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天子如此說,袁少錚猜不透到底是沒有解藥,還是天子不愿意給他,他近乎絕望,他低低地笑著,又轉而仰頭大笑,眼中含淚,癲狂又悲哀。
時少卿看著他,說不出是悲憫還是什么,好一會,只見袁少錚收了笑,目中露出一抹狠絕來,他食指和中指間突然出現一根針,那針快速刺破拇指指尖,擠出一滴血來,指尖相彈,那滴血飛出了牢房,落入了正要開口的天子口中。
一切來得太快,就在彈指一揮間,根本無人能阻止,袁少錚得逞地笑著:“既然你沒有解藥,那就嘗嘗和我們一樣的痛苦滋味吧,哈哈哈哈!”
天子驚恐萬分,小小一滴血,已經滲入了咽喉,根本吐不出來,時懷安和高力士趕緊扶著天子往外奔去,身后還能聽到袁少錚悲戚的笑。
回到宮中,請太醫,可這毒入血液根本查不出來,這毒當初本就是隱秘,根本無外人知曉,如今知曉此毒之人,都已經作古,還有何人能此解毒?
時懷安不禁問道:“陛下,此毒當真沒有解藥?”
天子無力地暼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高力士在一旁道:“時少卿,若是有解藥,陛下這會已經拿出來了。”
時懷安道:“高總管,我知道一人,或許能治,我即刻去請,如何?”
高力士應下:“煩請少卿速去速回。”
“是。”時懷安立即回府,請了府中的那位黑衣老嫗蕓姑進宮。
一路上,他將事情的原委告訴了蕓姑,問道:“蕓姑,可能治?”
“這毒,我以前聽過,是從苗疆那邊傳過來的,算是一種蠱,須蠱蟲入體,才能中下,光是血液,毒并不烈,可解。”
“袁少錚當年尚在他娘親的腹中,如何中毒?”
“蠱蟲入了袁家娘子的體內,恰好寄生在了還是胎兒的袁少錚體內,一直休眠,直到袁少錚成年才孵化,若是毒,不會如此,只有蠱,尚有可能。”
時懷安知曉袁少錚的用意了,他知曉自己的血不能傷到陛下,如此所為一來為了泄憤,二來是為了試探,究竟有無解藥。
時懷安思忖片刻,問道:“蕓姑,袁家的蠱,您能解嗎?”
蕓姑緩緩搖頭:“聽你所言,他們中蠱幾十年了,已經無法解了。”
時懷安蹙眉,還未開口,又道:“時小子,你外表看起來冷淡,其實有一顆善良的心,你見不得那些人活受罪,可那是陛下對他們的處罰,你就算想盡法子救了他們,他們未必會感謝你,而陛下卻會對你心生不滿,失去了陛下的寵信,活不長的。”
時懷安默然,終究道:“我知曉了,多謝蕓姑提醒。”
馬車很快進了宮,蕓姑全身被黑色衣衫包裹,鬼魅一般出現跟在時懷安身后,在天子榻前被高力士攔下了。
“時少卿,這位是?”
時懷安湊近了低聲道:“高總管,太醫們都束手無策,這位是鬼醫,她識得其毒,可醫。”
“竟是……”高力士很是驚訝,時懷安辦事一向穩妥,不可信的人,他不會帶過來,沒有把握之事,他不會做。
高力士讓開,恭敬道:“有勞您了。”
蕓姑便是行蹤詭秘的鬼醫,她將自己包裹得只余下一雙眼睛,她微微點頭,上前為天子把脈,施針,驅毒。
時懷安看著蕓姑的動作,低聲問高力士道:“先前那位朝元星君,隱在內間的,他的手下似乎能人輩出,他對此毒也束手無策嗎?”
高力士看了眼天子那邊,也壓低聲音道:“那位星君的事兒,不是你該問的,不過,你對陛下也是一片好意,我便透漏一點,那位的手下都是辦事之人,并無醫者。”
“原來如此,多謝總管告知。”既然沒有醫者,那顧氏姐弟身上的毒是哪兒來的呢?沒有醫者,只有用毒之人嗎?
夜越發深沉,蕓姑斂目,銀針來來回回地轉動,高力士焦急地張望著,時懷安則是想著這個案子當中是否有遺漏,漸漸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只聽“噗——”地一聲響動,時懷安回過神來,高力士已經奔到榻邊,蕓姑一邊收針一邊道:“陛下的毒,已經祛除了,二位安心便是。”
高力士長舒一口氣,躬身道:“多謝您。”
除了陛下之外,他難得對人如此恭敬,只因此人救了陛下。
“如此,高總管,我們便先行離去,陛下就有勞您照料了。”時懷安道。
“照顧陛下,本就是我們這些奴才的本份,時少卿請高人替陛下療毒之事,待陛下醒來,我自會如實相告,請陛下論功行賞。”
“不敢,這毒本就是我一時疏忽惹來的,臣自當竭盡全力請人救治,不求有功,但求陛下免我罪責,臣便感激不盡了。”
高力士很是滿意:“我明白了,少卿且去,我自會稟明圣上。”
“多謝高總管。”
回去的路上,時懷安問道:“蕓姑,這毒若是你也解不了,陛下會如何?”
蕓姑想了想道:“毒并不厲害,不過陛下到底上了年紀,這毒若長時間留在體內,對陛下的身子還是有損傷的。”
時懷安慢慢轉念著心思,總覺得這不是袁少錚的最終目的,讓陛下去見他,就是想讓他暴露所有,可他,還是留了一手。
回到時懷安的宅中,二人徑直去了靈堂,那顧家的姐弟二人恰好醒了,此刻都轉過頭來,看著來人。
看到是時懷安來了,顧玄虛當即破口大罵:“時懷安!你竟然拉我擋箭,你——”
時懷安快步過來,一把捂住了顧玄虛的嘴,噓聲道:“噓,這是靈堂,所有人都以為你們死了,你們安靜點,聽我說。”
顧青房冰雪聰明,一點就透,她道:“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錯。”時懷安贊許地看了她一眼,介紹道:“這位便是鬼醫蕓姑,我答應你們的,助你們離開,解你們的毒,可都做到了。”
“當真!?這位就是鬼醫?”顧玄虛雙目晶亮,旋即正色道:“多謝蕓姑救命之恩!”
“不必謝,時小子開口,我自是要相幫的。”
顧青房也俯首道:“蕓姑,您的大恩,我們沒齒難忘!”
“阿姐,你感覺如何——哎?阿姐,你的臉怎么了?我的臉,怎么也有點疼?”顧玄虛本是關切阿姐,卻發現了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