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凱剛從會議室出來,在公司看到時歌,差點以為自己眼花,他不久前才發信息說今天不來公司。正準備叫他,就見他進了美惠子的辦公室。“不是說不來嗎?”小聲嘀咕著,“剛開完會你就回來了,偷懶偷得太明顯!”
Shally迎面朝他走了過來,一個眼神也沒給他,一陣風地從他身旁掠過。
云凱心里冷笑:哼…她眼里永遠都只有Dana!
謝孜墨拿著設計稿準備去找美惠子,見云凱站在路中間發呆,過去搭著他的肩膀調侃,問:“方經理看什么看入了神,莫不是在看剛走過去那位大美女?”
云凱推開謝孜墨的手,不屑地冷笑道:“少跟我套近乎,我們不熟!”看了看謝孜墨手里的設計稿,說:“理念差強人意,花里胡哨,前衛得過了頭!”這說話的語氣像極了Dana,離開的步伐也有九分相似,大步流星地去了自己的辦公室。
謝孜墨有點傻眼,但他卻并不放在心上。怎么能用俗人的眼光看待新穎的設計,方云凱,他終究是個俗人。去總裁室找美惠子,被總裁助理Vivia攔在了門外。
“我不能進去?”謝孜墨問。
“Dana在里面。”
“那就更好了,銷售部的經理也可以給設計稿一些建議。”在謝孜墨心里,Dana比Kyle更懂時尚。
“你還是過會兒再來吧!美惠子老師交代了,現在誰也不能進!”
謝孜墨吃了個閉門羹,只能返回辦公室。一開門嚇了一跳,Shally正坐在他的辦公桌前。“找我有事兒?”他問,干脆坐到了休息區的沙發上。
“無聊,隨便轉轉!”
“無聊?”謝孜墨調侃道:“大家都忙得團團轉,你無聊?”
“我是個無用的閑人!”Shally冷冷地說。
“那倒不至于!你是T臺上不可缺少的一道靚麗風景!”
“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老爺子對美惠子老師的感情?”Shally的問題跳躍得太快。
“這不是我們該關心的問題!你只需要管好自己!”謝孜墨說,一臉的嚴肅。
“我們會不會多個后媽?我和Dana成了兄妹?”Shally發出一陣冷笑:“哼…呵呵…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你不覺得可笑嗎?”
謝孜墨也陷入了沉默。
“如果媽媽沒有發生意外…”
“別說了!”謝孜墨厲聲打斷Shally的話,悲傷的臉上刻意要擠出笑容,看上去滑稽至極。
“你不覺得自己像個小丑嗎?”Shally也不甘示弱地回懟道:“你再怎么假笑也換不回一笑傾城的媽媽!”壓抑著要崩潰的眼淚,踩著十公分的高跟鞋高傲地離場。
“哼…我就知道那不是個好兆頭…”謝孜墨靠著沙發自嘲,又想起那個可怕的夢,眼神煥散沒有了光。
時歌坐在沙發上啃蘋果,彌補一些肚中的饑餓,還沒到十點,他早到了五分鐘。美惠子還在審閱著銷售報表,這是她每天要做的工作。十點整的時候,她才抬頭看了看兒子,問:“你沒吃早歺?”
“吃了。”
“你像是餓了三天沒吃飯的流浪漢!”
時歌一臉不屑地說道:“您身在高位,看誰都覺得低下!”
“我沒那個意思,你多想了!”
“離了Mieko,我照樣豐衣足食!”
“扯遠了,言歸正傳吧!”
時歌走到美惠子辦公桌前,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
“現在的形勢你也看到了,我表面是Mieko的總裁,實則大權都在謝董手上。當年創業的時候,是他投入的資金,白紙黑字的合約,他才是Mieko的大老板!我頂多也就是個高級打工人!”美惠子臉上看不出表情,“在倫敦二十幾年,我大概還是習慣那邊的生活,過幾天我就回去!”言外之意,表達的是她這二十幾年來創業的不易。
時歌只是聽,沒有可接話的切入口。
“是,我不否認,那丫頭聰慧敏捷、穩重知禮,很有自己的主見和個性,長相也無可挑剔,”前半段說的熱情,后半段語氣冷淡:“她不是我認準的兒媳!”
