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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他被困在時間里

第9章換位

林行隨著爺爺的指引在角落里找到了“那部分”,像一團人形的氣體漂浮著,沒有臉,也沒有身形。林行觸摸了這團氣體,那氣體似乎感應到了明哲的氣息,瞬間幻化成明哲的模樣。眼前的明哲說起話來與成人無異,林行有些不習慣,可能是這里的親人們教了他很多知識,他很博學且聰明許多,但也和那個明哲一樣與林行親厚。這個明哲不但感受到了林行記憶中那個明哲的樣貌,同時也感受到了他們曾經相處的日常,這個他既不瘋狂的喜歡秋千,也不會癡迷木馬,他搖搖頭十分嫌棄的接收著每一分童真。因為林行不會控制只給他看什么不看什么,一些林行的小秘密都呈現在眼前,明哲還看到了林行的一些執念。他看到了林行在圖書館里一本一本的翻閱古籍,看到了林行聽著各種冥想開悟的音頻入睡,看到了他為了深度入睡大把的往嘴里塞藥,也看到了他為了開悟上過不少假道士的當…明哲明白眼前的他是想盡辦法的來到這里,卻不懂他初衷是思念還是好奇。從小他倆的好奇心都很強,喜歡一起玩太空遨游的游戲,探尋宇宙的奧秘,領悟世界運行的真諦,連長大的夢想都是做個宇航員。后來明哲病了以后沒能再深入的思考,但可能兒時潛移默化的思想悄悄在林行心里扎了根。那個明哲不能夠理解的,但這個明哲可以與林行辯論不同的觀點。

看著眼前這個三十幾歲仍處在幻想世界里的林行,明哲終于忍不住說教了幾句:“人家長大以后都能現實一點,你怎么還那么天真想象力豐富啊?天天想那么多有的沒的不累嗎?哪有那么多所謂的意義啊,領悟啊,那些東西對現在的你來說比吃得上一口餃子都要飄渺。你只需記得要活得真實一點,喜歡看世間的美景就去看看,想嘗嘗獨特的味道就去嘗嘗,想聽聽愉悅身心的聲音就盡情享受…你覺得這些是只有在特定的場合才存在嗎?如果是這樣那人生就會多苦楚,你若試著在苦楚中也找一些甜,那人生中的美好的記憶就會多一些,若所處是甜,那甜多也會苦,若苦中尋甜,那才是離苦得樂!多想想最近令人喜悅的事,就像你升學考試前,一邊想要去演唱會,一邊又想復習,結果玩也不敢玩,學習又不上心。多想想高興的事,快樂的記憶會讓你即使處在在無盡的黑暗時想到那些仍覺得欣喜,那就足夠了。至于好壞善惡,就交給那群人生裁判讓他們去計算吧,你不必想太多。”

“站著說話不腰疼,還苦中作樂,假如讓你去上班加班,每天一睜眼就像重復著昨天的日子,這一年下來跟去年都沒差別,你會高興嗎?”

“上幾天班就賺了你父母一個月的生活費,不值得高興嗎?你總是上了幾天的班就覺得枯燥會膩,可愁眉苦臉的上班,這工作時長就能縮短?還是工作困難和煩惱能減半?”

“我跟你這種沒上過班的說不著,不過我也不用煩心工作里的破事了,項目結束了,我也快滾蛋了。”

“那你不就是有了大把的時間休養,還少了工作的心煩,這不就更好了嗎?”

“說得輕巧,可我要真的失業了拿什么生活?愛與信仰嗎?我沒收入,沒房,沒車…”

“你看你看,做了皇帝想成仙,欲望才是你痛苦的根源!”

“欲望的另一個名字是理想,是追求,也是進步的階梯呢!”

“你搞清楚了,是理想不是空想!”

“事實證明我沒有空想,至少我來到了這里!”

“可你回不去了也是事實,哦你長大以后做事這么不嚴謹的嗎?想過怎么來這里就沒再研究研究怎么回去?”

