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楊曉接到了王玥的微信，詢問情況。楊曉趁機約了王玥一起吃晚飯，還是那個時間點，還是那個茶餐廳。19點，楊曉穿著便服準時出現。王玥注意到楊曉看到她時，不由自主地快速抓了抓頭發讓自己顯得齊整一些，不由莫名其妙開心了一下，她還來不及體會為什么自己心里飄過一陣快樂，楊曉已經坐下，一邊為她斟茶一邊說了起來：“王玥，抱歉我最近太忙了，沒來得及和你說進展。薛佳麗的案子，哦，薛佳麗就是那位誤食牛蛙的死者已經結案了。法醫這邊的初步解剖確認了是呼吸道水腫造成的窒息，死者體內的毒物篩查也確認了牛蛙是致敏性過敏原，目前案子已經定性為誤食過敏原導致的急性過敏死亡，我今天剛通知家屬領取了尸體。過了這么多天，她爸爸也希望盡快領回布置追悼會，所以對這個結案也沒有疑議。”

王玥愣了愣說：“如果是這樣，你在電話里說就可以了呀。”

楊曉突然聲音稍微壓低了點說道：“但是我還是見縫插針走訪了一下薛佳麗的家屬、同事和朋友。我發現還是有些收獲的，所以想找你聊聊。”王玥看向他，也不由順著他的身體語言靠向他，小聲說道：“找到原因了？”結果楊曉坦然地搖搖頭說：“當然沒有，不然我也不會任由它按照急性過敏死亡結案。”一邊說著，一邊也不問王玥要吃什么，就自顧自點了幾個菜，下了單。

王玥揚眉，帶了幾分挑釁地口氣問道：“你不問我吃什么？”

楊曉笑了笑說：“上次那一桌菜，你吃得最多的是蒜蓉空心菜，吃得最少的是菠蘿咕咾肉，一口菠蘿都沒吃，然后我點了干炒牛河又點了一碗米飯，你只吃了米飯，那一大碗牛河都是我一個人吃的。對了，你沒喝奶茶，但喝了一小碗湯。所以，你喜歡吃蔬菜喜歡喝湯、喜歡清淡的，不喜歡油大的太甜的。看，”楊曉把手機放在她面前，指著屏幕說道：“我點了今日例湯，一人一盅，一盆清炒地瓜葉、一盤滑蛋炒蝦仁和一份炸兩腸粉。至于我，還是干炒牛河，哈！”

王玥覺得自己的臉瞬間熱了熱，然后又瞬間平靜了下來。熱了熱是因為楊曉似乎有在用心觀察她，平靜下來是轉念一想這大概是他的職業本能，于是她跟著說道：“那為什么點滑蛋炒蝦仁和炸兩腸粉呢？”

楊曉說：“炸兩腸粉是這里的特色，上次沒點，但這里配了紅醋，相當地道。滑蛋炒蝦仁也挺好吃。這位大小姐，能原諒我了嗎。”說到最后，楊曉的眼睛已經在亮晶晶地閃著光芒了，王玥不再和他對視，喝著茶把話題轉回了案件。

然后楊曉立刻正經起來，拿出平板，打開說道：“目前調研下來，你說的關系不太好但年級比較大的人有兩人，一個是她爸，過去幾個月和她爭吵很多，原因是她爸爸不愿意歸還她的家門鑰匙，經常在她上班期間到她家給她整理房間、給她留菜、催她結婚之類，沒什么大的沖突，但總之就是比較沒有邊界感又強勢吧，然后她抗議多次無效，就吵過幾次；但看不出會因為這種小事自殺，更不用說他殺了。”王玥問起另一個人是誰。

楊曉接著說道：“是她老板的老板。”王玥問道：“哦？為什么是老板的老板？”

楊曉說道：“此事說來話長，但不客氣地說，大概就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王玥自然地接下去說：“我說這蕭何真的可憐，怎么什么事情都跟他有關呢。他一個已經去世兩千年的人，每天要背多少因果。”說完，她看向楊曉，很奇怪但她和楊曉兩個人在一起時就會覺得很輕松。楊曉也自然接著說道：“那就不扯到蕭何頭上了，這是薛佳麗自己一手促成的。公司有個機會可以去德國參加一個行業展，她的直線領導雖然沒明說，但應該是想讓另外一個人負責這件事的。好家伙，她從供應商那里搞到了展會的平面圖，自己加班畫了3D渲染圖，然后找機會和她們的部門總吃了頓飯，就變成她去了。”

王玥說：“好手段啊。”嘴角忍不住帶著淡淡一絲諷刺，“這么精明能干，怎么又和部門總吵起來了呢。”

楊曉點頭，繼續說：“有手段有能力，當然也就有了脾氣。一個人忍不住跳過自己的老板，為自己爭取機會。除了投機主義，也是對自己有信心。所以后來，圖紙改了又改，改出脾氣了。你說有趣不？”楊曉頓了頓：“薛佳麗和部門總為了這個項目吵得不可開交。部門總拍桌子讓她改，她也不退讓，她直線領導也絕了，干脆請了一周的假，在定稿前玩消失。”

王玥搖搖頭：“我覺得也不是這個部門總。無論是自殺還是他殺都沒有動機。沒有其他人了嗎？那你的收獲是什么？”

楊曉說：“收獲是這么一個強勢又能干的姑娘，不太可能蠢得死在牛蛙身上。他爸托人找上我是對的，這個案子只有法醫介入了下，結得太草率了。”王玥問道：“她單身？”楊曉說：“至少從她的生活作息來看、以及她周圍的同事朋友反饋，她應該是單身。”

王玥說：“不對，她大概率有一個比她年紀大很多的情人，你再去探。”楊曉狐疑地看著王玥：“真的？”王玥又恢復到那個輕松的調調：“你如果要找到真相，那就按照我的建議再去探，畢竟你也沒有其他線索了。”楊曉說：“我之前為了調查取證申請了薛佳麗的家門鑰匙，目前還在我這里，這樣吧，我一會去一趟，我們倆微信視頻一下，你再幫我看看有什么線索。”王玥點頭同意。楊曉看她吃得差不多了，問道：“你要不要去那個老破小咖啡館喝一杯？”

王玥拿出手機看了看，問道：“你和你朋友的妹妹很熟？”

楊曉說：“對啊，從小玩到大的。她開這店純屬打發時間，最喜歡有人聊天了，你如果哪天無聊想找人聊天就可以去找她，她不會收你錢的，哈哈。”

王玥又看了看手機，為難地說：“我得回去了，我晚上有個電話會議。”楊曉立刻站了起來，說要送她。

王玥問：“送到哪兒？”楊曉說：“地鐵站，我一會還要去趟薛佳麗的家，你幾點方便接視頻微信？”王玥說：“隨時啊，看你方便。”想了想，覺得不妥，剛才還說有電話會議來著，又補充道：“9點15分之后都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