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眾人皆是一臉驚詫。不離攔在江寧前面,義正言辭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敢讓天上的仙官給你當師傅!再不把太子殿下變回來,我定領兵踏平你們妖族。”
形影的眼中滿滿的全是無奈的神色,他與江寧對視了一眼,江寧也只能搖頭罷了。這個不離,從小就是耿直且呆傻,不懂絲毫變通的人。這么多年沒有絲毫變化,他一向認死理,連天帝的面子都不給。
不離感到身后有什么東西在拉扯他,怒道:“形影你干什么扯我衣裳!……”
然后便是一通支吾的聲音,轉頭一看,他果然被江寧禁言了。
江寧從他手中一把奪走已然看戲睡著了的太子殿下,將他和酣睡中的饕餮放在一起,還真是毫無違和感呢!小小一只,太子倒挺像是饕餮的寵物的。
我們偉大的太子殿下,這么危險的情形中他居然能睡得如此安詳。真是令人佩服。
江寧緩緩向妖族公主走去,到她面前時竟然彎腰低頭,用手摸了她的頭一下,江寧唇邊勾起一絲笑容道:“如此強勁的操控能力,還以為是個修行多年的老妖呢,沒想到竟然是個小姑娘。你長得,真可愛~”
公主身后的侍衛連忙擋在她身前,顯然對江寧的親昵之舉,很是防備。
誰知道這妖族公主個子小小一只,竟然自己從侍衛攔著的手下穿了過來,迎面低頭害羞甜笑道:“姐姐,你能做我的師傅嗎?御獸是我們妖族王族才會的技能,從小到大從來沒人能贏過我,你能告訴我,你是怎么打敗我的嗎?”
江寧上前雙手搭在公主肩上,暗暗施法便將公主的侍衛擠開幾丈開外。江寧低下頭,在公主耳邊輕輕說道:“你把那只兔子還原,我就告訴你。”
兩人邊走邊笑,相談甚歡,像認識了八百年一樣。只剩下其他人在風中凌亂。
兩人邊走,江寧略試探地問道:“其實公主從來就沒想過要對太子殿下怎么樣,只是想和我切磋對嗎?”
公主捂嘴偷笑道:“姐姐快別叫我公主了,太見外了,以后叫我清音就好了。其實我和那位天族的太子殿下,只是開了個玩笑。他明天自己就會變回去的,完全不用擔心。”
江寧道:“你可真是淘氣啊,差點就鬧得天界和妖界大亂了。拜我為師呢,我可不敢當,我不過是天上的一個散仙罷了,目前連正式的封號和職位都沒有,在這六界也無人供奉,你堂堂妖族公主,讓人知道你拜我為師怕是讓人笑掉大牙。”
清音白嫩的小臉上,眉頭一皺道:“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跟身份地位又有什么關系?我看王宮里的那些太師,在御獸之術上他們可完全比不上姐姐,卻受萬人敬仰!我相信我不會看錯人,總有一日,江寧這個名字會在六界響徹!到時候你可能會覺得,收了我這么個笨徒弟,是你虧了呢!”
江寧聽了笑得前仰后合,怎么這世上有比她還狂,還要異想天開的女子呢?不過她的美好愿望不會傷及任何人,就像是一個遠大的目標,一個江寧自己也有,卻不敢如此坦蕩說出來的夢想。
眼看即將離開這片滿是瘴氣的雁棲林,一行人忽然走到了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旁。
形影走在最前頭,見到小溪便走過去,洗了個臉,整理起儀容來。不離路過便吐槽道:“真是走哪都改不了這臭美的毛病。”
誰知正好被形影聽到,兩人竟然你一言我一語的吵起來,越吵越兇,江寧和清音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畢竟太子還睡著呢,其他人讓他們住嘴他倆根本不聽。
形影:“我學習太子殿下時刻注意自己的儀容儀表,你懂什么?你個下屆仙山送上來的小仙,自然是不懂為仙的涵養與體面。”
不離聽了,似乎被戳到痛處一般,怒吼道:“你一個仙侍,倒是比太子殿下還愛打扮。少拿殿下扯謊,殿下素日除了大的典禮,從不愛穿金戴銀人前顯貴。我看你就是虛榮心作祟,修道不用心,倒整日惦記著穿戴這些粗俗之事上。”
聽久了總算是聽明白了,兩個人常年呆在一起,就算是父母家人也難免會有矛盾,更何況兩個因為公務而被迫在一起的年輕人呢?
