又快速回過神來,向外走去。
時懷安再次出來,不管箭雨,直接奔向木樁,他抱著木樁,快步后退幾步,奮力向前,用力地撞向銅鐘,嗡地一聲巨響,震耳欲聾。
既然丑時撞鐘有可能會讓尸塊現世,那關鍵就在于撞鐘,撞了幾下之后,果然,有東西應聲而落,是一個包袱,借著月光,依稀能看到和白天的尸包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