兩人誰也沒說服誰,就像起初林行覺得他沒吃過上班的苦,明哲覺得他想法太過偏激消極。好在,太陽快落山,兩人看著落日余暉灑在彼此身上,笑的很是燦爛。

“我很少能看到這么美的夕陽。”林行贊美道。

“每天都只能看看這樣的夕陽,我都看膩了。”明哲愣了一下,兩人哈哈大笑。

“其實你說的也對,又不能真的不上班,既然要工作,每天消極也是一天,不如往高興的嗎一面想想。”林行打破沉默開口說道。

“你沒錯,我不是你,才會有這樣的云淡風輕,就像那年茉莉看著堂哥有冰淇淋吃跟我們訴苦委屈一樣。”明哲提到的是那年老太太給了堂哥三個冰淇淋,轉頭罵著茉莉是賠錢貨吃什么吃,還罵著茉莉媽媽爸爸不生個兒子以后就是斷子絕孫,氣得茉莉媽媽差點跟她爸離了婚。當時明哲奶奶看不慣那老太太,拉著茉莉去跟美淑玩,三毛兩分的湊了錢給這幾個孩子買了糖一起吃。當時茉莉羨慕美淑林楹都是女孩也有奶奶疼愛,自己的奶奶總是干活喊乖孫女,吃飯喊乖孫。那時候大家都勸著茉莉,說她過得已經夠好了,只要她想要,回家后她爸爸媽媽就會給她買好多好多的零食,根本不用在乎奶奶那幾根冰淇淋,林行當時也覺得若他家像茉莉家一樣有錢,那他也不會在意那幾根冰淇淋。他們幾個里,美淑羨慕林楹氣質淑女天天被夸著長大,明哲羨慕著林行不用被父母罵著是廢物,可林行偷偷的羨慕他們,他和林楹在家里別說零食了,能把頓頓的白菜土豆換換都已經很好了。他們幾個,只顧著羨慕彼此,現在想來,若是當時真的和茉莉換位思考,可能委屈的哭聲比茉莉還要高。

“那時候不理解茉莉,現在她奶奶還在說茉莉這孩子心狠,平時也不夠孝順去多看看她,連她死的時候都不知道掉眼淚,不像她乖孫子哭的那么傷心,我奶奶還是跟以前一樣拆她的臺,問她小時候看著茉莉父母去地里干活,中午茉莉餓著肚子來咱們兩家蹭飯時她在哪里,平時把自己攢的家當都給了誰,她就不怎么吭氣,我看了都覺得我奶奶真好。現在其實若你我交換,我未必會有你這樣的耐心,可能新聞里提著板磚跟同事大打出手的就會是我了,就像我天天在這里看日升日落也會覺得膩,本質上也不是個有耐心踏實穩重的。不過話說回來,我聽算命的郭爺爺講過課,像你這種酉酉自刑的,確實容易比我憂郁。其實真不必焦慮抑郁,退一萬步講,就算真的失業了,難道就活不成了嗎?天生萬物也沒有給他們都安排工作,沒了你覺得體面的工作,你還有手有腳有腦子,哦,腦子你沒有。”明哲碎碎叨叨的說個沒完,本是安慰的話,林行倒是越聽越想打他了,讓著他這么多年了,揍一頓這個明哲,家里人就算知道應該也不會打他吧。

