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天氣陰晴不定,昨夜雷雨驚人,一到清晨,竟然天光大亮,日頭從東山躍起,坐在山林間聽著鳥鳴聲起伏不定的夢星,隨手扔掉了自己手里撕著玩的樹葉。
起身一躍,從半人高的大石頭上,跳落到地面。
“學而時習之……”從書院里傳來的聲音,相當地整齊,“不亦說乎……”
路過窗臺的瞬間,夢星往里瞥了一眼,滿堂的學生年紀參差不齊,不過最大的也不超過十二歲,年紀更小一些的,大約才六七歲左右,連背書都顯得吃力,只能在旁圍觀。
“今年招來的學生如何?”
爬過窗臺一點,便是先生的書房。
躲在窗沿的角落里,夢星像是一塊石頭一樣的,一動不動,豎起耳朵聽著屋內二人的對話。
書院里的先生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又高又瘦的先生,同又矮又胖的先生說道:“我看今年鄉里出生的孩子不多,要不去隔壁鎮子上,尋一點學生過來?”
高瘦先生愁眉苦臉,“若是招不夠學生,今年書院的開支又得縮水了。”
矮一點地胖先生講道:“你也莫要著急,能尋到自然是好的,但怕就怕尋不到……”
“家里但凡有點錢的孩子,都送去了官學上課,哪有來私塾上課的……”矮先生本就不抱希望,“只能去藺員外家試試,看看他們家的絲雨姑娘,愿不愿意過來……”
“絲雨姑娘不好,實在是太調皮了!”高先生道,“她若是來了,我們這哪還有學習的清凈地,到處都是游玩的東西,不好不好……”
高先生連連擺手,“學生都要被帶壞了!”
“都這個節骨眼兒了,你還挑什么呀?”矮先生無語,轉身將桌子上的賬本拿出來,遞到高先生眼前,“瞧瞧,這個月交不起學費的學生又多了,天災降臨,干旱在前,眼下村子里的人都已經快吃不起飯了,你又愿意暫且收留他們,讓他們來學堂讀書,那錢總是最關鍵的吧!”
高先生啞口無言。
矮先生倒也不怪他,“你我的錢袋子,再加上祁空的,能支撐到幾時?”
矮先生收拾了一下包袱,道:“不用你去,這事我去就行。”
他推開書房的大門,身上的衣衫頂多算得上整齊,也沒有特別嶄新,但到底是要去員外家里拜見,總是要穿看得過去的衣裳。
他往外一走,沒有注意到身后一道黑影閃過。
夢星趴在了他的衣服后領里,往里鉆了鉆,好在她這條毛蟲體型不太起眼,稍往里躲一躲,便難以察覺了。
昨夜下雨,令囫圇村的村民大喜,整個村莊都在為這場雨而慶賀。
因而路邊到現在,還有捧著一捧水高興地大喊的。地面上都是潮濕的泥地,走得矮先生的布鞋上,也沾染了點點泥漬。
這一路路程并不短暫,等夢星聽到了敲門聲,已經是她昏昏欲睡的時候了。
從天光剛亮,趕路到了近黃昏。
日頭西落的同時,矮先生敲響了藺員外家的大門。
“篤篤——”
“篤篤——”
在人流往來之中,敲門聲輕微,并不值得路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