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閆雙手緊緊地攥著被子,緊閉雙眼,一雙芊芊細手控制不住地發抖。
心想:這,陰間地府,還有軟乎乎的被子,不會是被鬼怪抓來做新娘了吧?蘇瑾閆的腦子里幾乎把所有恐怖片里的妖魔鬼怪都過了個遍……
“閆兒,閆兒!”
蘇瑾閆發抖著緊攥被子的手被人一雙溫熱的大手握著,心想,鬼怪哪里有溫度,難不成自己從手術臺上活過來了?
可被子的質感細膩華貴,還有蘇繡的紋理,絕不是醫院……
蘇瑾閆心一橫,猛地睜開了眼,對視上一位四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的眼眸。
蘇瑾閆掃了一眼,古香古色的房間,自己躺在紫檀荷花紋床上,所蓋蘭花紫仙羅湘繡被,只見那扎著垂掛髻的丫鬟……
又見那“眉目如畫溫婉舞,低首回眸笑語語”的閨閣小姐,再瞧卻又見幾分譏笑。
蘇瑾閆來不及整理思緒,大腦一宕機又暈過去。
霎時間,滿屋子的人又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剛走出府邸的大夫又被許總管賠笑著請來,大夫發福的臉上,橫肉隨著小碎步一顫一顫的,卻如何也看不出醫者仁心之態。
此時
蘇瑾閆心下已是了然,自己這是穿越了。
幼年喪父,母隨父去,重活一世,感“生逢其時”,是自己的父母在這個空間與自己重逢嘛?
思緒萬千中,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睜開眼,依舊是方才的場景,蘇瑾閆清澈的眸子定格在這具身體的父親身上,滾燙的熱淚不自覺劃過臉龐,許是因為原主本身對父親的情感,又或是蘇瑾閆重獲新生并擁有父母的感慨激動。
蘇老爺連忙撫了撫蘇瑾閆慘白的臉龐。
“爹爹在呢,閆兒,別怕。”
蘇瑾閆的嘴張了張,喉嚨里卻似被哽住一般,只逼得眼淚奪眶而出。得到管家示意的郎中,沖蘇老爺揖讓,蘇老爺連忙起身讓郎中為蘇瑾閆把脈。
這一把不要緊,郎中的眉頭一緊又一緊!
蘇夫人看郎中神色如此,卻無為人父母的半分擔憂,又或許是因伴蘇老爺在官場混跡多年,早已經無所謂的“瑣事憂心”之態。身旁的丫鬟也是一動不動,只低著頭。
郎中直起身來
“鄙人適才為小姐把脈,已無脈沉而緊之象,小姐身體康健,并非恙體,這,鄙人醫術不精,或是適才把脈之脈象不穩所致。”
蘇老爺大手一揮,“賞!”
管家忙從胸前掏出一錠銀子(一百兩)打賞給郎中,郎中謝禮由小二送出府去。
蘇姥爺還未至榻前,被大小姐搶了先。
“妹妹,如何了?可否還覺著口中干澀?”
“春香,取茶來。”
蘇瑾閆被扶起來,蘇瑾萱緩緩的給蘇瑾閆喂茶,蘇瑾閆瞧這位姐姐一副憂心滿面之容,卻不知什么緣由心中生出反感。
“姐姐,我好多了,已無大礙,有勞姐姐掛念。”
蘇瑾萱眼里閃過一絲不耐。
蘇老爺瞥見大女兒不悅,笑道:“閆兒一病醒來,怎與長姐生分起來,這叫長姐將如何答你”
蘇瑾萱不等蘇老爺話落,接道:“一家姊妹,都說的是些體己話,偶爾玩笑,又怎能生分?妹妹剛醒,因有些混沌罷了,爹爹莫要拿這打趣我們姐妹倆。”
“哈哈哈”
“大小姐自是最體貼二小姐啦。”
整個屋子的氣氛又由沉悶變為了歡愉。看來蘇瑾萱在家的“人氣”挺高呢,可自己為什么對她有抵觸呢?
蘇瑾閆道:
“爹爹,長姐,病方初愈,讓閆兒一人多歇息一會兒可好?”
蘇老爺一頓,微微張開的嘴又閉上。
“好,好,都退下吧”
“閆兒先好好歇著,同爹爹與娘親一起用晚飯,想來也無甚氣力行動,或是晚些命廚子做些清淡飲食送房里來可好?”
蘇瑾閆自小為孤露,又怎會體驗過父之語拙心焦,母之施衿結褵,心里對自己又是憐惜,又是極想維護這來之不易的親情,忙應聲道:
“爹爹想得已是周到,便聽爹爹的,晚些命人送來些清淡飲食罷,病日里來,母親憂心掛肚,望爹爹還勸慰母親些,莫要急壞了身子,好好調養才是。”
蘇老爺眨了眨眼,干咳一聲,臉上的疑云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閆兒長大了,閆兒說了算,爹爹明日再來望你,好生歇息。”
“清菡,照看著小姐”
蘇老爺這才躊躇地往門外走去。
蘇瑾閆這才靜下心來,打量著清菡,想必這便是原主的貼身丫鬟。
卻月眉下一雙好亮的眸子,明眸皓齒。烏黑的頭發就像盛開的潑墨牡丹,梳著垂掛髻,頭上簪著珍珠釵,身著煙綠色襖子,下墜細紋羅紗裙,大方素雅。想來也是大戶人家,丫鬟便也是如此身段氣質。只是比起其他丫鬟,打扮更為出眾,許是蘇家這位二小姐便也受得重視。
“清菡,你來”
清菡忙上前來,“小姐,想是要喝茶?”聲音溫婉動聽,善容善面。
“清菡,你可會飲酒?”
“小姐你這是又拿奴婢取笑了,自入府中服侍小姐,可曾沾過一滴酒沒有?平常慣會取笑奴婢,病已十日,而今初愈,不顧哭紅的雙眼,又來拿奴婢找樂”說著嘟起嘴,好似賭氣一般,回頭便拿著帕子掩著嘴笑,欲言又止的模樣
“哪里的話,我難不成還要將你吃了?快拿茶與我吃,口中正澀著呢”
蘇瑾閆瞧著這活躍的氣氛,看來主仆兩個素日關系極近。
清菡臉龐盡顯純良,可深交之人,異處有個體己人也好,腹背受敵的日子在古代常見呢,蘇瑾閆想著想著不禁毛骨悚然起來。
十日大病初愈,又是青春期,性情不定之時,脾氣有變也解釋得過。
又在心暗暗許下,蘇瑾閆,我一定好生替你孝敬父母親,善待對你好的人。
可,蘇瑾閆哪里知曉自己乃戲中人,待哪天戲劇落幕,又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