時歌臉色深沉,一言不發地看著美惠子。
“投資《莫如雪》的影視劇我思量了很久才做的決定!一開始我只是想讓你和Kyle成名,這對Mieko的show展會提升大的曝光率,對于公司的品牌價值而言是大有幫助的!”美惠子停頓了一下,接下來要說的才是重點,“莫如雪竟是葉瑾知…”冷笑了兩聲,繼續說道:“如果僅僅站在商人的立場,還是可以合作的。但,我不能讓她在舒適圈里,不能按照原著來拍攝,她不是我心目中的女主角!”
聽到這里,時歌依然一臉的平靜。站起身,走到落地玻璃窗前。天空烏云密布,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更讓人窒息。
“你選擇了她,甚至放棄自己的母親和龐大的商業集團,這樣的女人,是不能成為理想的兒媳的!”
“是嗎?”時歌背對著美惠子,冷冷地說:“曾經你也在兒子剛滿月就拋棄了他,如果你還有記憶的話?”
美惠子臉色煞白,好半天眼神呆滯地看著時歌。
“如果我回來接管公司,僅僅作為一個得力助手,我的要求是你不要再插手我和瑾兒的事情,這樣,我們還能回到在倫敦的那層母子關系。”時歌轉過身和美惠子對視,眼神凜冽得有些怕人,那是要保護愛人的堅定。
美惠子看著兒子眼中從未有過的殺氣,這一抹寒意竟然是沖著自己。即使自己在商場上叱詫風云,卻沒辦法讓兒子對自己尊敬,心里有點悲涼,臉上卻還不能表現出來。所謂的女強人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內心實則脆弱的一批。也許是到了一定的年齡,財富和權勢什么都有了,卻發現沒有一個人能和自己分享幸福和喜悅,悲傷難過的時候也沒有一個可以傾訴和依靠的人。“我會好好想想你說的話…”
時歌看著美惠子,她依舊美麗的花容因為眼神的失落而失了色。他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在倫敦的這些年,他看到了她對事業的執著和拼搏,也感受到了她作為女人骨子里的那層母愛。他始終是她的兒子,不變的,她也永遠是他的母親。“好,我去工作了。”找了個理由離開,見不得自己愛的女人情緒低落。
時歌剛從總裁辦公室出去,Shally就踏進了這扇門。
“這幾天培訓新人還習慣嗎?”美惠子很快整理好了心情,笑著對Shally說:“不要覺得自己大材小用,很快我們在星城會有一場新品發布會的show!”
Shally走到美惠子桌前,笑著說:“謝謝老師,我從來不會認為自己卑微,現在沒有,以后更不會有!”
美惠子深知Shally話里有話,問:“你在怪我遲遲沒能讓你和Dana訂婚?”
“這只是一部分,原因也在我自己!快十年了,還抓不住身邊男人的心!”Shally像時歌一樣看著窗外暴雨來臨的前夕,心里的陰霾再一次侵襲而來。
謝孜墨窗前的百葉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每到雷雨天都是他的心魔。辦公室燈光明亮,這溫暖的光卻照不進他內心最沉痛的地方。
Dana正常上班,Kyle猶如脫籠的困獸,即使外面陰云密布,他的心也似漫步在碧海藍天下。云凱坐在沙發上悠閑地啃著大蘋果,不時地跟時歌交流幾句今天會議的內容。“對了,我給你招了個高質秘書!”突然想起來招聘銷售部經理助理的事情。
“給我?”時歌調侃道:“是給你自己招的吧?”
“我沒有那么大的權限。”
“這話說對了!”時歌笑著說:“你就踏踏實實地當銷售部經理助理吧!這個職位非你莫屬!”
“怎的?”云凱不懷好意地笑道:“你是怕那丫頭吃醋吧,堂堂部門經理連個助理都不敢招!也對…在你身邊的女人,沒有一個不被你迷得七葷八素的!好在…”話說了一半,想想覺得不妥又咽了回去。
“好在什么?”時歌冷冷地問。
“哈哈…好在我們不是情敵…”
“你想打我瑾兒的主意?”時歌的眼神能殺人。
“Dana,從什么時候起你變得這么重色輕友了?”云凱道:“我還真的很羨慕那丫頭!”
“你羨慕不來!”
