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時閱歸家，故今日準備了湯面作早餐，江瑤平日里便吃的不多，又加上今日有些局促的心情，只喝了幾口湯便覺飽了。

“瑤瑤怎么吃的這樣少，可是早上被風吹著了？”時夫人關切道。

“許是我早上不太餓的緣故，不打緊的。”

順著時夫人的詢問，時閱的目光轉到江瑤處，這個女孩子的長相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清秀文雅，再看看自己的妹妹，雖然也生的很漂亮，但更像自己母親北方的五官。

時閱在京城長大，彼時父親許多事情要忙，故而少有時間回來祖籍，待到父親說要搬回江南住的時候，他又在外讀書不常回家，此番回來更是又隔了幾年。方才一路走來，江南的弄堂彎彎繞繞，他竟也不太熟悉這里的街道了。

“華兒，我們晚些可要出去逛逛？”

“真的嗎！”時華太開心了，她一直都想等大哥回來帶她去玩。

時夫人擔心時閱趕路辛苦，“今日歇歇吧，你路上也累了，何況這么冷的天，若是你們幾個凍著了，可還怎么過年熱鬧？”

“不礙事的母親，等下我叫阿興套了車和我們同去，定不會凍著妹妹們的。”阿興是自小陪著時閱的小廝，時閱走南闖北也被他照顧的極好，所以父親與母親也對他十分信任，有他一同出門，這樣母親也該是放心了的。

“那也吃過午飯再去吧，”時夫人松了口，他兄妹二人許久不見面，想一起出去走走玩玩也是好的，何況現在還有江瑤，她最是穩妥的，此次出門倒也讓她和時閱可以有機會說說話，“瑤瑤的膽子小些，不像你妹妹是個頑皮的，什么也不在乎的，去了街上你們要照顧好她。”

“母親放心，我會照顧好兩個妹妹。”

簡單吃了些后，時閱便由人引著走向他的住處。是在時華院子的另一側，時閱不緊不慢的走著，路上的石子都十分干凈光滑，想來是在他給家中傳信后，母親一定叫人仔細打掃了的。

院子四四方方，屋前有一片寬闊的空地，時閱想著日后倒也可以在此處活動筋骨了。環顧四周，白墻灰瓦下有一扇形透花窗，好像那邊還有什么。

時閱往住所側面走去，穿過寶瓶門，映入眼簾的先是幾支竹子，竹子前面擺有一高聳的太湖石，此處倒是雅致。待再走進去一些，便可以看見一間屋子，他好奇走去。

門被推開，此處是一間小小的書房，里面的擺放與他京城家中的幾乎一致，那些他喜愛的書本也是被放置在他一眼就能望見的高度。

“大哥，你在哪呢？”外面傳來時華的聲音。

時閱走出來，見時華正四處尋著他，便出聲喚道，“華兒，在這里。”

時華快步走到院中，難掩喜悅之情，“哥哥，你的書房是我和母親一起整理的，你可滿意？”

“我道怎么京中的書房也一起搬來了嗎？”

時華與時閱一起笑起來，“我特意將哥哥喜歡的書本，放在了一走到書架就可以看到的位置，我還記得你之前與我講過這本書里的故事。”時華拿起其中一本。

“現在你自己也可以讀懂它了，”時閱看著妹妹成長的這般好，更為她覺得驕傲起來，“聽父親說你決定了去女子學堂？”

“是呀，我也想像哥哥這樣，學真正能幫到我們國家的知識，學洋文，學數學，學很多之前先生不曾教過我的東西，”時華提起女子學堂滿是期待，“哥哥，你說我身為女子，不能真的上戰場，之后我該做些什么，才是真的有意義的事情呢？”

“最開始我也是學習最基礎的內容，像你說的洋文和數學，你一定不能忽視它們的作用，這些知識總有一天會成為你的助力，你明白嗎？”

“我明白的，哥哥。”

時閱繼續說道，“至于以后你想成為什么樣的人，創造什么樣的意義，我相信你會在學習的過程中慢慢找到的。”

“我想我一定要學好洋文，這樣才可以學會洋人更厲害的知識。”

“這就對了，我的妹妹這么聰明，你一定可以學的很好的。”

“對了哥哥，江瑤也會和我一起去女子學堂。”

江瑤看起來是十分傳統的女子，她的家中竟然也會允許她去接受新式教育嗎，時閱心中想到，別是自己妹妹起意，倒讓江瑤為難。

時華又將自己如何去拜托父親，父親如何說服江老爺一并講與時閱聽，“所以她能與我同去，也是十分不易的。”

“原來江瑤也是一個敢于為自己爭取的女子，并不像外表那般柔弱。想必你能與她相處的這般好，也是有原因的。”

“是呀，她真的很好，也是多虧了她，我們才聽過昆曲的。”

“哦？”時閱十分疑惑，原先他們在京中時，也是有京劇的戲班在茶樓中唱戲，他也是去聽過的，那時怎么沒發現時華對戲曲有這么大的興致呢。

“前些陣子，母親將一個唱小旦的請來過家中，他雖是男子，卻唱的十分柔美呢，改日我帶你去看他，他還有個弟弟，唱的杜麗娘，好聽的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描述了。”

時華說起沈池及沈漣便停不下來了，自然也就沒發現時閱臉上疑惑的表情。

“少爺，小姐，外面下雪了。”書房外是楹兒的聲音。

時華順手將窗子推開，一陣冷風吹了進來，灌進她的外衣中，讓她連連打了三個噴嚏。

“怎么這么大的人了，還這樣孩子一般，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時閱說道，“等下你若是吹病了，倒也不用去街上玩了。”

“不行！哥哥你不能不帶我去！”時華撒起嬌來，“既然我們吃了午飯才去，我現在先去尋江瑤出來賞雪，哥哥你先休息。”

二人暫時道別后，時華踏出時閱的院子，又往江瑤處走去，此時的雪花還是細細的，落在她那綁了藍色絲帶的發梢上。大哥回來了，而且今天下了初雪，時華覺得今天真是個特別好的日子，心里便生了一絲頑皮的想法。

“楹兒，你看那邊。”

“怎么了，小姐？”楹兒向著時華指的方向望去，“什么也沒有呀？”待她回過頭來，發現小姐早已跑到雪中，留她自己站在廊下。

“小姐！仔細凍著呀！”楹兒顧不得了，忙撐開傘向時華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