“說真的,我還是喜歡七八歲的你,原來你長大了這么煩人呢!”林行在心里狠狠地打了他一頓,實際上卻只發作了一句斗嘴的話。

“好啦好啦,別吵了。”爺爺看著兩個孩子吵吵鬧鬧的倒也高興,“來了這么久,我還沒帶你四處逛逛,走吧,你不總是好奇十八層地獄都是什么樣子的嗎,既然來了,就看看吧。

爺爺帶著他們走到村口,林行看到了一道密不透風的門,爺爺正準備用手轉動大門開關,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說回頭對林行說:“咱們先去看看山水?”林行高興的點頭,接著大門打開,他們就來到了山腳下,不論林行向著哪處張望,都是一座山連著一座綿延不絕,高聳但看起來并不陡峭,山體被高大的喬木和綠草覆蓋,環山而建的棧橋纏滿了藤蔓與這自然融為一體,云霧繚繞也為山峰增添了不少的神秘感,半山腰的一座廟宇升騰著一縷青煙,那山間的清泉順勢而流,沒有吵鬧的奔涌卻也源源不斷,水的源頭在哪里實在是瞧不出,清脆的鳥叫聲也悅耳動聽。林行隨著爺爺盤山而上,山上的動物聽到人聲在林中跳躍驚起陣陣鳥群。到了山腰上的廟宇,林行跟在爺爺身后,只見爺爺掏出亮晶晶的藍色珠子,與廟宇之中的一只正在順毛的狐貍換了一個野草結成的圓環,草環在狐貍的小爪子下變成了墨綠色的手串。接著爺爺把手串戴到林行手中,又帶著林行從偏殿的側門直接穿梭去往另一處。

一路上林行很是好奇為什么要來這里,不是游玩嗎,為什么要戴這個手串,爺爺答道:“你于這里來說終究是異類,為了掩蓋你的氣息,才想到去求來這個手串,你五行屬土,用陰木制成的手串中和你陽土的屬性,這樣你在這里穿行時才不會被其他魂魄覬覦。”

確實,林行記憶對于這里算是時事新聞,不說別的,來的路上,明哲貼著林行讀取記憶,把過往沒播到結局的動畫片看了一遍又一遍,畢竟之后來到這里老人們的記憶里都沒有這些,平時爺爺們給明哲看的都是康熙王朝,雍正王朝這樣的權勢斗爭的大劇,奶奶們看的家長里短婆媳矛盾的劇情他也早已經看膩。所以這次林行來了他格外高興,即使是從村中進去山林的路上,當他們進入大門后,他們面對從不同空間穿梭時的強大氣流沖擊,每個人都緊緊的握住對方生怕走散時,明哲都在問他哪吒最后重生了嗎?石磯娘娘死了沒有,黑貓警長后來沒再出新的劇集嗎…林行明白,若是別人知道了林行的存在,怕是要捉到林行當成個稀罕物來賣個好價錢。

爺孫三人繼續游蕩著,每一處景致都別有風味,每一處的空間之門也都大不相同,他們從胡楊高大干枯的軀干走出,來到大漠黃沙之中金碧輝煌的宮殿,看著滿地的金銀財寶笑開了花,爺爺從中撿了一個皺皺巴巴的丑元寶扔給林行笑而不語,又為了躲避滿地紅色尾巴的蝎子快速從宮殿中那株巨大的仙人掌的紅色花朵中離開沙丘;接著他們混著金沙元寶狼狽的掉在火山腳下的沼澤,拽著藤蔓滿身泥土的爬了上來只覺得后背滾燙,回頭看著便是炙烤著他們的巖漿在翻滾著,幾人拼命的逃跑蔓延出的火海,掉落在地上的金元寶也顧不得撿起來,眼見著前方巨大的貝殼在一開一合的動著,明哲和爺爺拉著林行趕在被火焰吞噬之前跳了進去,還好貝殼就是空間之門,不然林行怕是要成碳烤扇貝讓人下酒了。正當他們在水晶宮殿中驚魂未定時,爺爺收到了其他人的消息,是叫他們去往野狗嶺,他們找到了一處漩渦,看起來很像能離開的通道,他們也并未耽擱,便動身出發。走在路上時,林行問爺爺,他那時確實路過了望鄉臺和惡狗嶺嗎?爺爺答:“確實是有,不過只是一塊石頭看到小小的一處,至于惡狗嶺嘛,等下你就知道了。”

這次的空間之門與以往不同,他們是隨著一條臭著臉的小魚一起游著,爺爺說只要跟著它就能離開水晶宮殿去往野狗嶺,一路上那條魚用念經一般的語氣唱著十分難聽的歌:小魚小魚你不說話,開心了,就吐個泡泡,寂寞了,就吐個泡泡,悲傷了,就吐個泡泡,想起了誰,就吐個泡泡,忘記了上一秒的不開心,也吐個泡泡…小魚在夢里也做一條小魚,開心了,就吐個泡泡;寂寞了,就吐個泡泡,悲傷了,也吐個泡泡…幾人似被這洗腦一般的聲音催眠,睡著離開了水晶宮殿。

林楹兒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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