“唉,我這是交的什么兄弟?”云凱嘆了口氣,說:“或許,謝家那小子還可以?”
“你應該配副眼鏡了,配好點的,我報銷!”
“不配不配!老大沒什么工作交代,我就先撤了!”
“下午跟我去一趟Mieko市中心的門店!”
“怎么?我們倆去炸街呀?再叫上Shally和Vivia,直接可以來場秀了!”
“這主意不錯,明早和設計部一起開會策劃一下!”時歌對云凱的玩笑話認了真。
云凱嘆了口長氣:“Kyle,你怎么就不能少說兩句?好好地又給自己整個班加…”
“Mieko和我都不能少了你,你不要想能當個閑人!”
“…哼,”云凱苦笑著:“誰說不是呢?美惠子手下無閑人!”茶幾上的手機響了,心想:“不會這么快又要差遣我吧?”極不情愿地拿起手機,看了一眼,馬上轉悲為喜,頗有得意之色。
“怎么,有桃花運了?”時歌調侃道。
“我還是出去接吧!”云凱得瑟的表情有點欠揍,走到門邊還不忘炫耀一下,“你的女神只怕是要移情別戀了!”
時歌細想著云凱的話,回過神來,他已經出了辦公室。“瑾兒打的?瑾兒為什么打給他?我不能陪她去購物生氣了…不對,瑾兒不會這么小氣…那為什么打給他?”
“瑾知妹妹!”云凱得意得忘了形,坐在茶水間休息區的沙發上。
瑾知被這個稱呼逗笑了,說:“我不介意你像之前一樣叫我小丫頭。”
“小丫頭,說吧,找我什么事?”
“其實…我只是找不到云樂,所以問一下云凱哥知道樂樂去哪了嗎?”
云凱尷尬地扶著前額,心想:還好沒讓Dana聽見。
“云凱哥,你有聽到我講話嗎?”
“云樂?早上好像聽他說要去耀明那兒?”云凱說:“沒接電話,也可能是忘帶手機吧?晚點你再打看看!”
“嗯,也對,她那么迷糊,真有可能忘帶手機了!”
“你找她有事兒?或許我也能幫你?”
“其實也沒事兒,我只是想約她一起去購物。”
“馬上要下大暴雨了還去購物?”
“這是一兩個小時之前的想法,現在,我只是有點擔心樂樂…是我想多了,她只是忘了帶手機!”
云凱瞟見時歌正端著水杯進了茶水間,故意放大聲音說道:“我可以呀,我陪你一起去!我正閑著呢!”
瑾知在電話里委婉地謝絕了,掛了電話。
時歌泡了杯咖啡,不緊不慢地走到云凱旁邊坐下,慢條斯理地問:“你正閑著?”
云凱感覺有點不妙,自己好像作過頭了。
“去吃飯吧,一起!”時歌的話過于友好,臉上的表情讓人琢磨不透。
“怎么能讓你破費呢?我去餐廳吃個員工餐得了。”云凱說,呵呵地賠笑。“還是不了吧…”云凱扭扭捏捏地不像個男人。
“別裝得這般畏畏縮縮的,還有你Kyle不敢做的事情…為了美惠子跳起來和謝董叫板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懦弱!”
“好漢不提當年勇,現在給我一百個膽我也不會了!”云凱嘆息道:“年少不知事,不知職場難!還是情商不夠高!”
“可惜了吧?你差點成了謝董理想的女婿人選?”
云凱頭擺得像撥浪鼓,不屑地冷笑道:“一入謝家深似海,高深莫測的爹、刁蠻任性的女兒,再來個皮笑肉不笑的兒子,誰敢進得了這樣的家門?”
“豪門贅婿你也不當?”
“Dana,”云凱聚集了眼里所有的光要把時歌看透:“這些年我替你背了多少鍋?這個要奉獻一生的大鍋我可不背,要背你自己背!”
時歌親密地搭著云凱的肩膀,意味深長地笑著說:“咖啡有時候是苦的,有時候也會是甜的!”輕拍了兩下云凱的肩頭,“祝你好運!”喝了一口咖啡,端起咖啡杯走了。
“祝我好運?什么意思?”云凱是最懂時歌的,但他剛才的那兩句話真的聽不明白。