不過這倆人作為太子身邊最親近的兩個侍從,從小便與太子一處練功學習,外出游歷,四處搗蛋。二人早已親如兄弟,因此江寧倒不擔心他們會真吵崩了。
只不過越是彼此熟悉,就越是知道對方的軟肋在哪。一氣之下,說出些言不由衷的話,卻可能是最直擊你要害的武器。扎心的話傷人傷己,說出去就容易后悔,但是少年意氣,很多時候爭的都并非是一個理字。
江寧懶得聽他倆車轱轆話來回的吵,撿起一個石頭向溪流中擲過去,誰知這石頭泥牛入海般一點水花沒有,直直的就掉進去,連響聲都未曾有。
清音環顧四周,吵爭吵中的兩人大聲喊道:“太子殿下去哪了?你們有看到他嗎?”
兩人聽到這句,才暫時地偃旗息鼓,終于停止了爭吵。眾人沿著剛走來的路找了好半天,越找氛圍越緊張,沒有一點太子的痕跡。
忽然,江寧面色凝重地指了指前面的小溪,疑問道:“他不會掉進去了吧?”
形影抱著劍向溪流靠近,低頭看了一會兒,搖頭道:“這水淺的能看到底下,殿下就算掉進去了,我們也能看見他,而且不至于一點聲音都沒有,前面我們可都在岸邊呢。”
清音從地上撿起一片樹葉,輕輕往溪流里一扔,樹葉竟然立刻悄無聲息地沉了下去。所以,真是這條古怪的溪流吃了太子?
眾人正在思考時,忽然遠處傳來一陣極為凄厲的笛聲,更奇怪的是,這聲音還是從水底傳出來的。眾人嚇得紛紛后退,水里好像有東西要出來了。
眾人疑惑間,一個身穿靛藍色長袍、頭戴面具的男人,吹奏竹笛間,便從水里緩緩升起。即使不見真容,也仿佛能從他眼中看到萬縷的清冷神色,一身不染纖塵,遺世獨立的樣子,仿佛這世間的一切都與他無關。江寧和不離站的很近,兩人相視一眼,便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笛聲漸行漸遠,藍衣男子一揮手,將笛子收好,便徑直向清音走來沉聲道:“妖族公主是嗎?隨便出個門就這么大陣仗,你父王沒告訴過你,這里不能使用召喚術嗎?”言罷,清音就被水里突如其來的一條水龍捆至半空中,她渾身像被繩子綁住一般,全然動彈不得。
形影和不離兩人此刻極有默契,不用多說一句話,就先后跑去救人。
江寧則在這水龍去捉住清音時,便讓禾禾悄悄繞到了這位暴躁易怒的藍衣男子身后,她自己則向他步步緊逼,緩緩而去。
江寧客氣道:“公子瞧著面善,想著也不是個計較的人,不如把那位小妹妹放了,咱們有話好商量嘛,何必動手呢。”
藍衣男子聽了,勾唇淺笑,戲謔道:“如果我不答應,你是準備讓這條蠢蛇來對付我嗎?”
話至此處,兩人相隔不過一丈之內。江寧也并不慌,這男子明明是個人卻又充滿妖氣,功法也處處透著詭異。
江寧道:“我本就沒打算讓它出手,禾禾回來。”禾禾聽了,有些不情愿的飛到了江寧手里,變成了一把蹭亮的長劍,上面的毒液見血封喉。
江寧向劍柄上猛的一拍罵道:“你這是干什么,我可沒想動手。”禾禾只好委屈地縮回了江寧的腳下。
遠處的清音的尖叫聲早已停止,形影和不離追上去解救她,三人都已不見蹤影。
藍衣男子又向江寧走近了幾步,兩人幾乎是面對面站著的,不過江寧抬頭也才到藍衣男子的鼻尖,兩人顯然已經打破了,初次相見陌生人之間該有的安全距離。
江寧有些不悅地退后了兩步,問道:“公子故意引開我的同伴,是想做什么?”
藍衣男子彎下腰,雙手背在身后,直勾勾的盯著江寧看了好一會兒,才將臉上那半面金半面銀的面具給摘了下來。江寧被他看得發毛,正準備怒而跑路,誰知道面具之下,竟然是一張清秀俊逸到極致的面龐,五官如同刀刻斧鑿般的完美,望著她時眼神不像前面那般清冷,劍眉星目,眼中卻清澈的不染一絲塵埃。
藍衣男子雙手環抱于胸前,頗為調皮地嘆道:“姑娘剛剛與妖族公主的對戰,我全都看到了。姑娘在修行上天賦異稟,不知能否助我參破我的雪凝之術呢?”
他此時雖然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與前面斗法時活閻王的樣子截然不同,但眉宇之間一股淡薄的凌厲之氣,仍然讓人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