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大帥臉上陰云俱散,大笑著把人攬進去,“你小時候還沒有戒尺長,懷琦就抱著你,念書都把你放在腿上,這還沒長大呢,就學人家跟親哥哥避嫌,這個我可不向著你。”
“我就知道,你偏心二哥。”
跟在身后的寇懷琦聽她睜眼胡說,也不跟她爭辯,朝家里傭人抬了抬手。
“爸爸,你讓他們進來吧,一會兒又要下雨,給淋壞了,誰陪我玩兒。”
寇大帥嗔怪的瞪了她一眼,“你爹幾時說不讓他們進屋了?這個家里,誰敢攔你的人。”
寇懷琦過來落座,不咸不淡的說了句:“這些人在你手上,全被你當成新兵來訓。”
“那還不是因為少將軍在這兒,他們哪兒敢造次。”
“寇懷君,你沒大沒小上癮了是吧。”寇懷琦抬眼瞪著她。
這樣連名帶姓稱呼的待遇,三爺可只在自己二哥這里才能撿到。
寇懷君連忙抱緊自己父親的胳膊,當人面告狀:“爸,你看二哥,又想跟我動手。”
元伯把沈先生和文先生他們幾個請進來,他們辭了坐,立在寇懷君身后。
寇懷君也沒回頭,只是反手越過沙發靠背,精準撈住其中一只胳膊,把他扯到自己身邊,“阿同哥,你也很久沒見父親了吧。”
她這聲稱呼可把身后的幾人叫的夠嗆,只有沈先生面不改色的問候寇大帥。
“伯父。”
“嗯,照顧好君君,她要是欺負你,你就找懷琦,她這丫頭只有懷琦能治。”
“爸,我到底是不是您親生的?”
“你本來就是我小時候從棧橋底下撿回來的。”寇懷琦親手接過旁邊一個婦人端過來的杏仁牛乳茶,輕笑著推給她。
“謝謝姨娘!”寇懷君不理寇懷琦,端起來乳茶喝了一口,頓時眉開眼笑,“姨娘是長輩,不用為我做這些事。”
她是寇大帥的一位姨太太,三十過半的年紀,風韻不減,平日待人很謙和。
“小姐抬舉我,知道你今天要回來,大帥高興地天不亮就起了,一早就下樓聽動靜。”
寇懷君喝著牛乳茶,抬頭一笑。
“嘴。”寇懷琦皺著眉頭,滿眼的嫌棄,可又非要盯著人家看。
這時候琴姨也過來了,站在壁櫥那邊,遠遠的看著寇懷君。
琴姨是家里的老人了,身材胖胖的,小腳,笑起來眼睛彎成兩條細細的月牙,她從前跟小公館的阿嬤一起照顧寇懷君,阿嬤是寇懷君的乳母,而琴姨負責照顧起居。
后來寇懷君搬出去住,琴姨原本也想跟著走,可是家里的小少爺離不開她,大少奶奶就把人留下了。
寇懷君看見她了,便道:“這是琴姨做的吧,味道還跟以前一樣。”
“小姐喜歡就常過來,我天天給小姐做。”
寇懷君跟客廳里的人都寒暄了一遍,把茶碗往旁邊遞了遞,“要不要嘗嘗。”
沈先生很順手的接過來,往自己嘴里送。
寇懷琦臉色微紅,白了寇懷君一眼,引得自己妹妹發笑。
“沒事,寄同跟君君一塊兒長大,在我們家住了這么多年,一家人一樣。”
說起一家人,寇懷君收起調笑,問道:“母親呢?”
寇大帥放下叼著的煙斗,“睡起來說不舒服,還在房里。”
“我去看看。”寇懷君正欲起身,樓梯上就起了響動。
清脆的鞋跟聲順著樓梯逼近,階上的婦人一襲藏藍色的古繡云肩絲絨旗袍,搭配著成套的紅寶石珠飾,寬額闊面,很是雍容貴氣。
沙發上的幾人,除了寇大帥,都站起來問候。
“母親,母親一向可好。”
“懷君啊,快坐,好,都好。”
寇懷君等她落座,往較遠的沙發坐下,笑著說:“聽父親說,母親早起身體不舒服,可讓醫生看過,要不要緊。”
“人老了,老毛病,寄同也來了。”
沈先生點頭:“夫人。”
“這孩子,一直都不怎么愛說話。”
寇懷君笑道:“母親別見怪,阿同哥就這性子,在家跟我也說不上幾句話。”
一旁的沈寄同眉心突了一下,微不可查的笑了笑。
午間,外頭又開始下雨。
琴姨張羅人抱著炭進來,生起了壁爐。
“小姐怕冷,小時候最不喜歡這樣的陰雨天兒,一月一月的下,我跟阿秋就不敢撒手,十二個時辰的換著手抱小姐睡。”
寇懷君臉色微變,抬頭望著壁爐前肥嘟嘟的身體,心里一暖,按照家里傭人的資歷,這些粗活,原本不用琴姨親自做,可她卻搬著小板凳,麻利的坐在壁爐前,指揮著生火的小丫頭。她的身體像是一座假山,顯得頭尤其小,滑稽又可愛。
寇懷君不由得嘆氣,垂首一笑,好半天才又抬起頭來。
她半邊臉稍稍往后側了側,身后的人立馬上前,放下手中一直托著的東西。
寇懷君笑道:“前幾天得了只翠鐲,心里想著母親,還望母親不要嫌棄。”
寇太太讓貼身的丫鬟接過來打開,她打眼瞧了瞧,“一看就是好東西,懷君有心了。”
“母親喜歡就好。”
“姨娘,這個是給你的。”寇懷君話音剛落,阿文便將一個小巧一些的盒子推到二姨太面前,順手打開,里面是一枚琥珀黃的寶石胸針。
二姨太眉眼俱笑,雙手托起桌上的禮物,看了眼寇大帥,然后朝寇懷君道謝:“君君有心了,這么貴重的東西……”
“姨娘哪里話,再貴重也是個配飾,用來裝點人的,姨娘喜歡就好。”
寇懷君下巴指了指桌上剩下的一只窄長錦盒,沖父親笑了笑,“爸爸,三姨娘沒有跟您一起回來呀?我給她也準備了禮物。”
二姨娘連忙接過話:“她呀,脾氣一直都倔,讀過書的……那我幫她收起來,大帥回駐地的時候,我收拾行李,把你的心意一并給她帶過去。”
“辛苦姨娘了。”
二姨娘細心的幫忙收起最后一份禮物,那是一串成色上等的珍珠項鏈,不算貴重。
寇大帥等了半天,粗聲粗氣道:“就你母親和姨娘有,爹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