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眾人散去,皇帝單獨留下了盛其禎,他那一直精明的眼睛此刻也有些混濁,他踉蹌著坐下,胸口不住的起伏
他或許不是一個明君,但他絕不是視百姓為螻蟻的人
“你早就知道,為何不早報?”
“兒臣一直在搜集證據,證據不足,不敢妄下定論”
“哪里是不敢,是不信任吧”
盛其禎立馬跪下“兒臣并無此意”
皇帝就看著盛其禎跪在地上,也不說起來,算計的久了,什么都要算一下,掂量一下,算著算著就漸漸的離了心,他向來神色不外顯,此刻竟有一些崩,顯現出一絲疲憊
“你下去吧”
輔國公入獄消息一出,幾家歡喜幾家愁,初沐予提了一上午的心終于落了下去
“為什么不當場誅殺?輔國公在京城縱橫這么多年,多留一天豈不是多生事端?”初沐予問出了這個問題,其實這也是當時在場所有人想問的
“按照律法,逼宮謀反者可當場誅殺”
時霽塵道“皇帝念著舊情,記得皖貴妃嗎?”
想起那個神經有些不正常的女人,初沐予就皺起了眉頭“記得”
“在她還正常的時候,皇帝非常寵愛她,后來,發生了點事,皖貴妃精神上出了問題,皇帝還縱容她住在原來的寢宮里,只是加大了守衛,一直到現在”
話說到這里,該明白的都明白了,初沐予嗤笑“沒想到他還是這么癡情的人”
時霽塵應道“誰說不是呢”
過了一會,初沐予問“怎么是你過來?殿下呢?”
時霽塵神色有些奇怪“他?他有事處理呢”
“他是不是受傷了?!”初沐予看他神色古怪,以為是盛其禎受傷不敢來見她,所以派了時霽塵過來
她說著就要往宮里去,被時霽塵拉住了“小傷,就一點點傷,而且現在宮里那么亂,旁邊都有太醫,你去了也幫不上什么忙”
“也是”初沐予坐下了
時霽塵松口氣,也在初沐予身邊坐下了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兩人的相遇都是匆匆而過的,總有許多事許多人插在其中,像這樣單純的面對面的坐下,從沒有過
初沐予斟酌著怎么開口趕人體面些
房門口走進一人打破了沉默“小姐,你……”
丫鬟在看到時霽塵時頓了頓,低頭繼續道“你要的衣服準備好了”
時霽塵下意識抬頭看了下天“你一會兒要出去?”
初沐予點頭
“天馬上就要暗了”
“我就出去一會兒,用不了多久”
“把東西放那里吧”初沐予指向不遠處,然后對著丫鬟道“你下去準備點糕點,把庫房里皇太后賞賜的茶葉拿出來一些,另外晚膳也可以準備了,你有什么忌口……”
初沐予的話說了一半,剛剛還在她身旁坐著的人轉個頭就走了,她收回目光“算了,晚膳先不準備,你下去吧,今天晚上不要有人來打擾”
丫鬟福身退了下去
初沐予轉身就進了屏風后,將準備好的衣服往身上套,這是一套深色系的衣服,臨出門前,初沐予抓起桌案上的面紗戴了上去
是夜,一個身影穿梭在詔獄旁,在一個入口停了下來,伸手打暈了兩個守門的,然后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
幽深的走廊明明滅滅,燭光因不時吹進的風不停搖晃,各通道間相互交錯,在燭光照不見的黑暗里,是不斷呻吟的犯人
初沐予小心的貼著墻壁前行,一路探查輔國公的關押位置,終于在上到第二層找到了人
“咱這樣對他行嗎?這是個大官”一人小聲道
“怕什么!他犯的大罪,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他,還怕他什么?是不是啊?”一個膘肥體壯的大嗓門響起
周圍一圈應和,其中還冒出一句“平日里就他們最威風,一雙眼長的比天高,瞧不上我們這些小兵小卒,到了這詔獄,還不是任人欺辱,哈哈哈”
“就是”
“讓你們瞧不起人!”
“忒”
周圍趁手的東西都被扔了進去,無數謾罵伴著唾沫朝著蜷縮在監獄一角的人而去,沉寂的犯人也罵了起來,這場景簡直就是路過的狗都要罵幾句
眾人罵了許久終于罵累了,紛紛散去找地方睡覺,初沐予瞅準時機,點燃手中的迷香,過了沒一會,四周就靜寂一片,除了響徹天際的鼾聲
初沐予往嘴里塞了個藥丸,大步走向輔國公的牢房
輔國公醒來的時候正被人綁的嚴嚴實實,整個人狼狽的跪在地上,除了身上被惡意弄出來的傷隱隱作痛,他還感覺臉有些疼
抬眼就見初沐予正在甩手“你睡的太死了”
輔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